李破回到长安的时候,北方都快秋收了。
只是皇帝出行,从五月中启程,七月中回来,算得上是快去快回的范畴了,其实主要还是轻车简从,没在路上浪费太多的时间的缘故。
而且从长安到榆林北边路途确实不远,快马一路疾驰的话,两三天就能到地方,之所以胡人南下很少选择这里,原因之前说的够多了。
中原王朝只需用坚壁清野的战术,那么胡人从榆林入长城就是非常愚蠢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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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碧率群臣迎接皇帝南归,夫妻两个相见的时候,看着丈夫那黑黝黝的面容以及那满身的疲惫,李碧心疼的上前拂去丈夫肩头的灰尘。
嘴里还念叨着,“夫君也是的,怎么看都像是出征归来,也不知顾惜一下自己的身体,你年纪可也不小了,怎的还如此逞强,就这么一路骑马回来?”
李破不乐意了,现在他有点听不得年纪二字,主要是这两年几个老迈的臣下,病殁的病殁,辞官的辞官,让他对年华老去的事情有了点心理障碍。
再有就是阿史那杨环和阿史那牡丹岁数都不小了,也只三年不见,当初很有韵味的阿史那杨环,眼角有了明显的鱼尾纹,头上也有了许多白发。
这让李破真切的意识到,不管权位多么显赫,年华却绝对不会为谁所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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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破拍开妻子的手爪子,一把拥住了她,在大庭广众之间,把她抱起来掂量了一下,这婆娘竟然又重了,看来吃的好睡的着,根本没担心过丈夫在外吃了什么样的苦头,又会碰到什么危险,日子过的快活着呢。
李碧惊愕了一下,然后便拼命挣扎着推开了丈夫,脸已经羞的通红,立起眉毛便四处观瞧。
周围的臣下们大多扭转了脑袋,示意俺什么都没看见。
只有几个心里没数的直愣愣的看着,满脸的震惊,估计心里本能的就觉得皇帝太过孟浪,有失体统。
李碧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剜了剜,他们才后知后觉的慌忙移开目光,却已经晚了,被李碧都一个个记在了心里。
李破看着妻子炸毛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什么领兵出征不领兵出征的,朕这一次出行,可当百万大军,正好入秋了,准备一下,朕要祭祀天地。”
皇帝出口成宪,群臣立即应诺,春秋两祭,这可不就快到了秋祭的时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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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碧怨怪的眼神当中,李破翻身上马。
不久,队伍浩浩荡荡的进入了长安城,长安还是那么繁华,两个多月的时间不算长,可从塞外风沙之地打了个来回,让李破感觉好像已经离开这里许久了。
李破没有直接从长安北门进入皇宫,而是选择绕道南门,从朱雀大街经过,他想看看长安的街市。
朱雀大街是长安的主干道,几乎把长安城一分为二。
这条大街从建造之初,就注定了居住在街道两旁的人家非富即贵。
御驾南归的消息没有得到官府的宣传,只是临时戒严了皇驾要经过的朱雀大街,有些人觉察出了不对,便在街道两旁看起了热闹。
等到看到皇帝仪仗的时候才明白,原来是皇帝回京了,于是仪仗所过之处,人们纷纷弯腰施礼,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倭奴拜伏于地的身影。
能留在长安城中操持贱役的倭人,大多都是倭人中身份比较高的,却又不算太高,男男女女有个几千人。
他们散布在长安城中,一些年轻的女子进了教坊,剩下的人有的在清扫城中街道,有的运送城中秽物到城外,还有的在工部打杂,待遇最好的还是那些童男童女,被贵族们买下充门面去了。
这是大唐奴隶贸易的起始,两年多下来,在长安已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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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破骑在马上左顾右盼,看着朱雀大街旁边鳞次栉比的楼台,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心里不由感叹了一声,还是老巢让人安心啊……
“哪天咱们出宫逛逛,自从咱们来到长安,我还没在街市当中怎么游览过呢。”
臣下们此时都在后面跟着,在城外的时候,皇帝的行为太不检点,可臣下们也不会没脑子的去跟皇帝计较。
人家夫妻相伴至今,感情深厚,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对于天下臣民来说其实是好事,有点出格的举动,也在情理之间,毕竟人家是开国之君嘛,不能用承平时节的帝王的标准来要求皇帝。
于是入城之后,臣下们便都能躲则躲,留给了皇帝和皇后娘娘说私话的空间,以防又遭尴尬。
起居八座,前呼后拥对于李破来说,已是平常之事,如今反而是市井中的烟火气,颇有吸引力。
这人啊,就是缺什么想什么……
出去转了一圈,李破知道近期……嗯,估计得两三年,他得老实一点了,先不论臣下们的劝谏,皇帝也确实不宜经常出行。
他这次出行还算简单,可也直接动用了数万兵马,灵州,凉州,代州,梁州,夔州,甚至是幽州的兵马都有所调动,所有这些举措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就是一个不太美观的数字了。
大唐的国库并不充盈,来上这么两三次,谁都受不了。
明年还要出兵高昌,加上东海大军班师,大唐国库的压力十分巨大,又得指望今年秋收能补充一些。
其实军事上调动的结果是一个连锁反应,国库一旦被弄的空空如也,各地的物价就会不断增长,一直到朝廷承受不住,开始肆意加税,把压力转嫁到农民的身上。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崩溃,这在前隋,以及历代王朝末期都是被验证过的事实。
要不怎么说穷兵黩武必将难以为继呢,其实说的就是这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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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碧心情大好,掌权两个多月,没那么自在,政务繁忙,大事小情比三年前多多了,加上这些年她在宫中过的太过舒服,没了早年间的锐气,时间一长就让她感觉身心俱疲。
这下好了,丈夫回京,她一下就轻松了起来。
见面的时候虽说丈夫过于热情,让她有些尴尬,可小别胜新婚,两个多月不见,确实非常挂念。
丈夫的出格举动其实让她很是欢喜。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夫君经常出宫,怎么能说没有游览过长安街市呢?”
李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出宫也就是去那么几家,一般不是出去东游西逛的消遣,倒是李春几个,怕是已经把长安左近的好去处都游逛遍了吧?”
李碧点着头,丈夫这话倒也不假,每次出去都是目的明确,一般都是下午出宫,不管去哪,都会到李府用晚饭,然后多数便会熘去楚国夫人府过夜。
去的也不勤,一个月两三次,忙起来的话一个月也不定能出宫一次,说起来已经算是非常克制了。
“唉,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她们有你我庇护,自然过的逍遥……李春快临产了,夫君回来的早,不然又要错过孩儿的生诞。
前些时徐茂公入宫了一次,想让咱们给孩儿起个名字,夫君可别给忘了。”
嗯,不是李碧提起,李破确实把这事忘记的差不多了,整日里脑子里想的都是国家大事,家事上自然便会疏于照顾。
给外甥或者外甥女起名字,李破……没什么兴趣,于是敷衍的道:“你比我有学问,看着给取一个吧,让御医去府上随时待命,别出了差错。”
李碧摇头,“那还用你说?我早就吩咐过了,昨日里我还去她那边瞧了瞧,大娘身体好着呢,应该不会……就是第一次生产,总需小心一些。
徐氏那边其实比咱们要着紧,一大家子人都指望她诞下个男孩,好能继承徐氏家业呢。”
李破笑道:“男孩女孩都一样,不成就再生嘛,省得她到处去惹是生非,你看看这一年,她不就老实了许多?”
李碧也笑了起来,“夫君这话要是传到大娘耳朵里,她不定就要伤心,夫君还是少说为妙。”
说话间,朱雀门已经遥遥在望。
队伍也散的差不多了,进了朱雀门,朝廷的中层官员便都等在此处,见皇驾来到,立即躬身齐声道:“恭迎陛下回京。”
皇帝仪仗并未在此停留,径直经过宫城进入承天门,臣下们纷纷告辞回去了各自的衙署,皇帝仪仗则回去宫中。
到了宫门前,李破翻身下马,嫔妃在三夫人带领之下,恭迎皇帝归位。
李破也没有大排宴宴的意思,回到甘露殿,酒菜已经准备好了,李碧带着宫妃们簇拥着皇帝入内,给皇帝接风洗尘。
李破没有忙着听自己的后宫们叽叽喳喳,先是回到内殿,在王琦和王贞的服侍下舒舒服服的梳洗了一遍,才回到前面吃吃喝喝。
皇帝回京在长安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长安城中数十万人的日常生活不是那么好扰动的,皇帝在不在京中,对于普通人而言,其实没有太大的分别。
只要他别突然驾崩了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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