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军的风波越演越烈,影响力开始从渝都扩张出去。
军中也开始动荡起来了。
一个个军中主将都开始接到了枢密院传出来的军令,这军令却让他们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的思考之中。
所有人都知道,这将会是一场大动荡。
有人会跌倒。
有人会爬起来。
而选择,也是很重要的。
是顺从。
还是阳奉阴违。
他们都在考虑之中。
…………
南中军就在白帝城之子红。
军令自然是最早抵达的。
孟获这几年,过的很顺风顺水,投降牧氏,虽然是无奈之举,但是这些年下来,最少族人的生活好了不少。
现在已经哪有陆陆续续不少的族人,从深山里面,迁徒出来了。
当然,绝大部分的族人,还是愿意生活在深山里面,因为外面没有一点点的安全感,让他们十分的不安。
可即使如此,他们的生活,也好了很多。
明侯府特意建立的互市,让他们能用自己的东西,换到汉人的粮食,布匹,盐巴,甚至是书籍等等……
这样的日子,本身就是他们所期待的。
这应该很高兴的。
事实上孟获也很高兴,好几次接到了兄长孟优的来信,都能体现出孟优对未来蛮族人生活越来越好的期待。
然而,作为蛮族的蛮王,孟获却在幸福之中,感受到一点点的不安。
他怕在这样下去,南蛮将会彻底的臣服在牧氏的战旗之下,在没有翻身之日。
汉人的强压,是压不住蛮族勇士的,可汉人的政策,却能瓦解蛮族的斗志,能过上好日子是好事,可也会让蛮族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若是他日政策有变,蛮人儿郎,还能捡起刀枪,为蛮族的族人而战吗?
蛮族也有不少的族人,已经进入了汉人的学堂里面,学习汉人的言语,文字,知识……
那么有朝一日。
蛮族,是不是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这些看起来有些杞人忧天的事情,作为一代蛮王,蛮族三十六洞共举的族长,孟获不得不去多想一些。
当然,他手中尚且握着南中军,还有讨价还价的地步。
南中军是蛮族和当初益州郡兵融合之后的一支兵马,以蛮族勇士为主,这些年也算是建立的不少的功勋。
当年西陵一战,孟获硬抗孙坚。
此一战算是打破了孟获异族加降将的影响,才算是堪堪的进入了牧军自己人的系列之中。
这算是迈出了重要一步。
可最近,他听说牧军将会面临整改,小道消息通天飞,他也不知道最后整改的结果,但是他压不住他有些担忧。
“将军!”
一个淡然的声音响起。
“进来!”
孟获一直坚持学汉语,学汉人的兵法,充足自己,才能有更多的能力,他放下手中的书籍,看着这个小兵卒,问:“有何事情?”
“枢密院军令!”
传令兵把一封密令递上去。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诺!”
孟获这时候,才拆开了密令,看了看,没说什么,就是说让他返回渝都叙职,可就是这简单的密令,却让他闻到了一丝的不安。
不过军令还是军令,他不能违抗,所以当天下午,他安排了军务,带着几个亲兵,直接返回了渝都城,向着枢密院叙职而去。
傍晚,枢密使黄忠,还有主公牧景亲自接见了孟获。
枢密院的偏厅小院里面,牧景跪坐竹席上,对着孟获,笑了笑,说道:“坐吧,不比这么拘谨!”
“是!”
孟获在牧景面前,岂能不拘谨,但是牧景话都说,他只能尽可能的松一下自己的肌肉,跪坐在牧景面前。
“这一次叙职,你先说说,南中军最近的情况!”牧景和气的说道。
“去岁南中军经过整训,战斗力已经恢复十之八九了,不过战损不少,补充的新兵也多一点,军阵上,需要一定的时间磨合,才能彻底的恢复巅峰的战斗力!”
孟获中规中矩的说道:“当然,如果主公有令,我南中军也是能打硬仗的!”
“很好!”
牧景笑了笑,道:“南中军的情况,我知道了!”
他的目光变了一变,有些锐利:“那孟获,你可听到军中整改的消息?”
“的确有些这样的消息,但是未能确认!”
孟获点头。
“我打算改变南中军,南中军又叫南蛮军,南蛮儿郎居多,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也不是担心尔等,但是……”
牧景不打算和孟获兜场子,直接一点,这样不会让孟获有太多的心思,有时候你遮遮掩掩,反而让他们诞生更多的念头。
“南中军这个军号是保不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景平第二军!”牧景说道。
“末将愿遵从军令!”
孟获咬咬牙。
“另外……”真正的意图来了,牧景说的很慢:“我准备把你调出来,我希望你能接替景平第四军,也就是原来东州军的中郎将的职务!”
“什么?”
孟获有些措手不及,瞳孔猛然的睁大,神色惊恐起来了。
他第一个念头,是牧景卸磨杀驴了:“主公是不信任末将吗?”
“要是不信任你!”
牧景摇摇头:“我这时候就应该在左右埋伏刀斧手,先把你砍了再说,然后在从南蛮之中,推举一个蛮王,作为傀儡,这样好控制蛮族!”
孟获背脊的寒意一下子升起来了。
要是以前,这是不太可能的,蛮族三十六洞,抱团取暖,轻易不可能会动摇。
但是现在,牧军整治南中多年了,威严已经有了,而且还取得了不少的蛮族部落所信任,三十六洞,最少有一半,已经开始相信汉人了。
牧景当真要是都对他动手,斩了他,然后对外声称病故,再把姿态摆的低一点,给蛮族一些甜头,他的死,那就无足轻重了。
到时候蛮族新的王。
“放心!”
牧景笑了笑,道:“到如今位置,我是相信你的,而且我也不是一个可以对自己将领动手的人,坏了规矩,可就等于坏了我牧军的名声,得不偿失!”
他这样说,才让孟获松了一口气,想的深一层,自己没有叛乱,一直为明侯府南征北战,要是牧景对自己动手,哪怕没有规矩,都会让一些大将不满,特别是异族将领。
如今牧军之中,可不仅仅只有南蛮是异族,西羌,五溪蛮,那都是异族投诚。
“我想要问一下,主公为何有这样的决断?”孟获还是有些不甘,失去了南蛮将士,等于失去了对蛮族的影响,他这个蛮王,将会有名无实。
“为了你的以后,也为了我不愿意杀自己的将领,我唯有出此下策!”牧景对孟获还是很有耐心的,他既然问了,自己就解析:“南蛮臣我明侯府多年,可依旧很难治理,尔等对吾,并非绝对的信任,我倒是不怕尔等造反,可却不得不防,轻易我不想再打一仗征南蛮的战役!”
“而你,你影响力太大了,我怕日后你不得善终!”
“孟获啊!”
牧景语气深长:“我是王,你也是王,一山都藏不了二虎,一个西南,你觉得能藏得住两个王吗?”
“末将绝无二心!”
孟获寒意丛生,冷汗如雨,迅速的叫起来了:“主公明察啊!”
“我说了,我相信你!”牧景道:“可你能保证,你掌控的南蛮越来越强大的时候,你会一点野心都没有吗,老实说,即使你敢,我也不敢保证!”
孟获一下子熄火了。
有些话,说出来,就是这么现实。
哪怕是他自己,都说服不了他自己。
当南蛮部落越来越强大,蛮族将士越来越悍勇,他当真就能一直为牧氏而战吗。
正如同牧景所说。
牧景是王,明侯府的王,西南的王。
可他,也是王,蛮族的王。
王见王,那是死路一条。
哪怕能熄灭一时之间的火焰,恐怕也很难压得住一世的野心,到时候他该何去何从啊。
“末将愚钝,请主公明示!”
孟获躬身说道。
“你得让我放心,你才有未来!”牧景说的很坦然:“不然,哪怕你建立在多的功勋,最后都不得善终,吾牧景,负明侯重责,西南之安稳,有时候,哪怕不愿意,也不得不把一些丑陋的事情做在前面,最少,我们之间不会有战争,蛮族和汉人,不会再打起来了!”
他这可是推心置腹的话。
真不想打仗。
打起来了,不管输赢,都只是内耗而已。
所以,不管如何,孟获必须要离开如今的位置,放弃对南蛮将士的控制权,不然日后他不会有好果子吃。
哪怕牧景对他有信任,也会有无数次的怀疑,这是人性。
“末将明白了!”
孟获有些苦涩。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真正的想要他接受,他却有些难以接受,毕竟,他可是南蛮的王。
“你还有时间去想!”
牧景道:“各军将领,接到军令,都会陆陆续续赶来渝都,到时候一起做出整改,这些天,你就在渝都,好好想想,我不要求你一定接受,但是孟获,眼光放长远一点,或许退一步,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并非坏事,而且东州军,也是一个不错的舞台,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剥夺你的军权,你是一员大将,我更希望你能建功立业,将来青史留名!”
“是!”
孟获深呼吸一口气,他很清楚,牧景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足以表出了他的诚意,他也不是不信任自己,这么一想,还是有些安慰的。
可心里面终究是难受。
……………………
孟获离开了枢密院,直接去了驿站。
而枢密院之中,黄忠却忍不住对牧景抱怨:“主公,你这话说的太直白了,不怕他心有抱怨之意啊!”
“对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办法沟通!”
牧景轻声的道:“如果面对胡昭这些人,就要兜圈子,兜的越远,越好,可对上孟获这些人,哪怕他们有心思,心思都是直的,我们兜的太远,他们想不明白,反而会得到一个不好的效果,以为我们在卸磨杀驴,这就不好了!”
“倒是!”
黄忠想想,却不得不认为,牧景这话,说的在理,比如他,他可不会好像胡昭戏志才那样,花费无数的脑细胞,去揣摩牧景话里面是不是有其他的意思,而是认为牧景怎么说,就怎么去想的。
“这一关,他始终要过了!”牧景叹气道:“我们的确不太地道,按道理来说,他们又不犯错,又不谋反,兢兢业业,为我明侯府征战,建功立业,也算是有功之将,可即使如此,该做的还是要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战争,是赌不起的,宁可我们卑劣一点,也要保住这太平,我们是退不得半步的,只能让他们退一步,日后多给蛮族一些补偿便是了!”
政治从来没有仁义。
只有利益。
对蛮族,施以仁政,那是手段,可必须的制衡,一定要有,不然的话,你对他们的好,他们将会变得理所当然,反你也是一念之间而已。
“我就怕孟获想不通!”
黄忠道:“将心比心,失去了对蛮族将士的控制,等于是拱手把蛮族兵权交出来了,要是我,我肯定要挣扎一下!”
“那就让他挣扎一下!”牧景平静的道:“机会我会给他的,只要他不越过底线,我就当看不到,让他去闹!”
“会不会影响我们整顿各军的军务情况?”
“尽量压住!”牧景道:“即使有所影响,那也无可奈何,该做的还是要做,他们该闹的也让他们去闹,本来就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
“明白了!”
黄忠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也算是了解牧景,既然牧景已经决断了,其实很多事情,是改变不了的。
…………
在整军的风波蔓延开来的时候,明侯府也传出了一个喜讯。
明侯牧景,将会在三个月之后,纳朝廷前司徒,王允留下来的孤女,还有荆州大儒黄承彦小女为妾室。
牧景非一人。
乃关乎西南千万百姓的福祉。
他的喜事。
等于整个西南的喜事。
这消息,传的很快,不用几日时间,甚至连天下都知道了。
要知道,王允的声望,尚在蔡邕之上,对于士林儒家的影响力,那是可以用肉眼看得到的。
而荆州黄承彦,也是士林大儒。
在读书人心中的威望,也是如同巨擘一样的存在了。
看似只是一个纳妾而已。
但是透露出来的政治思想,确是牧景要与士林缓和关系的一个信号。
牧氏起家以来,那是踏着士林的鲜血走过来的。
当年牧山杀了当今天下第一世家,号称四世三公,士林影响力第一的袁氏一族,就已经注定了牧氏要和读书人分道扬镳了。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牧景羽翼已丰,这时候士林明显已经压不住牧景了,如果在不解冻,关系恶化下去,谁都不好过,毕竟读书人只是骨头硬,不是刀枪不入的。
要是牧景狠下心来,当一次秦始皇,来一次焚书坑儒,那他们就悲催了。
所以这信号传出来,是让无数读书人都有些欢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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