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新军五营,皆在太平仓那边的军营当中,只有敢勇营今日前往豹房轮值操练。
王渊接到皇帝命令,立即骑上快马进城,从北安门直入皇城。
因为持有特殊信符,王渊没有下马步行,而是骑马奔向豹房校场。
豹房校场的真名为“内校场”,原本是皇帝检阅、训练皇城侍卫的地方,朱厚照直接用来训练入京的边军。
校场以南还有个“虎城”,专给朱厚照亲手养大、差点咬死江彬的那只老虎所建。其余老虎皆喂养在象房,并无什么特殊待遇,就像豹房只养一头豹子那般。
虎城南边有个“羊房”,羊房南边有个“蚕池”,蚕池东南边才是真正的“豹房”建筑群。那里已经临近西华门,朱厚照若想上朝或去内阁,其实是非常方便的,跟住在后宫没什么距离上的区别。
但是,如今的文武百官,把整个西苑都统称为豹房,离豹房挺远的内校场也成了豹房校场。不清楚皇城地理位置的,还以为朱厚照跑多远呢,哪想这货是紧挨着紫禁城住下。
王渊策马来到校场,数千敢勇营士卒正在休息,因为训练他们的将领被召去豹房了。
玩骰子的、踢足球的、讲笑话的、睡大觉的……简直乱七八糟,校场里干啥的都有,乌烟瘴气哪像“天子亲军”?
这是因为近期皇帝生病,不咋去校场检阅部队。而江彬升任后军左都督之后,又跟皇帝去江南转了一圈,回来便不怎么关心部队了。皇帝和江彬都不上心,下边的将士自然开始懈怠,能按时轮值前来点卯已算“训练有素”。
王渊手持皇帝印信,跃马将台,喝令道:“点军!一刻钟不到者,斩!今日无故缺席者,斩!喧哗嘈杂、队形不整者,斩!”
三个“斩”字喊出,校场立即炸锅,将台附近的士兵惊慌集结。
王渊手持大明制怀表,一眼不发盯着时间,十五分钟过去立即问道:“何人职位最高?”
“卑职郑虎拜见王侍郎!”一个将官单膝跪下。
王渊下令道:“立即清点人数。”
就在此时,有几个士兵奔至。却是天寒地冻,他们躲角落喝酒去了,醉醺醺的有点没反应过来。
“斩!”王渊喝道。
“啊?”
郑虎以为自己听错了,数千士卒也有些懵逼。
王渊穿着正三品文官服,头戴乌纱,帽插三英。他跃下将台,来到郑虎身边,锵的一声拔出郑虎的佩刀,朝那几个集结迟到的士兵走去。
那些士兵双股颤颤,但又心存侥幸,自认为是江彬的兵,王渊不会真敢胡乱杀人。
一个士兵说:“王侍郎……”
声音戛然而止,王渊一刀斩出,人头冲天而起,那刀法不比专业刽子手逊色。
“饶命!”
剩下的士兵边喊边逃,酒劲全给吓没了,只恨自己没长四条腿。
王渊快步追赶,连出数刀,刀刀致命。
当王渊回到将台时,正三品官服未染血迹,干干净净仿佛啥都没发生。
只是,台下鸦雀无声,校场内一片死寂。
“当!”
王渊把刀扔回去,落在郑虎面前,把这家伙吓得从单膝跪地变成双膝齐跪。
“清点人数。”王渊提醒道。
郑虎噌的一声站起,慌忙招呼官校,以闪电般的速度点名,回来禀报说:“禀王侍郎,共有十七人未至。”
“名字记下,除了自己生病、家里死爹妈的,就算妻妾生孩子也得问罪,”王渊强调道,“全部斩首!”
“是!”郑虎暗吞唾沫,只觉口干舌燥。
王渊朗声道:“江彬已被擒获,犯了欺君大罪!”
“轰!”
全场哗然,震撼莫名,难以置信。
“嗯?”王渊皱眉不悦。
这声音并不大,却仿佛能传遍校场,整个军队瞬间就安静下来。
郑虎再次跪下:“王侍郎,我等敢勇营将士,并非江彬之嫡系,也未伙同这逆贼欺君。”
王渊笑道:“陛下只诛江彬,并不打算牵连将士。否则,就不会派我王二郎来抚军了,直接让皇城侍卫抓人更方便。你们可愿信我?”
郑虎连忙说:“卑职深信不疑!”
“我等深信不疑!”其余将士也跟着大喊。
王渊点头微笑:“很好。”
郑虎已经吓出一身冷汗,询问道:“王侍郎,那我等应该……”
“继续操练,就当无事发生,”王渊问道,“这位郑将军,你可知我今日为何杀人?”
郑虎心想:还不是为了立威。
口头上却不敢这么回答,郑虎奉承道:“世人皆知王侍郎治军严格,那几人在豹房校场喝酒,还误了点军的时刻,本就该当死罪,王侍郎杀得好!”
王渊冷笑道:“尔等身为边军,却有幸驻扎京城,更能轮值在皇城操练,这是何等的皇恩浩荡?你们扪心自问,有多少人在京城吃饭不给钱,有多少人在京城欺压良善百姓?你们领着足额军饷,每日饭食皆是精粮,怎不思报答圣君之恩,连六日一操都要懈怠!若是我带的兵,老子把你们全杀光!”
郑虎趴伏在地,浑身颤抖说:“王侍郎教训得是,卑职今后必定严加约束士卒。”
王渊命令道:“今日操练至酉时一刻,然后列队回营,其他事情莫问。可有听到?”
“卑职遵命!”郑虎慌忙应答。
王渊让太监弄张椅子过来,就坐在将台上看着,他的任务是抚军,不让边军在皇城闹起来。
谁还敢闹?
被王渊砍死的几具尸体,都没人敢过去收尸,几千士卒就挨着尸首疯狂训练,生怕这个正三品文官又抽风砍人。
直至天色将晚,王渊盯着敢勇营离开皇城,这才前往豹房方向去复命。
朱厚照很会享受,整个豹房建筑群,在太液池中间地带,南北方向全是湖水,豹房就是个大型多功能临湖园林。多功能的体现,是有寺庙、有街市、有动物园、有大花园、有健身房……堪称生活设施完备的住宅区。
“陛下,敢勇营出城了。”王渊禀告说。
“知道了,”朱厚照突然有些后悔,问道,“二郎,朕这次是不是有点冲动?”
王渊回答:“臣也经常冲动,但从不后悔。”
朱厚照哑然而笑,复又问道:“你跟江彬有隙吧?”
王渊回答:“臣对事不对人,便是仇敌,若对方行利国利民之举,臣也不会因私怨而公报。新钱之事,关系重大,谁敢沾手,臣必欲除之而后快!”
朱厚照再问道:“你说,江彬逾制无数,他真敢谋反吗?”
王渊摇头:“他不敢造反,但他有能力造反。新军六营,他统率其中四营,更可带一营直入皇城操练。一营边军就有数千,若哪天他真的发疯,豹房没有城墙护着,臣便是赶来救驾都来不及。”
朱厚照问道:“你想劝朕别让新军在内校场操练?”
王渊说道:“并非如此。新军依旧可入皇城,也可让一人统领数营。但是,坐营操练之将,不得掌控军队!便如那江彬,又是后军左都督,又掌控新军四营,还能负责新军操练之事,何其危险也?陛下是把一柄锋利刀子,亲手递给江彬,全看江彬起不起杀心!”
朱厚照思忖道:“此言有理,掌军之将,操军之将,必须分开。”
“陛下圣明。”王渊奉承道。
朱厚照突然招手说:“二郎,过来做得近些,你我君臣好久没彻夜长谈了,今晚就留在豹房一起闲聊畅饮吧。”
王渊和朱厚照、皇贵妃畅饮时,杨廷和突然得到消息,惊呼道:“江彬真倒了?”
这场政治斗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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