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铭微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的道:“白总真的来了?”
林白药叹道:“何总开口,我怎么敢说一套做一套?不过也不瞒您,昨晚说服她同意,费了我不少心思……”
又看了陈淮安一眼,道:“白总洁身自好,在魔都有口皆碑。要不是上次被陈总逼到绝路,欠了我极大的人情,这次怎么也不会答应的……”
陈淮安肥腻的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道:“林总还年轻,越是洁身自好的女人,玩起来越是有意思。以后有机会,我带林总多见识见识。”
林白药冷哼道:“那就不麻烦陈总了。”
见两人要掐起来,何铭居中调停,道:“识时务,是优点,这位白总倒也不是只有一副好皮囊。老陈,你去吧,今天不用陪我们,记得对美人温柔些,别总那么粗鲁。”
陈淮安夙愿得偿,也顾不得旁的,听何铭的话,道:“圈里都说白总是沾不上手的小辣椒,今晚我可要好好尝尝这颗小辣椒有多辣。”心急火燎的驱车离开。
何铭冲着车屁股笑骂道:“经手多少女人了,毛躁的跟年轻小伙子一样。我看他啊,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
林白药站在旁边,目送车子远去,满脸的悻悻然。
“舍不得?”何铭调侃道。
“哎,我还没过手呢……”
当着何铭的面,林白药也不再掩饰他的懊恼。
何铭察言观色,直到此刻才相信林白药是真的服软投诚。
白婕一事,原本就是对林白药的考验。
是男人皆好色,以己度人,何铭和陈淮安认为林白药在魔都帮白婕出头,自然是为了一亲芳泽。
要是这会他毫无芥蒂,表现的太坦然,反而要惹人起疑心。
何铭拍拍林白药的肩膀,道:“美女有的是,老弟好这口,等去魔都,让陈淮安给你多介绍几个补回来。”
林白药苦笑摇摇头,似乎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道:“何总,找地方喝杯茶去?”
“走着。“
何铭心情大好,道:“今天全听你安排。”
……
司马错旗下的茶社叫山天茶社,不是山川异域,风月同天的山天,而是入门后映入眼帘的四个大字:
山天大畜。
易经里下乾上艮为大畜卦,有无妄,然后可畜,故受之以大畜。
山天大畜卦从无妄卦而来,刚健笃实,利涉大川,应乎正道。
简单而言,只要坚持不断的艰苦努力,就会通行无阻,取得成功。
“好意境!”
林白药不通易,何铭却一眼看出门道,道:“老弟,这地的主是个雅人……”
“普通人喝茶那是休闲娱乐,何总这样的身份,喝茶喝的肯定是雅致。我俗,今个跟您学点雅。”
拍马屁不花钱,林白药一路马屁不断,领着何铭来到里面的贵宾区。
桂影阁!
取自唐朝皮日休“萧疏桂影移茶具”之句。
各种瓷器陶器古铜器陈列两侧,古拙的红木茶案边放着精致的黑色茶籝,不到十平米的空间透着难得的清幽味道,别说人,神仙入内亦忘忧。
对面盘膝而坐,林白药笑道:“今天不请茶艺师,我献个丑吧。”
他是跟墨染时学的,纯属半路出家,从茶籝里取出茶器,没折腾两下,何铭笑的直大跌,道:”以为老弟是谦虚,没想到真的是献丑……还是我来吧。”
这句话说得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等何铭行云流水一套茶艺玩下来,林白药又是连绵不绝的奉承话,两人各自品茶,杯子占了嘴的地,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何总,你打算吞下整个星盛?”
林白药突然道。
何铭饮着茶,目光猛的凌厉起来,却装出愕然的表情,道:“老弟这是什么话?”
林白药认真的道:“何总,你没参与星盛的运作,可能不了解具体情况。《学习的革命》突破了以往出版业的销售规律,不仅没有在热销数月后进入衰退期,需求反而滚雪球式的越来越旺。不出意外,一月底会突破五百五十万册,今年年内,大有可能完成一千万册的销售目标,净利润会突破亿元……“
何铭眸子里闪过刹那的贪婪欲焰,手指轻轻摩挲着白瓷茶杯,道:“老弟的意思是?”
”图书卖不出去是常态,卖到百万册的万中无一,而千万册这种天时地利人和齐聚的好事,今后不可能再有了。何总甘心错过这个成为亿万富豪的机会吗?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啊……“
何铭神色阴晴不定,林白药又道:“但星盛最值钱的还不是《学习的革命》,而是星盛在国内的超强名气。如果利用的好,能够赚取的利润,绝不是区区亿元,而是更多更多……”
“嗯?”
何铭手一紧,上身前倾,道:“老弟详细说说。”
”来钱最快的,从来都不是实业,而是金融市场。相对而言,搞实业最蠢最慢风险也最大,金融市场却有无数一夜暴富的机会!”
林白药胸有成竹的道:“比如,如果我们联手,可以取得星盛的控制权。再暗中收购一家业绩很差的上市公司股票,等到合适的时机,宣告星盛要并购这家上市公司,放出重组利好,然后操盘让股价暴涨,再从高位套现……”
在九十年代,局限于传播途径,没有那么多各行各业的up主和视频博主为行业外的普罗大众普及商业知识。
何铭自己根本没想过还可以利用星盛公司的名气去股市赚钱,他擅长的是批条子搞货物赚差价的商贸活动。
毕竟在大家堪称朴素的世界观里,星盛还没上市,距离上市的距离,不比越州到首都更近,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领域,怎么可能发生联系呢?
这样的金融手段,瞬间引起何铭巨大兴趣,反复斟酌林白药的话,越想越觉得可行。
“林老弟,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有这个想法,没跟赵总提过?”
何铭的笑容有些阴冷,道:“你和赵总认识更久,找他联手不是更好?或者说,更放心?”
林白药知道关键的时候来了,语气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我和赵总提过,但赵总不愿意干。”
“不愿意干?为什么?”何铭理解不能,还有傻子怕钱多吗?
“赵总认为金融市场偏向于政策性,一不留神就会被政策卡死,且这样干涉嫌幕后操纵的罪名,若是被查,很容易身败名裂,得不偿失。”
何铭奇道:“操纵罪?还有这样的罪名?”
“对,不过,里面玄机很大!就像赵总说的,偏政策性。什么叫政策性?就是万事好商量。政策也是人制定的嘛,总会留出各种商量的余地!“
林白药循循善诱,道:”至于赵总担心的事,对何总您来说,都不是问题。您在首都人脉通天,不出问题则罢了,一旦出问题,随便和朋友们打个招呼,还能真的被定了罪?这也是我决定找何总合作的主要原因。”
何铭动心了。
林白药看得出来,他果断的再次加码,道:“说句不好听的,赵总胆小,做事太循规蹈矩,星盛在他手里,没有任何出路。等压榨完《学习的革命》这本书的所有价值,星盛必定会没落。“
何铭脑海里被林白药描绘的前景搅和的天翻地覆,下意识的问道:“怎么说?”
”因为一本书能不能火,全靠运气使然。星盛的底蕴不足,不能和那些成立几十年的大出版集团相提并论。只要下本书压错注,投入再大,得到的回报也会变得极低。这相当于是一锤子买卖,何总你的八百万与其等着赚虚无缥缈的远期收益,还不如趁现在星盛名气正在巅峰,按我说的搏一把。钱只有动起来,才能生钱……“
沉默。
桂影阁里一片空寂。
只余茶香扑鼻,心跳轰鸣。
“林老弟,除了这些,你就没有别的理由?”
林白药眸子里泛滥着同样贪婪的光,道:“当然有!我很清楚,何总不会满足于目前手里握着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可又不能在短时间内从赵总手里抢。那么,我就成了最好的目标。我占的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何总会想办法一点点蚕食干净,然后再对赵总发难,取而代之……”
何铭给林白药添满茶,聊到这个地步,再玩虚的没有意义,笑道:“其实我的胃口没那么大,只要你们识趣,赵总保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给你百分之五,并不是不能商量。”
“可我不想只要百分之五!”
林白药演技炸裂,眼神的不甘,眉宇的愤怒,吐沫星子翻飞,道:“星盛是我一手做起来的,这样出局,我过不去心里的坎。我惹不起何总,那就抱大腿不松。赵总不理我的死活,那就只能他去死了。“
何铭看着林白药,忽然笑了起来,道:“林老弟,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够黑,够狠,够绝。”
”我愿全力支持何总,你我加一起,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立刻就能把赵合德架空,改组星盛的组织结构,把我们的人塞进去,就能着手安排炒股的事……”
何铭仰头饮尽杯中茶,任由茶渍顺着唇角流到胸膛,道:“你就不怕我过河拆桥?”
“怕!所以我要两千万,从《学习的革命》销售利润里预支。之后股市赚的钱,何总要是愿意分润,我就却之不恭。要是真的忘记了,我至少也不算血本无归。”
林白药笑了笑,道:“何总,你应该明白,两千万是我现在的股份应该有的分红。或许我做事直白了些,但是没有出格……我能为何总赚的钱,远远大于两千万!”
何铭沉默片刻,伸出了手,笑道:“老弟,今后全仰仗你了!”
林白药如此贪财不要命,却让他放下了所有的戒心。
两人走出茶社,天色已晚,何铭道:“晚上有什么安排?”
林白药低声道:“张凌音提着大包小包走的时候,我跟她说好了,晚上留门……”
何铭指着林白药,笑的嘴巴合不拢,道:“你啊你,让我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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