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师师也是知道了大街上的混乱,要说她有皇帝当靠山本来是什么都不怕的,可是兵荒马乱谁知道那一炉香火会死灰复燃呢?
女人家不知道军国打仗的事情,反正她就听说朝廷大军都退到了永定河,这越打离着京师越近,那不就是出问题了吗?
加上宫里的眼线送出来消息,说小皇帝病了,看样子这段时间是没有心情来找自己了!
想一想就有点后怕,女人懂女人的事情,男人要说爱你的时候那是真的当成心头宝,谁捧一下都不行。
但是男人忘性也大,一旦长时间见不到你,别的女人又近了身,这自己的宠爱可就很快就被分没了。
没有了小皇帝的保护,这些弱女子可就成了任人欺辱的羔羊了,宫里恨自己的嫔妃有的是,他们外面的家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找麻烦的,所以此刻还是要低调,低调。
不仅如此,赛师师心中还有一个更大的顾虑,那就是同治帝到底能不能挺得住?真要是恭亲王奕䜣做了江山,当年自己跟澄贝勒之间的那点情谊究竟还能不能再续前缘呢?
要是澄贝勒也恨上了自己,进京就来报复,那自己可就没有活路了!
恐惧让这个女人不敢嚣张跋扈,今天看见一个小小的京师警察把总,都陪着笑脸亲自来门口行礼问话了。
“黄爷公务在身不能徇私情的,奴家也不想背上一个违法的罪名,黄爷要兑换金子……是我给您送出来呢?还是黄爷的人进来查验呢?”
“哎呦……师师姑娘这是什么话?借小的一副老虎胆子也不敢差点师师姑娘的宅子啊!这兑换黄金的事情,自然有京师大老爷们办,师师姑娘一介女流就不用劳心了。”
赛师师却没有承情,反而笑道“黄爷这就是看低奴家了!难道是瞧不起奴家?觉得奴家这金子脏?”
“当年靖康耻的时候,汴京的李师师能够变卖自己所有家财来劳军,比多少好男儿都不弱,怎么我如今就不能学一学古人呢?”
“虽然奴家是妓家女,身份下九流,但是身在这大清国,承了万岁爷的恩情,那就不能不有奴家自己的心意……”
“黄爷请派人来查点一下,奴家已经把所藏所有金子都清点在了一起,一共三千七百两……这可是连奴家的头面都算进去了!”
“黄爷给开金圆券吧……开门!”吱呀一声,半掩门终于全打开了,往日里遮遮掩掩的青楼姑娘们,今天算是挺直了腰杆走了出来。
胡同里往日瞧不起他们的邻居,今天都傻眼了,眼瞅着这些青楼姑娘们把头发上的金钗都给摘下来了,丢在箱子里面!
小黄把总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扎煞着手干嘬牙花子“啧啧啧……这让小的说什么好?这让小的说什么好啊?”
“要不说书人都讲呢,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都是读书人……呸,这些读书人,这些吃铁杆庄稼的,还不如一个妓女……不不不……抽我这张嘴啊!”
小黄把总说错了话还给了自己一个巴掌,赛师师也不会计较这些不疼不痒的话,既然干了这一行那就得忍的了众人的笑话。
小黄把总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举着铁皮喇叭,冲着周围的百姓喊道“都看清楚了吗?连师师姑娘都知道忠君爱国,自己的头面都拿出来了……”
“你们呢?吃朝廷铁杆庄稼二百多年,这时候反而一个个畏畏缩缩的?丢不丢人……都别存着侥幸心理,谁都跑不掉,挖地三尺也得把金子兑换出来……”
小黄把总亲自验秤,给师师姑娘清点黄金数目,一边清点一边还跟赛师师说“姑娘您放心,万岁爷不会让您吃亏的……这金圆券您收好了,真的可以当钱用!”
“偷偷跟您说句实话啊,这几天朝廷已经和东交民巷的洋鬼子们谈判好了……这金圆券咱们朝廷随便发,洋鬼子给兜底!”
“用不了三天,东交民巷那边的洋人银行,估计就得开兑换的业务了……京师百姓要是信不过金圆券的信用,完全可以去洋人银行兑换银元去!”
“您看看,洋鬼子都相信这金圆券的信用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老百姓就是这样,胆小如鼠,要不大钱怎么都让人家洋鬼子二鬼子给赚了去呢?”
“您就瞧好吧,一定有傻子回头吃亏……一两金子一张的金圆券,他们铁定拿不住,回头就跑到洋人银行里换银币了!”
“这洋人也不能白给你换啊,收你一成五的手续费吧!到时候一两金子你只能兑换八两银子,或者八两半!”
“这差头可就让人家给赚走了……等到打仗打完了,洋鬼子拿着金圆券照样去户部兑换一两的金子,没准朝廷为了感谢洋鬼子兑换,还得多给点呢!”
“一来一去,洋鬼子光这手续钱就得赚多少?吃亏的还是这些目光短浅的老百姓,谁让他们不信朝廷的话,不相信这东西的信用呢?”
“呵呵,说到底就是不相信万岁爷!不相信万岁爷他们还想过好日子?早晚饿死他们……”
“师师姑娘您这是大功一件,万岁爷知道了,指不定得多宠您呢……得了,金圆券都已经准备好了,姑娘您清点一下?”
“有什么缺的,您只管来找小的,小的一定效劳……”
赛师师让手下姑娘收了金圆券,耐心的听小黄把总的唠叨,当听到洋鬼子都出来托市了,伸手扶胸念着弥陀佛。
“阿弥陀佛!这就好,这就好,洋鬼子二鬼子都托市了,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暂时也没有什么要劳烦黄爷的,倒是有一件小事儿,求黄爷帮忙给办一下……”
“姑娘您说……”小黄把总赶紧问道。
“黄爷您知道的,如今城中宵禁,内外百姓是很难出城的……可是我手下两名姑娘却犯了严重的伤寒和水痘……”
“这可是传染病啊!我是真的不敢让姑娘在城里住了……我在通州乡下有几所草房也能住人!”
“就是想着把这两个姐妹送出去,在乡下养病……至少不传人啊!”
“不知道黄爷您有没有办法把人送出去……这也是给京师百姓积德行善的事情,真要是扩散开了疫情,到时候忙的还不是您吗?”
赛师师一边说,一边把一卷不知道多少张的金圆券塞了过去,小黄把总的手蹭到了赛师师绵软的玉手,心都荡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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