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和褚遂良也非第一次见面,只是前面都是君臣奏对,所以只让他觉得褚遂良此人性情沉稳,凑对得体,办事牢靠,加上文采不错,是个很有才能的人。
这次听他和刘正友抗辩,言辞犀利,条理清晰,句句占理,口才是也不错,于是才当场拔他为散骑常侍。
这也是他感觉最近门下省有了些不稳当的迹象,长孙顺德想要晋升侍中之职,得到了一般党羽的呼应。
显然是长孙顺德做了几年的门下侍郎,早已按捺不住,行事过于急切,竟然糊涂的想以众论而挟朝政。
如果是外朝,李破是不会容人胡来的,一旦发现有谁兴风作浪,就会让温彦博等人立即处置。
可门下省的官员们都是皇帝侍从,稍微容忍一些倒也没什么。
实际上在他算计当中,长孙顺德早已出局,想要纠集一班人等,围绕在皇帝身边,想什么呢这是?
只这般操作就很有问题,当他李破是傻子吗?每每想到这些,李破就有翻开小账本的欲(和谐)望。
而长孙顺德的名次,在他的账本当中,可谓是节节蹿升,都超过徐世绩那厮了,算是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
…………
话题转回来,褚遂良晋升散骑常侍的话,可以和杜楚客,孙伏伽等人一道维持住门下省的局面。
换句话说,还没有到算账的时候,李破有耐心等下去。
现在和褚遂良对答几句,李破一下便发现了褚遂良这人的缺点,心胸太过狭窄,刚占了刘正友的位子,转头就想把长孙顺德拖下水。
这是向他表忠心吗?可能有点这样的意味,李破更倾向于这厮想要借机报复。
长孙顺德那人在门下省或是外朝,名声都不算好,除了党羽们会为他说话之外,想来其他人都不愿他来掌管门下之事吧?
给李破的感觉就是这样,褚遂良官职不算大,想办的事情却不小,真是见缝插针,手段却……落了下乘。
李破认为自己不会看错人的,这么多年,他眼光向来独到,不然这个皇廷他也坐不了。
…………
李破收起了笑容,再未说什么,转身离去。
身后的褚遂良背后终于冒出了汗水,他隐约明白,最后几句话有些多余了,后悔的差点扇自己几个嘴巴。
当然了,肠子都快悔青了的是刘正友,几个羽林军士上来打掉了他的官帽,他这体质确实非常独特。
刚才立的像根木棍一样,如今被人稍微一碰,身子却软的像面条一样,顺势便出溜到了地上。
羽林军兵可不管那么多,像拖死狗般将他拖了出去,直接送去了大理寺。
等待他的可不是削官罢职那么简单,他言语当中,除了对门下省的权力构架做出了非常鲁莽的解说之外,还对皇家颇为不敬。
其实头一个饶不了他的不是褚遂良,必然是长孙顺德。
被皇帝捉了个现行,进了大理寺先就得吃一顿棍棒,为免他胡乱攀咬,长孙顺德可得费些力气才能平息此事呢。
结连党羽就是有这样的缺点,一个犯了事,说不定就能扯出一串来。
而且掌管大理寺的可是长孙无忌,叔侄早已翻脸成仇,长孙无忌估计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的。
别看李破不喜欢臣下们因私怨而相互攻讦,但不可否认的是,朝争很多时候就是因私怨而起……
长孙顺德匆匆赶过来的时候,皇帝带着人早就走了。
不是他消息不够灵通,是因为他今日未在门下省坐镇而已。
上元节他和杜楚客都要随侍君侧,上午的时候两个人都不在,午后什么时候过来也是他们自己做主。
刘正友也不算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因为昨日长孙顺德确实在省中当值,随口道了一句,明日上元佳节,陛下要上城上观灯,咱们门下省的人要到的齐整些,以免到时照顾不周云云。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门下省的官员在衙堂之中争吵,被皇帝逮了个正着,别说你吵的是什么,又因为什么缘由而引发,不是错也注定是错。
更何况刘正友还大放厥词,被当即拿问。
这对于门下省来说,其实就是出了政治事故,长孙顺德作为门下省的主官,肯定难辞其咎。
长孙顺德在府中听闻消息之后大惊失色。
谁都知道,这段时间是他的关键期,暂掌门下事,是皇帝对他的信任,也是他为官资历的一种表现。
可封德彝殁后,他却只能加一个暂字,来掌管门下诸事,说明这种信任是有限的。
说起来他比封德彝要早一些进入门下省任职,当时皇帝并非无人可用,而是要奖励他当先献城之功。
他在门下省任职也有四五年了,一直没动地方,开始时和封德彝等人并列,侍中,尚书令,中书令全都缺职,对于他们这些准宰相来说,可谓时机大好。
但封德彝,萧禹两人后来居上,占据相位,长孙顺德自然十分的不服气。
封德彝名声极差,乃谄媚之徒,萧禹是个大嘴巴,不得人心,他长孙哪里比这两人差了?竟然屈居于下?
在他看来,萧禹不过是占了一个关西世阀的名义,皇帝要安抚关西人,又要任用那些南人,正好兰陵萧氏两样皆全,于是让萧禹赶上了好时候。
至于封德彝,那纯粹就是和皇帝饮酒,哄了皇帝高兴才得到的相位,比之萧禹更是不堪至极。
当今皇帝和李渊不一样,治政要严谨的多,任用了这两人,便不会轻易撤换,于是温彦博,萧禹,封德彝三人位置越发稳固。
这也让长孙顺德非常失望,其实他开始瞄准的不是侍中之职,而是中书令。
他觉得萧禹比较容易昏头,不定哪天就又像以前那样,被皇帝赶出长安去了。
实际上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错了,萧禹确实心直口快,也和以前一样骄傲,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可当今皇帝毕竟不是李渊,最重要的是没有储位之争,萧时文犯错的几率也就小了不知多少,没有了那么多可供指摘之处,萧禹在中书令任上稳当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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