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真希望你是在说笑……要是能亲自见一见他该多好……他真的和文皇帝,文献皇后长的很像吗?
我在宫中的时候,得文献皇后亲自教导,现在回想起来还是隐有敬畏,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你,便能让你觉得做错了什么,然后便不安的厉害……
唉,过去的太久了……杨广真是该死,玷污了他们的威名……”
说到这里,她却笑了起来,“如果猜测是真,他助我登上突厥汗位,自己又当上了皇帝,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天意呢?”
瞧着可汗的笑容,阿史那牡丹只觉得有寒意在心中升起,南北两个帝国,若都跟隋室有着牵连,背后又是谁在操弄着这一切?
笑容渐渐在阿史那杨环脸上隐没,她的目光也变得冰冷了起来,“这些事就不要外传了,今日在这里值守的人都杀了,王庭内外,我不想听到一丝一毫这样那样的猜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阿史那牡丹深深的低下了头,道:“是的可汗。”
阿史那杨环看她良久才莞尔一笑,指着桌案上的点心道:“他们不懂品尝,吃着就好像在喂他们吃五石散,你来尝尝吧,当初咱们在洛阳的时候,吃的桂花糕与此类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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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王庭中的窃窃私语无法传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草原上的变故也只方兴未艾,即便李破鼻子再灵,也无法在此时有所察觉。
大唐元贞二年的年关终于到了,只是没有皇帝带头,长安的年关过的普普通通,只是比去年要好的多。
起码人们能够安心的在家中吃顿团圆饭,祭祀一下祖宗。
烟气缭绕之中,杂着酒肉的香气,说明长安人家的生活确实比去年强了一些。
今年长安令长孙无忌,上请工部一道盖了些善堂,还请户部在四城给贫苦无依者施粥,奔波之下效果显著,今年入冬以来,长安未因冻饿而死一人。
至于是不是真的,御史没有说话,李破就当是真的了,于是年关时便诏其入宫赐宴,席间慰勉甚多。
当日梗着脖子,骂不绝口,只求速死的长孙无忌拜伏于地,满脸羞惭,可能是入戏太深,还哭了一鼻子。
当然了,年关宴请群臣是李破早已定好的,并不会只宴请一个长安令,席间满座重臣,也就把长孙无忌显了出来。
他出身洛阳长孙氏,又是秦王李世民的舅兄,因其善举而入席间,群臣看着他都是滋味莫名。
既感慨于皇帝的宽容,又赞叹于皇帝之爱民。
君王的贤名都是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可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就能得来,自李破登基以来,重视农桑,与民休息的诸般举措早已为众人看在眼中。
旧人自不必说,新人们则都会拿新皇与李渊对比一下,得出的结论其实显而易见,失败者怎么能与胜利者相提并论呢?
正所谓成王败寇,所以新皇的仁慈那才是真的仁慈,唐公……就算了吧,未登基之前,唐公的名声还不错,登基之后那就不用提了。
大肆任用亲族,良莠不齐之下,出了许多差错,还让李建成,李世民兄弟相争,大家活的都是战战兢兢,每日里琢磨的不是太子怎么样了,就是秦王如何如何,哪还顾得上关注民生?
瞧瞧现在,大家其乐融融,只需勠力向前,帮助皇帝统一天下,鼎定九州便也成了,多省心啊。
实际上大家也都明白,皇帝将长孙无忌诏入宫中参宴,奖赏的不单单是他的善举,他在高慎一案中的举动也可圈可点。
而且长孙氏作为洛阳门阀世族的代表,明显禁受住了朝代变迁的考验,用种种行动表达了效忠新皇之意。
他们确实配得上皇帝的嘉奖。
想到这些,很多人不由感叹起了世事之奇妙。
李渊治政之时,长孙叔侄是正经的秦王李世民一党,宦途起起伏伏,屡遭外贬,到了如今,却渐渐受到新皇的信任。
而没了那些政争,他们的仕途看上去分外的光明,改朝换代啊,长孙氏还真是幸运,也不知祖坟冒了几许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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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一过,意味着旧的一年就此结束,新的一年开始了。
官员们还在休沐当中,宫中却比年关时还要热闹几分,妃嫔们在清宁宫欢宴一场,第二天便开始为上元节做起了准备。
皇后今年准备宴请宫外的夫人们入宫相聚,自然还要有妃嫔们作陪,而且今年宫中不再禁止灯火。
于是大家便都制作起了灯笼,还玩起了放下很久的各种游戏,欢快的情绪充斥着宫禁的各个角落。
很多人其实都明白,这是拜外间屡传捷报所赐,不然气氛绝对不会这么宽松。
前几年李渊渐显颓败之时,每逢年节宫中比平日还要压抑几分,哪像现在各个喜笑颜开,于是宫人们礼佛的时候便也要念叨几句国泰民安什么的。
大年初一,小雪,外戚人家陆续入宫拜见贵人。
鸿胪寺卿高表仁在宫人引领之下来到鹤羽殿外,鹤羽殿位于清宁宫西北,南边紧靠着西海,位置吧不太好,向北正能看见高耸的长安被城墙,离着宫门也远。
一路走过来,高表仁腿都走软了,就算穿了不少,也被冻个够呛。
高德妃如今就住在鹤羽殿内,当然了,这也不是一个单独的殿宇,而是一个建筑群落,这才符合高德妃在宫中的地位。
等到高表仁来到殿外,他身边其实就已经围满了宫人,有的为他挡风,有的为他引路,都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这无疑让高表仁放心了不少,要是高宝儿在宫中受了冷落,应该不会有这样的阵仗。
高宝儿当然不是高表仁的女儿,高宝儿的父亲是高恂,被关押在大理寺大牢里的高慎是高恂的堂兄。
高宝儿入宫差不多两年多些,新皇登基之后,才立其为德妃,当时高氏族内还高兴了一番。
现如今再回头看看,高表仁不由得暗自叹息了一声。
高慎一案至今没个着落,高氏族人牵连者众,如丧考妣,不然的话高表仁作为高氏阀主也不会代替高恂借着年节之机入宫来见德妃娘娘。
为的是哪般不言而喻,外朝无计可施,那吹吹枕头风呢?虽然高恂告诉他,德妃娘娘在宫中的处境也很为难,但他还是来了,这只能说明高氏在声势大弱之下,已来到了危难之际。
高表仁正值壮年,可大年初一,正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即便走了一路,气血活动开了,他却还是打起了哆嗦。
于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威严模样就怎么也拿不出来了。
高宝儿披着厚厚的披风,在宫人们的簇拥之下早已迎在了殿外。
高表仁远远的便躬身施以臣下之礼,高宝儿立即回礼并迎了上来。
说实话,不是父母入宫来见,高宝儿心中自然有所失望,可阀主亲来,分量不问可知,至于叔父此来的目的,她自然也心知肚明。
高宝儿嘴里泛着苦涩,却还不得不勉强露出笑容,殷勤的将叔父让入殿中说话。
这位叔父和她并非一支,相互之间来往也不多,而且还有着深深的间隙,所以再怎么也装不出一家人的亲热。
上茶之后,稍稍寒暄,高宝儿便道:“叔父此来,可是为了案子的事情?”
高表仁连饮了两杯茶汤,终于算是缓了过来,看着年轻的侄女,微微颔首道:“说来惭愧,本不该来打扰娘娘,宫内宫外到底有别,让娘娘为难了,实是吾等无能所致。”
高宝儿确实很是为难,他在宫中提心吊胆,前些日在清宁宫中哭诉一场,才算勉强过关,哪里还敢就那案子说话?
但话说回来了,她在宫中也待了两年多了,少年时又在高氏族中耳闻目染,深深的知道,若无外面高氏子弟的支持,她在宫中将寸步难行。
宫中的女子需要家族的支持,而她们如果能在宫中得宠,同样能反馈家族,这是一种共生的关系,不以各人的意志为转移。
所以思量再三,她已经准备好了说辞,而阀主这么低的姿态,让她有些意外,同时也让她心中稍暖。
如果高表仁来了就颐指气使,让她做这做那,那她可就要敬谢不敏了。
“叔父无非是想让此案尽快结案,其实来不来的都无谓的紧,我在宫中听了点风声,也不知对还是不对,说于叔父听听,就当是咱们闲聊了。”
高表仁心中微喜,“娘娘不妨直言,我当洗耳恭听。”
“前几日有皇后宫中的人说,亲耳听到皇帝说此案就要了结了,伯父……恐无幸理,其他的也探听不来。
叔父不会逼着我去至尊面前说话吧?侄女可没那样的胆量,此案发时,我在宫中如坐针毡,几次去清宁宫请罪,才得了至尊一句此案与我无涉。
今日能见叔父一面,已属万幸,还望叔父莫要再来相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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