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京城后,殷长河马不停蹄的去拜访有关部门,宁亦民则是去打探天信证券等机构的内部消息,林白药居中统筹。
等到下午,各方汇总过来。
首先,证监会拿到了极其详尽的材料,确定蓝天科技和西府药业的IPO存在多处违法违规之处,视上头的三令五申如无物,引发了某位领导震怒,所以从快从严,立案查处。
之前交好的那些官员们要么躲着不见,要么明说了爱莫能助,还劝星盛文化和苏重数控暂时避避风头,把项目停一停也是为了大局,对收购方、借壳方和股民是负责任的做法。
其次,蓝天科技被爆,是因为公司内部的财务副总监挪用公款赌博输了三百万,事情败露后求饶不成,眼看要被老总送进监狱,干脆牙一咬,爷反水了,咱们谁也别好过。
西府药业被爆,是安华会计师事务所的一位会计师偶然发现西府药业上市过程财务数据造假严重,且虚构销售业务,虚增收入和利润,出于正义感向证监会打了报告。
全都是从内部揭发,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两起案子牵扯甚广,影响极坏,余波正在荡漾,不排除还会揪出什么大鱼。
最后,也是最坏的消息,证监会表态,要借两案的契机,严厉打击欺诈发行、财务造假等严重影响上市公司质量违规违法行为,压实“看门人”职责。
故而天信证券、启元律所和安华会所保荐的18家IPO和借壳上市项目全部中止,无论受理还是未受理,都将逐一按程序进行严格的复查,没得商量。
看着众人垂头丧气的样子,林白药平静的道:“咱们撞枪口上了!很明显,上头打算杀鸡儆猴,为提振股市信心,扭转经济形势,这是大政,不像平时那样找找关系,就能通融的……”
殷长河重重的叹了口气,道:“那么多券商不出事,怎么就咱们倒霉?”
林白药笑的冷峭,道:“是啊,为什么倒霉的就是咱们呢?”
殷长河察觉到风雨欲来的味道,心里隐隐有些担忧,林白药的身子,能否顶得住这样的风狂雨骤?
“行了,大家都累了一天,柴总,你陪殷省他们去吃饭,我出去见个朋友。”
林白药带着段子都前往约好的地点,三里屯的酒吧里人头攒动,男男女女恣意欢愉,灯光红酒,音乐舞蹈,勾勒出醉生梦死的世界。
在A座找到武光辉,他是武信的小堂叔,二十来岁,参军违纪,经商违法,都闹出不小的篓子。
现在就在社会上厮混,开了家信息咨询公司,其实就是当掮客,为五湖四海进京办事的人疏通门路。
何秋在林白药来京之前帮着问过了,证监会的事她插不上手,因为立案后事态已成定局,没人敢伸手横加干涉。
所以林白药请她介绍个能办私事的人,何秋推荐了武光辉。
“你就是林总?”
武光辉身边围着四五个漂亮的小姐姐,正上下其手,跟普通纨绔子弟没什么两样。
可眼神里藏着几分精明和冷酷,光影流转之间,露出某种割裂的诡异感。
“我嫂子挺喜欢你嘛,还让我全力帮你的忙。”
林白药笑道:“何总赏识我,是我的福气,但生意归生意,武总该怎么收费,我就怎么给钱。只要事情办妥当,辛苦费好商量。”
“敞亮!”
武光辉开了瓶XO,推到林白药跟前,痞笑道:“干了它,咱们再谈生意。”
林白药笑容不改,又把酒推了回去。
“哦,不给我面子?”
“不是不给武总面子,就是何总在这,我不想喝酒,也没人能逼我喝下去。”
“这么吊?”
武光辉从松木盒子里掏出根雪茄,旁边陪酒的小姐姐麻利的剪去圆头圆尾,点然后深吸一口,缓缓吐出来。
烟气冲着林白药面门而来,这是挑衅的举动。
“我要非让你喝呢?”
林白药拿起不知是谁的酒杯,轻轻一泼,酒水洒进松木盒,把雪茄浇了通透。
卡座里的小姐姐们纷纷惊呼,有人尖叫道:“你干吗?没长眼啊?”
“这可是科伊巴雪茄,一盒几千块,你赔得起吗?”
有人心疼雪茄,赶紧用纸擦拭,还不忘讽刺林白药几句。
“武总前面也敢撒野,信不信你连三里屯都走不出去?”
这些妹子其实未必真的这么狗仗人势,只是深知武光辉的脾气,故意做给他看而已,说不定哪句话击中了武总的心巴,随便打赏点银子,一个月的开销就有了。
林白药神色淡淡,道:“对不住,手滑。不过,抽烟有害健康,抽多了牙黄嘴臭肺黑,真得什么治不了的病,眼前这些美人美酒,武总还怎么享受?”
这番话出口,投机的小姐姐们齐齐闭上了嘴,再笨的人也看出来这个年轻的靓仔不好惹,跟武光辉打赏的那点银子比,还是命重要。
武光辉恶狠狠盯着林白药,见他当真是毫无俱意,安稳的像是坐在钓鱼台上的老头,突然把雪茄按在尖叫声最大的小姐姐的雪白大腿上,用力一拧,火光熄灭,仰头哈哈大笑,道:“果然,嫂子说林总有胆色,我服。”
小姐姐这次硬咬着唇,竟一声不吭,等雪茄灭了,还乖巧的从武光辉手里接过去。
武光辉从黑色鳄鱼皮包里掏出一大摞百元钞,估计至少三千出头,塞到她的胸口,笑道:“你们找地玩去,我跟朋友谈点正事。”
“谢谢武总,谢谢武总。”
等小姐姐们离开,武光辉仿佛变了个人,道:“你要我帮你搞定证监会,我没那本事。可要查这两起案子背后的勾当,找我是找对了。”
“蓝天科技的财务副总叫曾安达,他赌博输的三百万,绝对是被人下了套。手法娴熟,应该是惯犯,至于具体是谁,时间不够,我还在找道上的朋友帮忙查。”
林白药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被人做局,输了钱没得选,当了过河的小卒子……”
“不错!过河卒,只能进,不能退,他没得选,举报蓝天科技,必定是受人指使。至于指使的人,是为了对付蓝天科技,还是为了对付受蓝天科技牵连的18家企业中的某一个,我不做结论,你自行判断。”
武光辉逻辑分明,没有半句废话,道:“如果你判断是冲着你来的,那么恭喜,这就可能跟西府药业的事串起来了!”
“西府药业是什么情况?”
“西府药业估计就是个负债累累的空壳子,今年能他妈的上市,你猜背后有多少人吃破了肚皮?安华一个小小的会计师,有多大胆子敢捅破这个天?”
“他也是受人指使?”
“我没查到确凿的证据,但有意思的是,这个会计师的老家在苏淮省秦台市,你再猜猜,秦台的一把手现在叫什么?”
“嗯?”
“许建国!”
武光辉唇角的玩味,浓郁的不可开交,道:“听说,你跟苏淮许家可是不死不休的死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