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蒲河镇鬼子司令部。
石原莞尔再一次被外面隆隆的爆炸声所惊醒,爬起一看手表,发现时间已经来到凌晨两点多钟,便也懒得再睡觉,当下起身来到作战室。
矢野音三郎讶然说道:“司令官阁下,你怎么不睡了?离天亮还早着呢。”
“不睡了,都吵死了。”石原莞尔轻哼了一声,又道,“刚才的爆炸声怎么回事?”
矢野音三郎哂然一笑,说道:“还能是怎么回事,自然还是中国炮兵的骚扰炮击。”
然而,话音还没有落,外面的爆炸声却骤然间变得密集起来,而且还有密集的枪声,矢野音三郎当时就变了脸色。
当下两个老鬼子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司令部的外面,抬头看时,只见奉天北、西、东三座城门外全都绽放起了一团接一团耀眼的强光,漆黑的夜空中还有璀璨的弹道不停的掠过,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察哈尔独立团打反击了。
“八嘎!”石原莞尔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因为察哈尔独立团打了他的脸。
昨天晚上,其实有司令部的参谋提了建议,要提防察哈尔独立团夜间反击,但是石原莞尔却不以为然,认为对方在发现他们手里有人质之后,就不太可能再夜间反击,结果察哈尔独立团却真的趁夜间反击了。
反击其实也没什么,关键是为了防止人质逃跑,在入夜之后,他们就把抓来的几千个人质都关押进了看守营地,而看守营地距离前沿阵地却有一定距离,这也就是说,此时驻守在前沿阵地的日军并不能马上得到这些个人质的庇护。
当下矢野音三郎道:“司令官阁下,卑职这就派部队把人质押上前沿阵地。”
石原莞尔嗯了一声,说道:“矢野君,拜托你了,一定尽快将人质送上去。”
“哈依!”矢野音三郎重重顿首,然后转身去了。
……
三台子屯通往奉天北门的公路边,潘勇率领的步兵十营官兵,就静静的趴伏在连续无际的苞米地里,此时地里的苞米已经长到足有一人多高,十营的两千多官兵藏身在其中,根本影子都不见,你就算从田边地头走过,也是发现不了。
而潘勇,跟冷铁锋就趴在紧靠挨公路的排水沟里。
此时已经是五月天,空气中已经有了一丝丝暑意。
潘勇一边拿衣角扇着风,一边扭头对冷铁锋说道:“冷队长,人质怎么还没过来?”
“这话问的。”冷铁锋没好气的说道:“我又不是小鬼子他爹,怎么知道他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带人质来?”
潘勇赧然笑笑,又问道:“鬼子该不会不打算带人质来了吧?”
“那肯定不会,除非他们不想要奉天城外的阵地了。”冷铁锋摇摇头,笃定的道。
通过昨天的交锋,冷铁锋对鬼子第七军的真实战斗力已经有了个相对客观的评估,鬼子第七军的战斗力确实要比他们之前遇到过的任何一支鬼子军队都要强大,比第三次淞沪会战中的近卫师团都强悍,但是也没强大到让人绝望的程度。
所以,面对三营、四营还有五营的反击,鬼子要想守住奉天城外的阵地,就一定会再次动用人质,要不然他们就会承受惨重的损失!
果然,冷铁锋话音才刚落,便听到了一阵隐隐的汽车引擎声。
这个时候这地方,只能是小鬼子的汽车。
当下冷铁锋说道:“鬼子来了!”
潘勇闻言顿时间精神一振,扭头冲警卫员喝道:“传我命令,准备战斗!”
“等等!”不等潘勇的警卫员离开,冷铁锋便低喝一声又道,“你干什么?”
“准备战斗啊。”潘勇理所当然的道,“小鬼子就快要过来了,打他们的伏击!”
“打什么伏击!”冷铁锋没好气的道,“误伤了老百姓怎么办?所以不能开枪,只能直接冲上去用刺刀肉搏,明白没有?”
“明白!”潘勇点了点头,又冲着警卫员低吼道,“传我命令,全体上刺刀!”
“是!”警卫员答应一声,当即便冲进苞米地里,一边顺着地垄快速的跑过,一边压低声音喝道,“营长命令,全体上刺刀!营长命令,全体上刺刀!”
听到警卫员的命令,埋伏在苞米地里的官兵便纷纷上刺刀。
看到这一幕,向影心却有些遗憾,因为苞米地里光线太暗,所以没办法照相,所以只能等到战斗打响后,再借助照明弹的强光拍照片了。
过了几分钟,几辆边三轮摩托便进入伏击圈,在这几辆边三轮摩托车的后面,还跟着一辆大卡车,在卡车后面,则是一队队用绳子拴住了胳膊的人质,人质的两侧还有鬼子步兵端着刺刀维持秩序,队伍后面还有卡车和三轮摩托。
很快,整个队伍便完全进入到了伏击圈当中。
潘勇便毫不犹豫下达了攻击命令,伴随着一颗照弹的升空,早就严阵以待多时的十营官兵立刻端着刺刀,嗷嗷叫着从苞米地里冲杀出来。
苞米地的边缘距离公路大约有五十米的距离,这五十米的空地是鬼子特意留出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遭到伏击之后反应不及,这个预防措施真的发挥了作用,发现公路两侧的苞米地里有中国兵冲杀出来,看押人质的大约一个中队的鬼子步兵迅速做出反应,架在几辆边三轮摩托车边斗上的歪把子轻机枪首先开火,紧接着,架在载重卡车驾驶室顶上的唯一一挺九二式重机枪也猛烈开火。
密集的机枪火力倾泄过来,十营官兵顿时间一片片的倒下来。
随军的向影心还有摄影记者便连续的摁下快门,将这热血而又悲壮的一幕,用胶片永远的记录下来。
得承认,鬼子第七军在经过赤塔会战的磨练后,无论战斗意志、战斗经验还是战术素养都有了极大的提升,比如说看押人质的这个鬼子步兵中队,在发现遭到伏击后,居然丝毫没有慌乱,先是机枪开火,紧接着坐在边三轮摩托车以及卡车上的鬼子步兵也纷纷下车,或者半蹲在公路上,或者卧倒在地,纷纷开始举枪射击。
百多个鬼子步兵纷纷开火,火力密集立刻大增。
鬼子火力足够凶残,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十营官兵还不能开枪还击!
在鬼子凶残的火力侵袭下,十营的伤亡开始急剧增加,从苞米地的边缘到公路短短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几乎成了十营官兵无法逾越的天堑!
向影心和摄影记者挎着相机跟在后面,看着十营官兵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却至死都没有开枪,不由眼泪直流!同样受到震撼的,还有被鬼子看押在公路中央的人质,看着十营官兵从始至终都没有开枪,而只是拼死冲锋,几乎所有的人质全都面露羞愧之色,因为他们非常清楚,八路军不开枪,完全是因为担心误伤他们!
八路军怕误伤他们,宁可迎着鬼子凶残的火力打冲锋!
可他们呢?他们却还在帮助日本人助纣为虐打自己人!
他们有父母和妻儿,这些八路军官兵难道就没有父母妻儿?他们若牺牲了,他们的父母又该依靠谁去养老送终?他们的妻儿又靠谁去抚养?想到这里,但凡还有点良知的人质全都面露痛苦之色,内心开始出现剧烈的挣扎。
终于,有个年轻的汉子再也忍不住了,一下起身并扯断绑在胳膊上的麻绳,挥舞着拳头声嘶力竭的咆哮了起来:“拼了,跟这些狗曰的拼了!”
话音未落,那个汉子便已经猱身扑向跟前的鬼子。
有人带头,便立刻有人效仿,转眼间,被鬼子从看守营地押解出来的三百多个人质便全都参与到反抗,跟公路上的鬼子展开厮杀,这下鬼子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因为小鬼子为了加快速度,这次带出来的全都是壮汉,老幼妇孺全部留在看守营地,三百多个壮汉因为羞愧奋起反抗,再加上小鬼子又近在咫尺,破坏力还是很大的。
霎那之间,公路上的鬼子便陷入混乱,从两侧苞米地里冲杀出来的十营官兵却是精神大振,趁机加快速度冲到了公中上,端着刺刀与鬼子展开了肉搏,只不过,第七军的鬼子的确凶残到骨子里,不到两百个鬼子,面对一千多个中国兵的围攻,竟然丝毫不乱,摆开了一个个的丁字形阵,背靠背跟数倍于己的中国兵展开残酷的白刃战。
冷铁锋端着上好了刺刀的毛瑟98K狙击步枪从苞米地出来,正要加入战团,眼角余光却发现一个鬼子兵鬼鬼祟祟的钻进了公路旁边的排水沟,正顺着排水沟试图逃走,当即不假思索的追了上去,然后趁那鬼子撅着屁股往前爬行之时,直接就一刺刀戳了下去,那鬼子便立刻呜咽了一声,瘫软在了水沟里。
这个时候,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那鬼子胸前甩出。
冷铁锋走上前用刺刀挑起来,却发现是一架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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