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平商会最后还是散了,这牧景心中多少有些感触。
他从来没有忘怀自己是一个商人。
以前他曾经想过让景平商行成为这个时代的一个巨无霸,以资本的力量来控制三国的时代。
但是想法早已经被击破。
时代的环境就是这样,千百年来的士农工商,这地位是很难撼动的。
牧氏尚在朝廷,可为依靠。
可如今牧氏不在了,景平商行没有了依靠,以商行如今打出来的名声和积累下来的财富,如果不散去商行,就会成为一个靶子,资产会被那些诸侯一点一滴的吃掉,然后这些商贾也会有不少人家财散尽。
没有选择之下,只有这个选择。
但是牧景还是有些伤感。
“主公,卫觊殿外求见!”
霍绍毕恭毕敬的声音打断了牧景的伤感。
“让他进来!”
牧景平静的说道。
“诺!”
很快霍绍就亲自把卫觊带进来了。
“伯觎兄,以你的聪慧,这时候不应该返回河东自保吗?”牧景看着青年,眸光平静,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正有此意!”
卫觊点头,他卫家是世家,虽会受牧氏所牵涉,但是也撼动不了在河东的根基,西凉军想要立足河东,必须要依靠他,所以他其实没有受到多大的牵涉。
只要这时候他和牧氏划清界限,卫家还是的河东第一士族。
他的目光迎上了牧景的眼眸,淡然的道:“只是在离开之前,我想要亲自和龙图兄告辞!”
“不怕我把你留下来吗?”
牧景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我小心眼一点,死也要拉一个垫背了,不足为奇啊!”
“牧龙图不是这样的人!”
卫觊摇摇头:“况且现在说你会死,为时尚早,你牧龙图本身就不会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你一定会突围,而且我相信,你有机会杀出去!”
“你倒是对我有信心!”
牧景耸耸肩,问:“后悔投我牧氏门下吗?”
第一个靠上来的世家,卫氏将会在士林之中的声誉一落千丈。
而且卫觊这个家主也会受到质疑。
他甚至能不能站稳在家族之中的脚步,都是看他的手段能不能稳得住卫氏在河东第一士族的地位。
“不曾后悔!”
卫觊微笑的道:“相国大人虽死,不是还有你牧龙图吗,现在说后悔,还早着你,我倒是期望着有一天你能杀会关中而来,届时我必率门客投之门下!”
“不管我能不能杀的出去,日后卫氏的日子不好过吧!”牧景眯眼。
“低调一点,先祖还是会给我们留点底蕴的,如果想要赶尽杀绝之徒,那就要承受鱼死网破的解决,我卫氏一族,虽非天下绝顶,可是只要在河东的一亩三分地之上,自问尚有几分保命之本事!”
卫觊淡淡的说道,看不出他脸上有一丝丝的忧愁。
就如同当初景平军杀入河内,牧景想要赶尽杀绝司马氏,最后也无可奈何的放过,这就是一个世家的底蕴。
“我欠你的,我欠卫家的,只要我不死,总有一天我会还的!”
牧景庄严的说道。
“我等着!”
卫觊还真是来告别了,他行礼之后,潇洒的离开。
……
卫觊离开之后,牧景轻松了很多,他就剩下最后一件心事了。
“去鸿都门学!”
牧景出门了。
马车从相国府而出,直奔南宫之外的鸿都门。
当他走进了鸿都门学之中的时候,这里已经就剩下一片狼藉了,学子基本上都走光了,看不见什么踪影。
“咳咳!!”
一个中年人从里面走出来,脚步有些虚,咳嗽声很大。
“师祭酒!”牧景看着中年人,当之行礼。
“牧祭酒!”
师宜官是整个鸿都门学唯一留下来的人。
他看着牧景,脸上有一抹笑容:“我就在这里等着,我知道,你始终会回来看看的!”
“对不起!”
牧景脸上有一抹苦涩:“我对不起这里的学子,也对不起你们这些为鸿都门学呕心沥血的人,之前没有太多精力放这里,现在你们也收我连累,连个安定的地方都没有。”
“时也命也!”
师宜官摇摇头,平静的道:“当初西凉军赶着我们南下,他们都不愿意走,因为他们相信你会回来的,但是我让他们南下了,不想做无畏的牺牲,也想要为鸿都门学留下几分血脉!”
以前的是鸿都门学,是灵帝所立,对抗士族,并无太大的意思,但是牧景立鸿都门学以来,设立的学科十分有意义,牧山执政的这些年,鸿都门学发展的很迅速,学子千余人,各种学说道统交错,渐渐发展的一个雏形的学府。
可总归是功亏一篑了。
“理应如此!”牧景看着他,说道:“你也应该离开,这里将会变成战场!”
“我老了!”
师宜官道:“我不想走了,不管日后雒阳城会如何,我就想要守着这里的大门,我相信,总有一天,鸿都门学的大门会重新打开的!”
牧景看着他脸上的执着,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师宜官的执念,犹在自己的之上,这种人是无法说服他离开的,他会以生命捍卫这里的大门。
“我今日来,是想要告诉你,我也要走了!”
“什么时候?”
“后天,冠礼之后,我将会突围而出,虽生死不知!”
牧景躬身,沉声的道:“但是我向你保证,只要我牧龙图一息尚存,鸿都门学总有一天会成为天下最强大的学府,这是我牧龙图的承诺!”
“好,好!”
师宜官大笑起来,他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你即将行冠礼,戴冠之后,便是成人了,我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可送你,这是这些年我改良的一些字帖,望你日后勤家练习,希望再见到你之日,你的字会有进步!”
“一定会有进步的,届时亲师祭酒斧正!”
牧景小心翼翼的把字帖收起来,坚定说道。
……
离开鸿都门学之后,天色已经幽暗,牧景的心情有些空荡荡的。
他没有坐马车,而是一步步走在的大街上。
这应该是他最后如此悠闲的在雒阳的大街上游逛吧,日后也不知道还没有这样的机会。
“主公!”
胡昭来了,他是有公务禀报的。
牧景摆摆手:“先生,陪景走一走这雒阳的大街小巷如何?”
“是!”
胡昭随着牧景的身旁而走。
“先生可知道我当年第一次走进雒阳,是怀着什么心情?”牧景问。
“主公第一次入雒阳,应该是……“
“中平五年,十月!”牧景目光之中有一抹怀缅:“那应该是一个初冬的季节!”
那一年,他才十三岁。
今年,他十六岁了。
一晃眼,已经好些年过去了。
“主公当初为什么会来雒阳?”胡昭突然问。
“应该是想要改变父亲的命运,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一些我们黄巾人的命运,黄巾起义虽然败了,但是黄巾人却很苦,都是穷苦的百姓,若非过不下去,谁愿意在沙场上拼命,所以我愿意倾尽一切去改变这些悲苦的命运!”牧景沉声的道:“但是进入雒阳之后,我又有了新的目标,我想要改变整个天下,大汉的百姓太苦了,都说乱世将现,但是我却不甘心,一个太平盛世不好吗,非要让大汉进入那种人命如草芥的世道吗?”
“因为不甘心,所以我开始拼命,那时候的我很自信的,自信能把灵帝玩弄手心,自信能与群臣对弈,我也一度认为我做的很成功!”
“可现在的我才明白一件事情!”
牧景幽幽的道:“无论我们怎么做,这就是大汉皇朝的未来趋势,大势不可逆,逆天而行必付出血的代价,无论你想要改变什么,最后什么都改变不了!”
“主公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出山相助吗?”胡昭突然反问。
“先生当被景之诚意所感动吧!”牧景笑了:“那时候景可很无赖的,估计让先生忍无可忍了!”
“有几分这样的原因!”
胡昭道:“最重要的是,志同道合,主公想要做的,也是昭所想要做的,让煌煌大汉在现光辉,让混乱世道终归太平,拼上一切,有何妨!”
“最后我们失败了,我也怨恨过,怨相国大人,但是我却从不后悔!”
胡昭仿佛自言自语:“这些年寒窗苦读,学的一身的本事,本来就是要去做点什么的,又不是第一次输,只要我们的信念不败,总有一天,我们会赢的!”
“先生一言,倒是让景无地自容!”
牧景笑了:“景比先生年纪还小,应该朝气十足,可父亲之死,几乎打垮的景的自信,今日让先生开解,倒是让景恢复了几分信心!”
他和胡昭说几句话倒是感觉心情好了不少,虽然这些心灵鸡汤在未来他听的多了,但是亲身感受之后,在听一听,却有不一样的情绪。
“说吧,什么事情?”
牧景这时候才问公务。
“刚刚斥候消息,关东联军动了,主力从汜水关而出,估计在明日中午变回渡过黄亭渡口,后天一早,就会兵临雒阳!”胡昭道。
“西面呢?”
牧景眯眼。
“吕布牛辅,各率一路兵马,集合有五万精兵,反扑而来,更早兵临雒阳,而且董卓或许会亲自来,他恐怕想要亲自看着你战死在此,才会放心!”
“来就来吧!”
牧景抬头,看着暗下来的天色:“想要活下来,总要打一场的,这雒阳城,我想要保住,却保不住,沦为战场,已经是无可避免!”
他叹了一口气,问:“北面呢,有动静吗?”
“上党的军队以抵达孟津!”
胡昭道:“河内都是幽州军!”
“你去和戏志才说!”牧景想了想:“今天晚上行军,明日早上,让他和黄忠去打一打孟津!”
“声东击西!”
“错!”牧景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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