僮县的雪,开始融化了。
天气变的更冷。
李夭亲自问过了施粥的事情。
她所言之施粥的事情,并非是很单纯的一个地方的施粥,一个城池,一个郡的施粥。
乃是整个大秦所有疆域上,所有大秦人占领的地方,都在施粥。
这就是李夭的底气。
她才是大秦的正宫皇后。
她希望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怀有龙嗣的事情。
这种高调的事情做得,就算是当初蒙蕙的儿子嬴元被册封为太子的时候,都未曾有过。
嬴胡亥看得出来。
李夭很希望自己能够生一个儿子,然后继承大秦的帝位。
女人翻脸的时候,远比男人更加果决和干脆。
李夭每次看着嬴胡亥的时候,眼神里都已经多出来了一些别样的情绪在其中。
嬴胡亥自然不能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老婆是自己的。
儿子也是自己的。
可。
这孩子没有出生的时候,谁又能知道究竟是男儿还是女儿?
医者可以诊脉出来。
但是医者不敢说。
而且万一说不准的情况下,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秦国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
锦衣卫尤其是为李夭保驾护航。
嬴胡亥甚至看到锦衣卫把李夭下榻那地方没睁眼的小耗子都抓走了好几窝……
李由本人更是已经到了一种有点疯魔的状态中。
好在,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出什么问题。
嬴胡亥原本想着,自己可以等一些时日北上的。
可是,现在李夭这样子,他愣是不敢北上,生怕自己不在李夭身边,又会冒出什么别的乱子来。
也有人建议,现在可以就近去沙丘宫,或者是稍微近一点的彭城。
毕竟,僮县怎么都比不得沙丘宫的。
不过,李夭什么地方都不想去。
嬴胡亥甚至都看出来了她那意思。
就想要在僮县熬着,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再说……
这倒也并非是不可以。
不过,嬴胡亥也不想李夭怀了孩子以后,整个人就变得有些神经质,总担心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一个悍不畏死的宫娥,又或者是宦官。
拼命的冲撞过来,把孩子给弄没了。
持续到了第十天的时候,嬴胡亥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他轻轻地握着李夭依旧细嫩的小手:“要不跟着朕去沙丘宫?齐国那边还在等着朕受降呢?
僮县的气候,也不是很好,到了沙丘宫后,我们等到春天到了,再会咸阳去?”
李夭下意识的转头向着外边看去。
发现李由不在。
嬴胡亥无奈的笑道:“老大又去调兵去了,你就说,是不是担心有人谋害孩子?”
李夭眨巴眨巴眼睛:“这不是很明显的吗?万一走起来的时候,马车忽然断了车轴,轮子忽然滚走了。
又或者是战马忽然受惊了。
这些都是没有办法控制的事情。
到时候真的发生了,陛下也没有办法的。”
“怎么可能?”
嬴胡亥哑然失笑。
“朕还没有昏聩,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夭摇头,羞涩的笑了笑:“陛下去齐地受降便是,臣妾觉得和大哥在这里,也是挺好的。”
“僮县的气候虽然不好,可现在是冬天,臣妾也不想着出门。”
嬴胡亥无奈的拍了拍额头:“桃子,有心里话,也不愿意和朕说了?”
“那里是有心里话不和陛下说?”
李夭嘟嘴。
嬴胡亥道:“是因为天泽已经是太子,而你担心自己生出皇儿若是男孩,到时候无法面对是吗?”
“陛下都已经确立了太子是谁,臣妾会教育皇儿从小做一个安分守己的皇子。
更况且,臣妾也相信,陛下一定会给皇儿册封一个很好的王爵。
不管做不做皇帝,富贵一世,肯定是怎么都少不了的。”
嬴胡亥眉头皱了皱:“朕本以为,后宫能够一直和谐下去,看这样子,其实更多的时候,都是你们在做做样子,骗一骗朕罢了?”
“哪能?”
李夭立刻摇头道:“真的!大家伙和和睦睦的相处,本身就是最好的,谁会没了事儿,天天找事儿?”
“那你现在究竟在想什么?难不成想要朕收回册封天泽的太子之位?”
看着皇帝脸上的无奈之色,李夭也只好露出一丝苦笑:“陛下,您总要给我一些时间适应吧?
大哥现在只是担心有人会来谋害我和腹中的孩儿。
臣妾说一句贴心体己的话。
蒙氏一族在军中的分量很足。
这天下的高手,都在军中。
如果真的有人自作主张,想要来为蒙氏建功立业的话。
天下那么多的人,陛下又不能看到一个人的心究竟是长什么样子的?”
“以前的人,都认为我李夭是一个不会下蛋的鸡,可是到了现在,臣妾这个不会下蛋的鸡,也算是下蛋了。
那以前那些看起来的挚友,是否还会继续保持着挚友的关系,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他们敢!”嬴胡亥目中闪过一丝杀意:“谁敢动你,朕就从头往下杀一遍,杀到天下人都胆寒为止!”
李夭苦涩的看着嬴胡亥:“这才是臣妾最担心的地方,如果真的是这样从头杀到尾巴的话,谁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放心吧!”
嬴胡亥双手捧着李夭的脸颊:“你在朕心中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
任何时候,你都是朕最重要最珍贵的!”
“从现在起,朕到什么地方,都带着你。”
“如果马车出问题了,就把所有负责马车的人全砍了。”
“如果饮食出问题了,朕就把所有的厨师全砍了。”
嬴胡亥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韩谈:“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
“遵旨!”
韩谈觉得这是昏聩的宠溺。
可……
皇帝现在,又能听得进去什么话呢?
他很清楚。
在恩宠这一方面。
真的是两个、十个蒙皇后捆一块,也不是一个李皇后的对手。
韩谈甚至都有些担心,皇帝会在这个时候心软,做出什么让大秦未来乱政的事情。
也就在韩谈方才走出房门后。
春梨后脚就追了出来,叫住了韩谈,凑到了韩谈耳朵边上,低声说道:
“厂公,陛下下令,立刻启程北上!”
“那皇后呢?”
韩谈微微一愣。
春梨笑道:“皇后已经让陛下摆平了,此刻正喜笑颜开,说去了齐地之后,就回咸阳去呢!”
韩谈听得眼睛一亮,转头看向那房门,由衷地感叹道:
“陛下始终是陛下,从未曾叫人担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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