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兰子爵的眼里,脚下的战场更像是一场诡异莫名的贴面狐步舞。五百多奥地利敢死队员和两百多特混营战士已经挤在了一起,双方脸贴着脸用力的推搡,手中锋利的兵器玩命的向前突刺,根本就不管面前的人是死还是活。
战斗打到这个份上恐怕连上帝都无法解释眼前的战况,五百人的奥军敢死队和仅仅两百多人的特混营战士对抗,居然还落了下风。
阿兰眼睁睁的看着中国人薄薄的战阵压着奥军一步一步的后退,而那些最恐怖的拔刀队员们,时不时还会打一个小型的突击,数十把长刀砍过去敢死队军阵上就会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缺口。
“怎么会这样?你们人数明明比他们的多,怎么被他们压退了?废物啊,你们都是废物……彭卡!你这个混蛋,往日你吹牛吹的比谁都厉害,今天怎么变成软蛋了?呜呜呜……”
阿兰精神已经崩溃了,他在十字架顶端拼命的哭喊,浑身上下扭来扭去就好像一只大肉虫一样。
这时候的战场上可没人听他的鬼叫,高地上的人在玩命搏杀,外围观战者一个个看的目瞪口呆,那些彭卡男爵的‘好友’们一个个吓的狂咽口水,心里想着带兵去支援彭卡,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死活张不开嘴。
战阵上肖乐天这时候已经累脱力了,他的双臂如同灌铅一样根本无法挥舞任何兵器,林肯送他的左轮早就打光了最后一颗子弹,本来想给自己留一颗呢,但是打到狂热之时自己早就忘记了之前的规划。
“把他们压下去……咳咳咳……这是奥地利人最后一波攻击了……他们已经没有勇气再战了……咳咳咳……”
肖乐天的胸膛如同拉风箱一样剧烈起伏,战场上的硝烟呛得他拼命的咳嗦,喉咙好像要沾在一起一样恶心欲吐。
“大人退后……这里已经用不着你了……残血旗下才是您的阵地,等我们都死光了你再上吧……”龙爷身形一闪冲到肖乐天的身边一把就把他推到了战阵后面,别看大家嘴里说着同生共死,但是在最危机的关头,生存的机会大家还是留给了肖乐天。
现在肖乐天所能战斗的也仅剩一张嘴了,也正是在他这张嘴的鼓舞下,特混营顶住的彭卡男爵的疯狂进攻,而且还能一步步压着敌人向后退,奥军最后聚集起来的一丝气势也渐渐的被消磨殆尽。
肖乐天在残血旗下狂喊助威,阿兰子爵在高高的十字架上癫狂的乱吼,一上一下远远望去居然有了一丝莫名的喜感。
不过阿兰子爵的鬼叫只持续了一小会,就突然戛然而止,好像打鸣的公鸡被掐住了脖子一样。阿兰哆嗦着嘴唇,眼睛望着西方的地平线流露出了恐怖的神情。
在正西方的丘陵处,一条细细的黑线已经出现在了阿兰的视线之中,他现在站在整个战场的最高点,他是视野是最好的,西方地平线上的任何变化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坏了,彻底完蛋了,那条黑线不可能是别的,那只能第二兵团的先头部队,该死的卡尔已经赶到了,普鲁士人终于赶到了,该死!
阿兰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他的脑子里在不停的判断局势。现在自己站在最高点,应该是战场上第一个发现普军援兵的,如果自己不说那么脚下这群人至少十分钟之内是不会发现战场异样的。
十分钟能够干什么?阿兰不知道十分钟够干什么的,但是他已经看见了,高地下方奥军的分歧在加大,又一批和彭卡关系亲密的贵族又聚集了两百多敢死队员,正准备投入战场呢。
两百人说多不多,但是杀光这群疲兵应该问题不大。对对对,老子绝对不能开口,老子我就要这十分钟的时间差,也许这十分钟就是报仇的最好的机会。
阿兰果然是个天生的坏种,都已经自身难保了他考虑问题最先想到的还是骗人,只见这小子扯开脖子冲着战场上狂喊,声带嘶哑了都在所不惜。
“杀啊!奥地利的勇士们!他们总共就这么点人,不要退缩跟他们拼了……我阿兰对上帝发誓,我就算倾家荡产都会奖励胜利者的……我有钱,我在阿姆斯特丹的银行里有一万英镑的私房钱,只要你们胜利,我可以全分给你们……”
一万英镑在十九世纪那简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那时候英镑是和黄金锁定的,一英镑能够兑换八克左右的黄金,在伦敦一名成手的纺织女工一年薪水加一起也不过十二三个英镑。
一万英镑如果从购买力上来换算,大概相当于前世上千万人民币的水平,这样的一笔巨款砸下来,整个敢死队军阵为之一颤。
高地下面的士兵也都听见了,人们都知道阿兰子爵家里有钱,可是真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多的钱,光私房钱就有上万英镑吗?
果然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高地外围的死士数量立刻从二百人增加到了四百人,人群不用指挥嗷嗷叫的就冲了上去。
“哈哈哈,这个世界就没有不为金钱而折腰的人,只要我有钱这个世界就没有我买不到的东西……哈哈哈,杀了这群中国人,杀了他们……”
阿兰发疯一样的吼叫着,他好像已经看见了肖乐天被碎尸万段的场景,他激动的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啪的一声闷响,阿兰子爵的鬼叫戛然而止,他低头一看一脸诡异的肖乐天正拎着那根棕绳抬头仰望他呢。
“我肖乐天见过傻逼无数,但是你这样的傻逼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丫的也不想想,你的小命还在我手心里攥着呢,你就傻啦吧唧的乱吼乱叫?还他妈的一万英镑,我打的就是你这一万英镑……”
盛怒下的肖乐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长长的棕绳抽的噼啪作响,打的阿兰子爵不停的哀嚎,疼的直翻白眼。
失算了,阿兰失算了,他光想着在第二军团赶到之前消灭肖乐天,他居然忘记了自己的小命还在人家的掌握之中,就算肖乐天难逃一死,恐怕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这群中国人是不会放过他的。
“呜呜呜……不要打了,我错了,我是蠢猪……求求您不要杀我……我我我,我有宝贝,我有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以为自己赎身……哎呦,求求你不要打了……”
“呜呜呜……”阿兰哭的跟小媳妇一样“我在荷兰有三艘飞剪船,我都过户给你还不行吗?不仅如此,我还收藏了很多英国战列舰的模型和图纸……呜呜呜,我知道你们中国人需要,我都送给你,求你别杀我啊……”
肖乐天一听这话眼睛顿时就亮了,哎呦……这人是苦虫不打不行啊!一通鞭子下来这就来油水了?不行,我再打他几鞭子没准还能榨出点的什么来。
“接着说,你丫的还有什么秘密!”肖乐天更来劲了,手中的鞭子抽的又准又狠,打的阿兰鬼哭狼嚎的。
事实证明,娇生惯养的贵公子九成九都受不了严刑逼供,别看他们平日里借着家族的势力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只要你能够伤害到他的身体,让他感到疼痛和恐惧,那么他们后面的怂样子,是你根本不敢想象的。
“不要打了……我求求你不要打了……我说,我全都说……我跟侯爵夫人偷过情,我还诱奸过公爵的女儿……我六岁偷看家庭教师洗澡,我七岁就偷家里的钱……”
“闭嘴!老子没空听你的花边新闻,说重点……”肖乐天鼻子好悬气歪了,手上又加了三分力气,一鞭子就抽在阿兰的小腹部了,这一下好狠疼的阿兰又来了一次尿失禁。
“别打了……我求求你了……我说,我全说……西边,西边第二兵团的先锋已经到了,你们的援兵到了……”
“什么!”肖乐天丢掉鞭子,跳到一堆弹药箱上“我的望远镜呢?老子我的望远镜呢……哎呦,在这呢!”
汉堡光学仪器厂精致的军用望远镜就是好用,当镜片里显现出那一片如乌云一样的骑兵潮之后,肖乐天哭了,他没出息的热泪长流。
“来了……我们的援兵来了……卡尔亲王的第二军团终于赶到了……我操他姥姥的,你再晚一步,估计老子我又得穿越一回……”
肖乐天如同疯子一样在弹药箱上上蹿下跳,他手指着西方地平线给特混营的兄弟们打气“弟兄们……加把劲啊!第二兵团已经到了,数万骑兵已经冲过来了……奥地利人的末日到了!”
“我上山是虎,我下海是龙,我在人间是堂堂的大英雄……哈哈哈,老子我的时运还没有用完,这个贼老天还是爱我的,上帝啊!九天神佛啊!你们还是爱我的……”
肖乐天已经疯了,他手下的特混营也疯了,当这个无比振奋的消息传到他们耳朵里之后,所有士兵同时爆发出一声呐喊,他们集体发力向前猛冲,居然瞬间压着奥军敢死队后退了三步。
所有汉堡新兵,面对面的冲着奥地利人大喊“逃吧!你们还不赶快逃命……卡尔亲王十二万大军已经赶到了,你们再无胜利的可能!”
“撤退吧,看在上帝的份上撤下去吧,战斗到这一刻继续下去还有意义吗?都是德意志民族一脉,自相残杀很过瘾吗?”
“想想你们家人,想想你们的爱人,想想你们未完成的理想,想想你们的后半生……死在这里真的值吗?”
在无数汉堡新兵的心理攻势下,彭卡男爵最后鼓舞起来的一点士气如雪崩一样的坍塌,军阵很快就崩溃了。
“不打了,这是无法战胜的敌人,我们不打了……”失去勇气的士兵扭头就跑,他们现在连回头一看的勇气都没了。
1866年7月3日,上午12时整,荆棘花师最后一次冲锋被击溃,这支奥地利的贵族军团全军大溃败。
与此同时,卡尔亲王的骑兵先锋终于赶到了石桥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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