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年其实包含了许多东西。
要是稍微细一些来说的话,此时采用的其实是干支记年法,用天干地支作为支撑,六十年为一周期,其中又夹杂着二十四节气之类的东西。
大多都是根据星象,时节演变而来,整体来说其实已经非常科学了。
在这个上面李破别说改了,能看明白就算不错。
而用公元纪法,简化的是历史纪年,跟其他没多大关系,有利于将整个华夏历史整合为一个整体,哪一年发生了什么事情,罗列下来就会显得很清晰。
这在当世无疑算是一个创举,但实际上影响不大。
即便后面的皇帝们沿用这个记法,该改年号还是会改年号,皇权天授,什么东西也磨灭不了皇帝的个性和威严。
就像李破“创立”公元记法,他也不会将元贞年号拿掉,用公元来计数,那纯属是自残行为,臣下们也不会答应。
封德彝三人能如此干脆的表态支持,其实也正看到了这一点,不然的话,就算想拍皇帝的马屁,也不会这么兴高采烈,总得和钦天监的人商量一下才成。
总体上可以归为皇帝的突发奇想,又无伤大雅之下,可以施行的范围之内。
唯一为此将付出些什么的是秘书监,太史监的人们,他们主持修订史册,要把历代纪年改过来,那可是一个不小的工程,算数不好的人还真做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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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李破身心俱疲的去了后宫,路上的时候有人来报,长公主离开了李秀宁府邸,正奔着宫中而来,显然是怕大哥生气教训于她,来自己做个汇报。
李破也不去管她,没打起来就好,李三娘有孕在身……想到这个,李破不免有些心虚,生个女儿还好说,如果是个儿子的话……
那还真就很麻烦,尤其还是和陇西李氏的女儿生的儿子……是人估计都得想想,他长大了的话,对皇位是不是个威胁呢?
这就是皇室血脉流落在外的致命之处,很可能在多年之后发生不忍言的事情。
李破暗自叹了口气,没管住下本身,要是有什么麻烦,他也只能认了。
进了内廷,阿史那容真抱着女儿就出现了,不稀奇,愿意给阿史那贵妃报信的人不止一个,只要他出宫或者是回来内廷,这边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李破把两岁多的女儿抱起来掂量了一下,分量又长了许多,再瞧瞧阿史那容真那模样,寻思着女儿长大了肯定也很“威猛”,有女承母业的潜质。
若能掌管羽林卫士的话,到时候他的哥哥弟弟们想要争皇位,是不是还要看她的脸色?想到这里,李破就对着女儿眉开眼笑了起来。
李真却很不给面子,因为不常见他,就有些怕生,挣扎着要回去母亲的怀抱,却被母亲瞪了一眼,顿时不敢动弹了。
李破抱着女儿在辇上一晃一晃,李真终于觉着有趣了一些,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李破就笑道:“你别整日里吓唬她,多大点个人,见了母亲和见了猫似的……可惜,没传下你那双眼睛,不然肯定不怕你。”
阿史那容真还是老样子,他说什么都是好的,对的,尤其是还在赞她的眼睛,就更让她欢喜无比。
“别对她太好,总得让她知道该敬畏于谁。”
李破不以为意的笑笑,他倒真想瞧瞧李真长大了会怎样,有这样一位母亲,是会被管的唯唯诺诺,还是像李春那样无法无天,估计是后者居多吧?毕竟还有他这样一位父亲,脑筋应该会聪明一些。
他撒手掌柜当惯了,对子女的教育问题真是想的开。
一边逗弄着女儿,他则一边吩咐道:“去把皇子叫到清宁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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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用叫,李原正在清宁宫中写大字,已经被母亲教训的头都抬不起来了,他的学业是真成问题,一到清宁宫就没好日子过。
随着他年岁渐长,作为皇嫡长的压力也扑面而来,如今天下一统,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求立太子……时间紧迫啊。
李原今年才刚六岁,李破认为此时晋太子位有点早,怎么也得过了黄口之年再说,懂点事了,才能不为臣下所左右嘛。
抱着女儿进了殿内,瞅见儿子在那里愁眉苦脸的写字,李破不由一笑,把女儿放在地上,李真立即撒了欢似的奔向了皇后,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可谓是毫不留恋。
李碧明显也很喜欢她,本来还怒气冲冲的跟儿子较劲,这会就慈祥的跟什么似的,将李真揽在身边。
李原也站起来给父皇施礼问安,李破摆了摆手让他坐下。
阿史那容真也不嫉妒女儿跟皇后亲近,找个地方坐下看了看李原,脸上也露出些笑容,她一直觉着又是读书又是写字的没什么大用,骑马射箭才应该是男人做的事情。
不过时不时的看见皇后教训儿子,倒也挺有趣的。
李破背着手来到李原身边,瞅了瞅儿子的笔迹,其实在他看来李原写的已经有些模样了,总归能认出是在写什么不是?比去年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好吧,他要求的有点低,主要是以他自己作为参照了。
李原已经饱受摧残,见父皇又来,心中不由哀嚎连连,身子都僵硬了许多,写出来的字更丑了几分。
李破没理会儿子的恐惧,一屁股坐在儿子的身边,准备给儿子加点码。
只见他从袖口里掏摸了一下,便拿出一张纸来,铺到桌案之上,然后敲了敲儿子的小脑袋,“先不忙写了,把这个背下来,过几日我再教你别的。”
李原小心的放下笔看过去,有些字他倒认得,一二三四(繁体)……但它们下面那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李原茫然的看向父亲,却觉得自己真正苦难的日子就要开始了。
李破终于表现出了作为一个父亲的耐心,点了点纸上的阿拉伯数字道:“这是天竺番文中的数字,读音按照咱们的来,只是写法不同。
1234以此类推,此乃术数之学,简单的很,来,跟我念……”
李破亲自教导儿子的时候非常少见,李碧惊讶之下抱着李真凑了过来,往桌案上看了看,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竟然不认得。
在李破教导之下,李原老实而又艰难的辨认着那歪七扭八的数字,丝毫没感觉出数字之优美,更无法知道它在算学上的优越性,只是觉得父皇比母后还要凶上几分,竟然让他来学见鬼的番文……
李破教了一会,让李原自己琢磨,并布下作业,让他每天写上几遍,直到背熟,十天之后会亲自考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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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碧忍了半晌,看他不再跟儿子唠叨,才小声道:“这是什么?夫君竟然还懂番文?我怎么不晓得?”
李破大模大样的哼了一声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哎,你别急啊,我在北边草原上救过一个和尚,他说他来自天竺,便教了我这些。
所谓父有所学,子必承之嘛,告诉他的那些老师,皇子的术数学问就由我来教了,别小看啊,这些也只皮毛,等到学问渐深时方显工夫,将来我还要在长安书院试行这些,他现在懂了,将来会极有好处。”
李碧半信半疑的看着丈夫,心里想的是,前些时他说起塞外的生活的时候,可没有一个和尚……
不过丈夫最后一句打动了她,不由迟疑的道:“这些能有什么用?可别让原儿分心旁顾,耽误了学业。”
李破瞪起眼睛,理直气壮的道:“妇人之见,术数乃正学之一,怎么会让人分心?算学好了,做什么事都能知前而想后。
你看看人家何桂林,都多大岁数了,还能神思清明,就是得益于精通算学,嗯,对了,过后得寻他参详一下,看看能不能对他有所助益,他弄的那个何氏工物拖的也太久了……”
李碧瞅着他,一点也不放松,“真是和尚教的?来自天竺?那他不来咱们这,跑去草原做什么?那里可是天神和阿史那母狼的地盘。”
死无对证的事情,李破才不怕,“迷路了呗,突厥人比较愚钝,需要佛祖的指点也说不定。”
李碧咬了咬牙,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就像是这么多年下来,直到近日才晓得丈夫的来历,硬是瞒了同床共枕的妻子十好几年,你说说这嘴巴得多严实?
于是李碧又凑到儿子身边仔细瞧了瞧那些东西,真的和中原文字迥异,招手让阿史那容真过来也看了看,阿史那容真出身西域,许能辨识?
阿史那容真非常干脆的摇头,没见过。
李破饮着茶,稍微歇了歇,才重又过去推开妻子,手把手的教导儿子怎么书写,一边教一边心里念叨着。
儿子啊,你可别怪你老子,艰难的还在后面呢,从一写到一百那只是学前教育,九九乘法表估计你就得背一阵子,等加减乘除弄明白了,你也就是小学二三年级的水平……
李原眼睛都在画圈,此时更是敏感的感觉到了来自父亲的恶意,背后一阵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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