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尔楚浑给出了肯定的说法,除掉多尔衮不仅是玛法的意思,也是郑亲王他们的意思,甚至背后说不定还有国主福晋的意思。
“...多尔衮不死的话,顺军是不会让你们出关的,难道真要在这饿死不成?”
喀尔楚浑毕竟年纪小些,说完有些紧张的朝营门处的两白旗诸人看去,生怕那帮人长了千里耳将自己的话听了去。
罗洛浑面色凝重,此事干系实在太大,饶他也是胆大之人,心中此时也是跳得厉害。
“多尔衮在一日,我两红旗就休想有出头之日。哥哥,玛法老了,阿玛他们又不在,以后我们两红旗可都是要看哥哥的。”
喀尔楚浑背着身将一样东西塞给了兄长。
.........
远处的顺军营中,见瓦克达叔侄一行被多尔衮挡在营外,监国行营书记姜学一同第一军提督高一功等人都有些惊讶,均觉这个多尔衮未免太过大胆,竟连他清廷派来的宣旨钦差都不理会。
陆四却在意料之中,换作是他也不会放北京来的这帮人入营,真让这帮人把代表皇权的旨意一宣,就算两白旗还肯奉他多尔衮摄政王令,其余各旗多半就不肯奉了,且一个个都是理直气壮,因为届时抗旨不遵的是你摄政王多尔衮,而不是他们。
多尔衮到时要么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接受所谓的议和,在指定的日期、指定的路线乖乖出关,然后接受自己摄政王被罢免的事实。
要么就是强行压制各旗,继续在这死守等待有可能北返的胞兄阿济格来救他。
但这样一来,恐怕内讧不可避免。
因此,索性根本不理会京中的什么使者,甚至连朝廷都不去认。有关议和之事一律当作谣言,这才能压住各旗继续奉他这摄政王之令。
“要是真不让进,这帮人不是白来了?实在不成,闯王就下令强攻吧,拼着损失大一些,总得把这三万鞑子给啃下来,要不然得耗到哪一天?”
高一功担心继续和多尔衮大军在涿州耗着,万一南边的阿济格集团打穿伏牛山区,到时候麻烦的就是他们了。
绵侯袁宗第的战报是一天三报,阿济格那边可能知道北方形势危急,正拼死往北突进。
以南阳城为中坚组成的第二道防线两天前被清军攻破,载侯党守素率一万余人在南阳附近的卧龙冈与清军多罗郡王勒克德浑部展开激战,本来战局双方都不占上风,但战至下午的时候清军谭泰部数千骑兵从顺军西侧后方出现,党守素腹背受敌,不得不匆匆撤出战场。此役顺军伤亡近四千余人。
党部一路溃逃至百重山地区,与奉命前来接应的淮军第五镇张国柱部会合。
此后顺军方面再也没有组织出击,全力采取守势。
现河南封堵顺军各部几乎全部退入南阳府同河南府、汝州府交壤山区,几乎放弃了南阳境内所有城池。
撤退的顺军执行了坚壁清野的命令,以致南阳境内已成赤地无人区,不知多少百姓受此兵灾无辜丧命。
大顺左辅顾君恩曾道经此一役,不论大顺胜出还是清军胜出,南阳一府恐怕三十年内难以恢复,将来势必要从其余地方迁民来填。
新任河南布政使袁有龙在其奏疏上则称则崇祯六年以后,河南总人口下降已近九成,现河南全境各府人口恐不足百万之数。
百万人口于陆世前世,大概就是一个较大县的规模。
换言之,将来大顺一统天下,袁有龙这个河南高官也就相当于后世一个县长。
由此可见,天灾、人祸对地方摧残之毒。
新邓唐防线同南阳防线接连被清军攻破,肯定让高一功、刘体纯、贺珍、马科、辛思忠等将领感到忧虑,愈发认为应当从速解决多尔衮部,哪怕损失再大也要全力给予一击。
毕竟,清廷已经让出北京,大顺北伐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必要再害怕同只有三万人的多尔衮决战。
陆四却不急。
“无妨,敌不能自乱,我便继续与其耗着。阿济格那边,想要打穿伏牛山区突进河南、汝州渡过黄河,至少还有一个月。”
陆四胸有成竹,一个月他还是把阿济格集团当成国军五大主力来估计的,事实上在极度依赖道路的冷兵器时代,阿济格想要将麾下十余万大军穿过被掘毁道路的山区,带过黄河再攻破怀庆、卫辉、彰德、保定,浩浩荡荡同他胞弟多尔衮会合,困难度比多尔衮现在的处境可要大得多。
仅挖路这个简单的法子,鬼子都吃不消,况你鞑子。
最关键的是时间。
阿济格再拼命,清军再如何奇迹般的爆发,满汉诸军连同降兵心往一块使,大顺军屡战屡败,也要多尔衮这边撑得住才行。
..........
清军大营中,正白旗议政大臣苏克萨哈正在向主子汇报营门处的事。
面色极度蜡黄的多尔衮脸色很不好看,他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太好,要不然豪格也不会逢人就说摄政王是个短命相了。
“主子,瓦克达毕竟是朝廷派来的,若主子不许他入营,恐其余诸旗对主子有非议。”
苏克萨哈的意思是让瓦克达一行先进来,先弄清楚瓦克达的来意,再决定下一步。
索尼也是这个意思,两红旗的罗洛浑已经出去见瓦克达他们了,两黄旗同两蓝旗的人也有不少人赶到了营门,众人对于摄政王不许瓦克达他们入营都很不满。
“我那二哥终是得了机会,哼,病了十几年总是不病了。”
多尔衮微哼一声,如果来的是两白旗的人,说明哪怕北京那边真的和顺贼议和出关,多铎也仍掌控着局面。但这次来的却是代善的儿子瓦克达,说明多铎没能扳得过那帮老东西。
若他准瓦克达他们入营,军心一定会为之动摇,倘若瓦克达坚持宣旨,他是准还是不准?
叶臣给出了个折中方案,先让瓦克达他们进来,但不许他们于营中走动,也就是变相软禁起来,等问明白之后再作决定,这样可以让其余六旗的人没话说。
冷僧机也从营门赶了过来,说是两黄旗和两红旗的人在胡说什么摄政王连朝廷使都不许入营,是不是存心造反。
“造反?”
多尔衮气极反笑,“他们连大清的江山都不要了,却说本王要造反,本王造谁的反,本王是大清的皇叔父摄政王!”
气归气,但为了平息军中舆论,多尔衮还是让冷僧机将瓦克达他们放进来,却就地关押,不许任何人同他们接触。
“主子,两白旗太目中无人了,奴才只不过想去给镇国公他们请个安,就被詹岱那个狗奴才撵了出来,他们欺人太甚,真当我们两红旗都是他们的奴才不成!”
正红旗梅勒额真额尔克还没靠近关押瓦克达一行的帐篷就被守卫喝斥赶骂,当真是气的一肚子火。
主子多罗郡王罗洛浑却看都不看一脸怒气的额尔克,反叫戈什哈去请镶蓝旗的议政大臣硕尔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