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金贼跑了,金贼不过如此,儿郎们,随洒家杀贼啊!”
初战告捷的姚平仲顿时就来个劲头,大呼小叫着就招呼底下人跟着他再战。可是没等底下人再次聚集起来,姚家将的第二猛男王德已经领着一队骑兵,飞马过来了,只见他的马鞍前面还伏着个白衣人,那白衣人的双臂还反剪在背后用绳捆了起来。
“子华,”姚平仲唤着王德的字号,笑着说,“抓了个活的,还真有你的......还敢再战吗?”
王德已经知道了李纲“杀贼才逃”的军令,而且他也知道这位姚家军少将主打起仗来就莽的毛病。所以连忙对姚平仲说:“少将主不要忘记枢密相公的军令......枢密相公是要咱们胜而诈败的!”
姚平仲还没杀过瘾啊,一摆手道:“子华,枢密相公说要先胜后诈败......可他没说咱们该胜到什么地步啊!不如再杀一阵,多胜一点吧!”
王德连连摇头,“这可不行啊!少将主,属下已经让人问了各队,刚才这一阵咱们的损失不小,至少有二百人落马......现在寻他们回来,许还有不少能救治。若是因为厮杀耽误了,这些汉子可能就都没了。
而且金贼的兵马比咱们多的多,回头一起压上了,咱们自保都难,还上哪儿去寻他们?
而且没了这二百人,咱就只剩八百骑了,不仅人少了,兄弟们的胆气也会弱不少的......”
说起来还是王德这个姚家军第二猛男心思缜密,没有因为小胜而昏了头。
刚刚发生的骑兵对短暂的肉搏给双方造成的损失,其实是相差不多的。那些金贼拐子马也实在彪悍,明明在凌晨的黑暗当中遭遇了宋军骑兵的伏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且他们的数量算上阿里喜也不到宋军的一半。但愣是凭着娴熟的武艺、丰富的实战经验和勇猛顽强的作战意志,打出了个差不多的“落马数”——金兵多了几十个落马,是吃亏的一方,不过亏得也不多。
当然了,“落马”不等于死亡,许多人只是负伤或是摔晕了。这个时候谁能控制战场并且仔细打扫战场,就能救回不少自己人,同时把对手丢在战场上的伤号解决掉......
另外,王德也很清楚,自己这边的战士对伤亡的承受能力也是有限的。刚才黑灯瞎火的谁也不知道没了多少,只知道金贼溜了,所以人人欢呼,看着士气很高。
但是等这些人重新集合起来,搞清楚自己这边的损失之后,恐怕就要怂了,下一轮交战时一定不会那么猛了。
而且一下轮交战的对手数量很有可能超过自己这边儿!
被王德这么一说,姚平仲只好吸了口气,下令道:“传洒家的将令,叫儿郎们仔细打扫一番,该救的救,该解决的就解决......完事之后就和洒家一起回去领赏!”
他的话刚刚说完,王德身后的几名骑兵忽然大呼了起来:“将主,快看东面!”
姚平仲扭头一看,顿时就倒吸一口凉气儿。
四条齐头并进的移动的火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东边七八里开外的夜色当中了!
这个时候,呜咽的军号声和一阵紧似一阵的鼙鼓声,也同时从东面划破夜色而来了!
很显然,利用夜色悄悄接近瓠河镇宋军大营的金军大队人马,在他们的一队先锋被宋军伏击之后,干脆打出火把,吹起号角,打起鼙鼓,以震慑瓠河镇的宋军!
看他们的火把数量......金人的数量怕是不下10万吧?得了,这仗没得打!枢密相公的“诈败”还是有道理的。
姚平仲看见这一幕顿时战意全无了,沉着声道:“快去,快去......快去打扫战场,然后马上去和枢密相公汇合!”
......
宋军也点起火把了!
不是姚平仲、王德手下的这些骑兵,而是瓠河镇那边的宋军。
当金军大队点燃火把,吹起号角,打起鼙鼓,摆出一副浩荡行军的姿态时。李纲当机立断就下令所部10万大军马上点起火把、打起灯笼开始“诈败”!
这可是一场有组织,而且发过奖金的计划内失败!
所以宋军战士们的士气还是蛮高的......他们本来以为自己会被凶残的金贼暴打一顿后再失败的。现在好了,直接失败,把挨打的程序省了,直接开始逃走!
而且直接逃走也可以拿奖金了......枢密相公真是太有良心了,所以大家一定要好好逃,逃得快一点,不能让枢密相公失望。
也许是因为“逃走奖”起了作用,也可能是因为“逃走”的准备工作非常完善……总之,李纲所部的“诈败”展示出了极高的组织性和纪律性。
不仅败而不乱,而且还败得组织良好,士气高昂!
10万大军排着最严整的队伍,带着出城以来最欢快的心情,根据折彦质早先宣布的先后顺序,依次开出瓠河镇大营,然后就急速向南前进。
这份整齐、这份麻利、这份果断,让前来偷袭的敌人都震撼了......这是诈败啊,这是个圈套了吧?
站在自己的战马马鞍上的完颜阇母,瞪大了眼珠子往远处宋军严整的火把队伍看了一会儿,就低头对完颜宗望道:“斡离不,咱们该不会中了南人的圈套吧?南军好像正在向南前行......这是要迂回到我们的侧翼或背后吧?”
“哼,不过是些步军而已!怎么可能迂回咱们?”完颜宗望那张面团脸绷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咱们至少可以出动数万马军......无论是在平原上机动,还是摆开来打阵战,都是必胜无疑的!”
“说的也是!”完颜阇母这是已经岔开双腿,让自己的屁股稳稳当当的滑到了马鞍上,他扭头问宗望,“现在怎么办?继续追击吗?”
“向南!”完颜宗望一咬牙道,“向南转向!
南兵向南,咱们也向南......如果接下去他们往正南而走,那咱们就往西南插进去。咱们马多,可以分出一部分骑兵走快一些,把他们一切为二!”
“可是......向南80里就是五丈河!”完颜阇母小声说,“五丈河上很可能有高太尉啊!这会不会是高太尉的诡计?”
完颜阇母都快要换上“高太尉恐惧症”了!
“不可能!”完颜宗望重重摇头,“高俅怎么可能指挥李纲这样的人物?而且此地距离开封府不远了,赵楷可以遥控指挥了……他怎么可能把大权都交给高俅?”
他分析的不错,只是没想到大宋有两个高太尉,一个是快死的实体高太尉,还有一个是虚拟高太尉!
“言之有理!”阇母也不知道有“虚拟高太尉”,于是就道,“斡离不,就由我来带兵穿插切断南人吧!”
完颜阇母一向喜欢身先士卒,所以他名为统帅,实际上却想干带队冲杀的任务。因此这回他干脆就把指挥权交给完颜宗望了。
完颜宗望点点头,“好,那就拜托十一叔了!”
完颜阇母一咬牙齿,“都包在我身上了……这回一定要生擒了李纲,好为阿鲁补那孩子报仇!”
阿鲁补的死,他其实也有些责任,是他让阿鲁补上木排浮桥去送死的!
所以他得替阿鲁补报仇!
高俅和赵不破似乎是很难消灭的,所以就只能杀个李纲凑数了。
于是,在濮州瓠河镇附近的战场上,金军也开是拐弯了。宋军是拐弯向正南(大约是正南)而金兵为了将跑路的宋军一切为二,则转向西南。
如果从高空俯瞰,就能发现金宋两方面的两支人数相差不多的军队,都在向五丈河转向了。只是方向上略有不同,所以形成的不是两行平行线,而是两根眼看就要向交都直线!
至于这两根直线会不会最终交织在一起,就得看他们当中谁跑得比较快,还要看那位虚拟高俅高太尉的表现了!
没错,就在李纲驻兵瓠河镇的同时,赵楷率领的72条战船正停泊在定陶附近的五丈河中休整——赵楷是两天前抵达定陶的。也是在定陶接到了朱凤英和亲征行营的奏报,得知李纲已经领兵十万来救自己了。
于是赵楷立即命令船队停止前进并且“拔箭备战”(有几十条船上还插着不少羽箭没拔)——由开封府去梁山泊的路线就两条,不是走五丈河,就是走李纲所走的那条路线。
所以赵楷大概也可以猜到李纲会在濮州一带和金兵遭遇。
因此他一边派人去搜索李纲的军队,一边让人在定陶县城的城头打出了大将牙旗和高太尉的认旗。
又在五丈河上的战船上打出了赵不破的认旗。
还给位于开封府的亲征行营下旨,命其立即送5000匹战马到定陶。
不过战马还没运到,赵楷派出去搜索李纲的骑兵(骑着从广济军一带搜罗来的马)就回来报告,说发现了李纲的大军!
而今儿凌晨,睡得正香的赵楷,就被郭天女叫醒,然后便在自己的御舟顶部平台上看到了几条正在迅速靠近的“火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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