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的库房。
“大当家,我们发财了,这里最少有三千金!”赵平看着库房之中的一箱一箱的五铢钱和金子,眉开眼笑。
他们没想到得到粮食之后,还能得到如此多钱财,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这应该舞阴县上缴的税金,现在是十二月,舞阴是一个大县城,今年的冬季税金他们都收上来了,所以税金不少,他们会在明年一月运去郡城之中,但是还没有运走,就落在了我们手中,没想到让我们撞了一个正着!”
牧山沉声的说道。
黄巾之乱已经过去两三年了,舞阴县城内早已经恢复繁荣,这么一座大城池,地理位置接洽汝南南阳,南来北往之下,入门税,行商税,零零落落十几个税名,多不胜数,自然存了不少税金。
这倒是便宜他们了。
“大当家,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赵平深呼吸一口气,循声问道。
“把这些钱箱全部密封起来了,不可喧嚣,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擅动!”牧山看了一眼这些银钱金子,咬咬牙,艰难的移开目光,淡然的道。
如果按照平时的作法,自然是搜刮一空,但是这一次不行,也许他们还需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做人要留一线。
“不立刻运回蘑菇山吗?”赵平皱眉。
“先等等吧!”牧山摇摇头。
“为什么?”
“也许我们已经不需要返回蘑菇山了!”牧山幽幽的说道。
牧景已经把他所有的计划告诉了他这个父亲,这个的计划虽然很冒险,一个不慎,他们所有人都要人头落地,但是不可否认,牧景已经说动了自己。
不是因为牧景是他儿子,而是牧景说中了他心扉之中的担心。
黄巾军已经失败了。
他以前总是抱着一丝丝期望,黄巾军能东山再起,因为他知道,中原各地,尚有不少黄巾兵马,比如汝南,刘辟龚都,何曼黄劭,这些渠帅手中,少有五六千大军,多的尚有上万大军,还有北面,徐州,青州,河北,河东,皆然有不少黄巾兵马存活下来。
如果有人振臂一呼,未必不能黄巾再起。
但是现在,他必须要认清楚一个事实,黄巾已败,大贤良师尚在,他们各州加起来的兵马上百万,尚且不能推翻汉廷,如今更是没有机会了。
不能起义,占据一方,就只是流寇而已,而流寇他们始终不能当一辈子,他牧山可以一辈子为草寇,可以为山大王,可以声名狼藉,可是他的儿子,他们蘑菇山上一个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不能当一辈子草寇,不能一辈子被人看不起。
所以他最后选择赌一把。
他把占据所有的信任都压在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身上,如果赌赢了,日后他们能光明正大的生活在县城,他手下一千多号人能过上稳定的生活,如果赌输了,大不了他们一切去见渠帅,反正他这条命就是捡回来的。
“我们不用返回蘑菇山了?”赵平微微皱眉,不过很快就醒悟过来了:“也对,蘑菇山已经暴露了,如果继续在蘑菇山上,必遭讨伐,但是……”
“张谷他们可否安顿好了吗?”
牧山打断了他的话,迅速转移话题,询问起来。
“张谷没有进城,他带着一千多老弱妇孺,在城外西北的小沟村安顿了下来,那是一个废弃的村落,当年我们黄巾军进攻舞阴县城的时候,火烧十里,城外很多村庄都被焚烧了,这就是其中之一!”
赵平顿时明白牧山不想多说,所以没有继续询问下去,他相信牧山不会坑他们的,他毕恭毕敬的问道:“不过我有些担心,他身边的都是老的老,小的小,要不就是妇孺,就算手中有武器,要看管七百多精锐县兵的俘虏,一时三刻还可以,长时间下来恐怕会出现问题,毕竟这些县兵要是恢复胆气,必然造成混乱,他们可都是青壮之兵,要不我亲自率兵一百,出城去汇合他!”
“张谷他向来稳重,看管七百多青壮俘虏的确有危险,但是以他之能力,三五天之内应该没有问题!”
牧山摇摇头,眸光看着远方,道:“如今城中更加危险,我们的兵力本来就少,虽然凭借着诈开城门的计谋,侥幸拿下了县衙,但是最危险的是那些城中的乡绅豪门,他们手中私兵不少,一直按兵不动,而且他们这些在这扎根多年呢,在民众之中威望甚高,随时可以聚兵驱赶我们,这时候如果我们分兵,恐怕就会被他们吃掉,必须全部兵马集中,固守县衙,才能拖延时间!”
他一直不愿意攻城,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兵力不足。
还有就是县城之中水太深了,他们根本无法立足。
他是黄巾军出身,最熟悉的就是世家豪门,地方乡绅这些家族的可怕。
当年黄巾起义,黄巾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的宛城,宛城之中,多少世家豪门对他们抱有敌意,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在意,在他们看来,他们手中有兵,天下无敌。
但是接下来他们才感觉这些世家豪门的厉害,这些家族无形之中的影响力差点还让他们无法在宛城立足,而且每一个世家之中都有数千护卫长工佃户等等青壮组成的私兵,时不时的突袭他们,为此他们付出的沉重的代价,有一次差点连渠帅张曼成都被人斩首了,张曼成一怒之下,血洗宛城,宛城之中,九成的世家豪门都被他们灭了门。
自此之后,牧山再也不敢小看这些地方豪强,世家豪门。
“赵平!”
“在!”
“你亲自带着十几个精锐斥候去盯着城中的家族,一旦他们要出兵县衙,立刻通知我!”牧山声音萧杀:“我不允许任何人坏了景儿的计划,哪怕和他们狠狠的拼上一仗!”
“诺!”
赵平点头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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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一座九进九出的大宅院,占地将近一百亩以上的,周围高墙筑起,朱红大门,门前两个石狮子,威严甚重。
这是朱氏府邸。
舞阴第一豪门,典型的地方豪强,舞阴三层的地都在他们的手中,平日里面即使县令蔡图都要的敬畏三分。
舞阴朱氏,源自于宛城朱氏,宛城朱氏可是不是地方豪强,而是一个响当当的世家。
宛城朱氏的先祖可是当年云台二十八将之一,东汉开国功臣,鬲侯,建义大将军朱祐。
而舞阴朱氏的先祖是朱祐的曾孙朱冲的儿子朱明,朱明是庶子,无法立足宛城,于是乎出仕舞阴,在舞阴县足足做了三十年的县令,自此之后,他这一脉,立足舞阴,一百年下来,代代积累,先后出仕无数,甚至还有官至郡丞的人,最重要的是代代积累下来的,他们已经占领了舞阴三成的良田,控制舞阴粮食,乃是舞阴的无冕之王。
舞阴朱氏这一代的家主,朱湛,他仕途不顺,蹉跎二十年,如今也只是一个县丞而已。
此时此刻,他正跪坐正堂首位之上,面容有些阴沉不定。
“家主,如今贼军已经占领了县衙,兵马并不多,我亲自查探,最多不过五百兵马而已!”
高大的朱通自小练武,一身武艺出类拔萃,精于骑射,双手能举起五百斤石臼,善用一柄六十斤的厚背刀,他粗狂的脸庞上胡须如铁,站在堂下,对着家主朱湛说道:“我们舞阴几个家族虽然借兵四百给县衙,全军覆没,但是家族之中,尚有三百青壮,若是联系舞阴各大家族,可举兵千余,剿灭他们,不在话下!”
“再等等!”
朱湛有些发福,但是他一双眼眸璀璨如火,光芒锐利:“这些贼军不成气候,可我的目的并不在他们,你先集合家中青壮,等待我之命令!”
“诺!”
朱通点点头,拱手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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