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到了太阳偏西的时候,“官军大队”来到了这个庄子,看着尘土扬天,声势浩大,却是人手拿着竹枝,边走边扫,每个人都浑身尘土,说破天也就是八百步卒加上十几辆大车,大车后也拖着树枝,大车上还插着大旗,家丁也有扛着大旗的,远看过去,可不就是浩浩荡荡的一路大军。
已经当了俘虏的流民们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形,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骚动,战力相差太多,千把乌合之众,“官军骑兵”五十骑足以荡平。
“不用拍打尘土,这个样子正好,许勇你领着五十骑和一百人在这里看守,不要哭丧脸,你留在这里和入城的功劳是一样的,其余跟我走,记得,咱们是大明官军。”赵进简单叮嘱两句,才过来的步卒家丁几个连没来得及休息,就跟着一起出动。
对于“咱们是大明官军”这句话,本来是打趣,却没有人跟着笑,气氛已经有些凝重了,赵进身上是千总衣甲,这次大部分旗帜都留在了流民大营这边,然后又有人驱使着俘虏们劳作,尘土又是飞扬起来,远看着就是大军扎营的模样。
兖州府府城滋阳已经紧张到了极处,他们知道济宁城已经陷落,也知道城内有许多闻香教的眼线暗探,尽管流贼大营距离他们很远,可他们却不敢轻易出动,更不要提就救援周围了,鲁王王府一边下了严令,一边发下重赏,约束城内官军民壮不得轻易出动,一切都以滋阳安危为主,守住了这里,比什么都强。
当看到骑兵冲入闻香教乱军大营的时候,滋阳城上一阵骚动,大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是急忙的敲锣示警,全城加强戒备,鲁王王府仪卫舍人百户乔山已经几日没有下城,听到这信号后也是带着王府力量严加戒备。
等到闻香教乱军大营被打破,溃逃的流民遍地都是,城头开始有人小心翼翼的猜测,说是不是援军来了,尽管乱哄哄的看不清楚,又有尘土遮掩,可隐约间看着是官军的服色,这让城头一阵欢腾,只有百户乔山神色慎重无比,告诫大家,说人不到眼前,万万不能大意,如果被贼人赚开了城池,那就是万事皆休。
乔百户一直守在城上,这些天衣服没换,吃喝和大家一起,流贼绕城示威的时候也拿着刀枪准备战斗,处处老成沉稳,威望越来越高,他开口之后,大家都是信服无比。
但几千上万人的溃退是瞒不住人的,有些跑过城池的时候,也在吆喝着官军来了,在城墙上的众人越来越乐观,等看到远处那飘扬着官军旗帜的队伍进入流民大营之后,已经有人禁不住欢呼,守备城池的几位官军千总更是兴致勃勃的要出城汇合,内外夹击。
不过这个打算立刻被城头上的诸人拦住,不管是鲁王王府又或者是兖州知府,为了自家的安危,都不愿意官军出城,免得城池有风险。
城墙上的官军民壮越来越兴奋,眼巴巴的看着“援军”的行动,当看到“援军大队”在流贼大营那边扎营整备,分出一支偏师向城池方向走来的时候,已经有人狂呼乱叫起来,紧张了这么多时日,终于得救了。
那“官军偏师”到了城下的时候,城头好似沸腾,当真欢声雷动,城下不过是三百余骑,七百余步卒的样子,可自有一股森然强悍的气势散发出来,有那守城官军的千总上前询问,扯着嗓子喊道:“城下是那一路的弟兄?”
“咱们是曹州总兵官杨肇基杨大帅的标营,特来会同守备滋阳城”下面粗声吼道。
滋阳城虽然“被围”,可消息却一直通畅的很,当然知道朝廷已经下旨,命令休养在家的前大同总兵杨肇基为曹州总兵,汇集各路官军平乱,自从山东总兵杨国栋的大军在济宁城下失败后,滋阳城这边就一直盼着曹州这路到来。
“我家大帅率军急进,让那些流贼猝不及防,直接将他们打散,大帅命令我等进城协防,大帅明日将率领大军去往济宁”城下的人把来龙去脉说得很清楚。
城头上又是欢腾无限,他们对下面的话倒是没有怀疑,大明地方上出乱子,最怕亲藩有什么闪失,任你打的怎么好,一旦有什么藩王郡王的死难,那总督、巡抚、总兵这各级文武官员全都要倒霉,而且不光是官职不保,脑袋都未必能保得住,在在层原因下,尽管山东乱军的要害在邹县和济宁,可不管济南还是曹州,都想着先救鲁王王府所在的滋阳城,连平时眼高于顶的衍圣公孔府,据说也要搬进来,免得乱军打不下滋阳城,却打破曲阜,让孔府步上孟家那条绝路。
既然救了滋阳城,那么接下来就要攻打济宁城,让漕运畅通,这是轻重缓急的次序,想想山东兵马的惨败,再想想刚才的大胜,城头上有人禁不住感叹:“这边军就是不一样,也得亏那杨肇基还有点老底子在。”
“城外还有流贼游荡,夜里在城外还有风险,快让我们进城扎营,明日我家大帅就要拔营南下济宁,我等就要在城内驻守协防了”总这么对话,让城下的人有些焦躁,好不容易破敌救援,却不能入城,任谁都有火气。
虽说平日里不敢放官军入城,生怕这些兵马祸害地方,可这个时候,这些官军入城,那就让守卫滋阳城的力量倍增,就算流民再来,守住的可能也大了很多很多。
“千万别是有诈?”不知道谁在城头上嘀咕了一句,欢腾雀跃的城头立刻安静了不少,流贼狡诈,济宁城的陷落就已经说明了这一点,万一这也是诡计,万一呢?
可就在这个时候,百户乔山却不耐烦的说道:“有诈有诈,流贼要是有这么精强的队伍,咱们那还守得住,你们家的流贼有这么多马吗?”
他这没好气的一说,大家却都是恍然大悟,担心担忧的心情都是烟消云散,不说别的,流贼手里一共十几匹马,那可能一下子弄出来几百匹,城下这些援军看着脏污,浑身尘土,可那衣甲、马具、兵器却都是齐整的很,破破烂糜烂的流民怎么可能置办的出来,更何况,流民怎么会有这么整齐森然的队伍,他们拿出手的也就是什么护教神军,能走个方队而已,那里比得上下面的那些兵马,一看就是身经百战,或许在九边历练过的。
真正让大家放心的还是百户乔山的言语,他既然说了,大家也就觉得是真的,最要紧的鲁王王府中人都不担心,那就更不用多想了。
“让城内准备犒劳和粮草,腾出营房来给他们,然后开北门,那边堆放的东西少。”乔山一叠声的说道,他虽然是个百户,可因为仪卫舍人的头衔,说起来却比官军千总的位置要高,加上这些日子养出了威望,所以一发话,众人都是听从,再说他的确安排的井井有条。
众人轰然答应,有人去和城下喊,有人则是急匆匆下城去准备,北门那边就是让送信快马出城的口子,加上流贼一直没有来攻城,所以堆砌的沙包土袋并不多,开门比较容易。
“乔大人,现在这城池得救了,你还阴着脸于什么?”大家都满脸笑容,可百户乔山脸色丝毫不见缓解,反倒更加沉重了,有那相熟的过去打趣。
乔山愣了愣,随即摇头说道:“还不知道济宁城下能打的怎么样,要是再有个闪失,流贼还要围过来,我放不下心,援军入城,这是大事,我要去禀报王爷那边。”
看着乔山远去,后面还有人议论赞叹,说是这等老成有能的居然只能在王府当差,真是可惜了,天底下人谁不知道,在王府内做事,好处有不少,可前程是没有的。
远远能看到有些商户模样的迎上,这个也不奇怪,这次守城讲究人人出力,城内各家店铺商行少不得都捐输了些,钱粮拿出来,店内的青壮还要被征发做事,现在又有官军入城,在他们身上肯定还有摊派。
城头上的欢腾兴奋迅速蔓延到整个滋阳城,从外城到王城,都是欢呼一片,人人雀跃,虽说这坚城给人很多信心,可外面几万流贼,城内天天动荡,又有济宁陷落的例子在前,谁心里不是沉甸甸的,可这支兵马一到,大家的心就放下来了。
兖州府知府衙门和滋阳县知县衙门,都是安排官吏过来慰问,城内士绅自发的筹集物资过来犒劳,倒是原本在城内的官军按照惯例没有靠前,土军、客军之间相处一定要慎重,稍有不对,很可能就会火并开打,有多少惨痛的例子在前,大家各在一处,遇事双方主将出面协商,平时则是尽量远离,免得引起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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