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了,一万两千字。
眼看着身后追兵临近,老新不得不跳出来,大声呼唤:“赐予我***吧!”
拜托大家了。
————————————————————
中军大帐里,很空旷。
十六根根六米高的柱子,将大帐撑起,使得人在其中,也不会感觉太压抑和气闷。至少比之小帐那种三米不到的高度,让人舒畅许多。十六根牛油大蜡插在柱子上,把大帐照映通透。
曹***把双脚放在木盆中,享受着泡脚的快活。
而曹朋则长大嘴巴,呆愣愣看着曹***,一时间有点转不过弯儿。
“让我守白马一日?”
“恩!”
曹***示意小校往木盆里添了些热水,对曹朋说:“我也知道,此事可能有些为难。但事关重大,我思来想去,唯有阿福你最为合适。若白马失守,刘备必然驰援白马,到时候我需时间,将其消灭。可你也知道,刘备,非等闲!到时候许攸也会派兵援救,若被他夺回白马,我将腹背受敌……所以,我需要一个人,为我在白马坚守一日,而这个人,也只有你。”
我谢谢你了……你可真看得起我!
曹朋不免有些犹豫。
“阿福,你若不愿,那就算了……”
“不是不愿,而是……侄儿年纪小,万一有失,怕坏了世父的大事。”
“不会的!”曹***不禁笑道:“这次乃文和所荐,奉孝也颇为赞同,都认为你是最合适人选。
阿福,到时我会为你留一校人马,人员由你任命。”
果然是那老阴人!
曹朋在心里面,把贾诩快要骂翻了天,不过在表面上,还是作出平静之态。
“你可有人选?”
“若侄儿选,除侄儿部曲之外,请世父将步兵营留下。
典满、许仪邓范可为侄儿副手,协助守城……有此三人,当足矣对付袁绍大军来袭。”
“只他三人?”
曹***心里不免有些踌躇。
他想了很多可以帮助曹朋的人,却未有想到,曹朋会点典满三人。
曹朋道:“此三人与侄儿八拜之交,结义金兰,固可以齐心协力。而且,他们和侄儿合作过,勿论是我六哥邓范,还是二哥和三哥,在海西时,都曾听我调遣,所以不必担心其他。
若换做军中其他人,侄儿资历浅薄,年纪又小,未必肯听从命令。
与其那样各怀心思的做事,侄儿宁可相信我二哥他们。有道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嘛……”
曹***轻轻点头,觉得曹朋这话,说的也颇有道理。
可这些人全都是毛头小子,最大的许仪,今年也不过十八岁。把自己的大后方交给这一群加起来还不到七十岁的少年身上,未免也忒儿戏了些。不管怎么说,总让人有些不太放心。
“阿福,你还可以再选他人。”
“呃……”
曹朋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曹***的心思。
的确,四个最大不过十八岁的小孩子在一起,换做是自己,恐怕也不会放心。
他想了想,“再选一个也行,但不管他是什么人,都必须听我调遣。”
“那是自然。”
“请世父赐侄儿尚方宝剑,如此侄儿方可点将。”
“尚方宝剑?”
“侄儿的意思就是,有先斩后奏之权。”
尚方宝剑这个名词,在东汉末年还没有出现。东汉年间,更多的是持节,或假节的说法,所以曹***一开始也没明白。不过先斩后奏……这权力可不小。曹***犹豫一下,还是点头答应。
“可以。”
“那我选都亭候。”
噗……
曹***正喝着水,听曹朋这句话,顿时喷了出来,溅曹朋一脸。
他剧烈的咳嗽着,同时摆着手,强忍着笑,“阿福,抱歉抱歉,为叔并不是故意,你休要在意。”
曹朋耷拉着脸,从小校手中接过一块干净的布巾,把脸上的水渍擦掉。
至于这样吗?
不过,你贾诩不安好心,我也不会对你客气。就算老子战死白马,也要拖着你过来给我垫背。
而曹***则心道:这两个人,果然斗上了!
“你可以换一个人。”
“侄儿只要都亭候,有都亭候一人,胜似千军万马。”
“你……”
“若世父不同意,那就算了。
反正,要我再选一个人,那就是都亭候。如果世父不放人,其他人我也不要,反而平添襟肘。”
看起来,曹朋是非贾诩不可。
曹***似笑非笑的看着曹朋,半晌后一咬牙,“那好,就让都亭候留下来。”
“还有尚方宝剑呃……”
“阿福,你可别是想……”
“世父,这尚方宝剑就是个震慑。您也知道,我年纪小,资历浅,到时候肯定会有人不服。
可是有了这尚方宝剑,侄儿就足以震慑全军。”
“我赠你的天闲刀,可带着?”
“在我帐中。”
“那就以天闲刀为尚方宝剑,我准你先斩后奏。”
——————————————————————————————
延津的战事,越发激烈。
十二月三十一日,也就是建安四年的最后一天,战事变得胶着起来。随着袁绍下令大军渡河速度加快,夏侯渊有点顶不住了!刚开始,他是猛攻;但三天之后,袁军兵力增强,使得夏侯渊不得不由攻转守,从延津后撤四十里,背靠济水,和袁军再一次展开激烈战斗。
过济水,便是封丘县。
这里算得上是夏侯渊的地盘。
夏侯渊是陈留太守,而封丘正是陈留治下。
从封丘渡河,有源源不断的辎重可以供应,并且从陈留发出援兵,只需要半天就可以抵达。
背靠自家老巢,夏侯渊渐渐挽回劣势,与袁军继续胶着。
许攸,率部进驻延津!
同一日,曹***命长水营和射声营出击,神不知鬼不觉,抵达白马城外。
白马此时已变成了一座空城,当地的百姓更是在颜良破城之日,***一空。这本就是个面积不大的县城,在屠城之后,旋即就变成了一个临时的辎重屯聚之所。从河北岸源源不断有辎重送来,袁绍还派出大将孔顺,驻守白马。这孔顺,也是属于冀州的一方豪强,其族中颇有财富。只是其人,却非常贪婪奸诈,懂得溜须拍马,故而被袁绍欣赏,才委以重任。
勿论换做什么人,都不会轻易攻打白马。
因为夺取了濮阳之后,袁绍在河南岸的布局已经成型。
以白马为常山之蛇的腹部,濮阳和延津分别为常山之蛇的蛇头和蛇尾,呈鼎足之势。若白马遭遇攻击,濮阳和延津可以火速驰援,形成夹击之势。孔顺所要做的,就是守住白马一日而已。
他手中有五千人,守住白马,绰绰有余。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看似牢不可破的白马,在一夜之间,被曹***攻破。乐进率长水营先登白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斩杀了孔顺,顺利将白马掌控于自己的手中。随后曹***迅速出击,虎贲军,虎豹骑和武卫军同时出动,三十一日当晚,埋伏在赵营河滩周围。
曹朋率步兵营抵达白马时,就见乐进正在处理战俘。
白马城外,已经变成了尸山血海。
数千军卒被斩首于白马城下,一颗颗首级,更被叠摞成了京观。曹朋想要阻拦,却被贾诩拦住。
“曹中侯,广昌亭侯是在为你扫清后患。”
“什么?”
贾诩神色平静,轻声道:“此次白马得袁军数千人,可是我们马上就要迎接一场恶战……这些人,可不是当初你在曲阳俘虏的降兵。他们都是袁军的精锐,若不处置,临战时发生营啸,连你都难以活命。广昌亭侯这是替你背了骂名,只有杀了这些人,才算是安稳!”
“可是……”
“曹中侯,你也不是初临战阵,当知慈不掌兵的道理。
你今日心软一分,他日就要付出十分乃至百分的代价……我等与袁绍,已成水火之势。颜良能屠尽白马,那么今日,你就必须杀尽这些降卒。这种时候,为主将者绝不可有妇人之仁。”
耳听那凄厉的哭喊声,曹朋不由得恻然。
原本以为,自己经历了曲阳恶战之后,已经能够心平气和的面对***。可是当他亲自面对时,心仍有些发颤。可他知道,贾诩说的一点都不错。此时的一分仁慈,会付出百倍代价。
登上城楼,看着那一队队被推出城外,丢了脑袋的袁军士卒,曹朋不由得心中哀叹。
这样的***,究竟还要经历多久?
前世,曹朋曾看过一个关于三国人口的统计数据。
据说在永寿三年,也就是公元157年的时候,东汉第十位皇帝,也就是汉桓帝曾做出过一次人口统计。当时合十三州之地,有人口5648万人。然而在建安二十五年,也就是公元220年,曹***故去之后,合十三州人口,只剩下763万人……这,是一个何等触目惊心的数字。
从157年到220年,也就是一甲子光阴,大汉人口几乎减少了八成五。
倒也不能全部归咎于曹***这些人,只黄巾之乱,死了多少人;董卓之乱,又死了多少人?
好吧,算上当时被豪强世族藏匿的人口,再增加700万,六十年中,共死去四千万人!
许多人,恐怕就是死于眼前这种疯狂的杀戮之中。
曹朋抬起头,仰视苍穹。
国人历来都如此,对自己人总是能下得狠手,对异族却要展现泱泱大国之风,表现出仁义之态。
东汉如此……
跨越一千八百年后,亦如此。
人常说,三国将星璀璨,三国人才辈出,是一个辉煌的年代。
我呸!
当你亲眼看到这一场场杀戮,看到这一幕幕惨剧的时候,还他娘的辉煌吗?三国,就是他妈的一个黑暗的年代。遥想三国之后,八王之乱。异族侵入中华,肆意***大汉子民……可那狗屎的历史书上,却写着什么促动民族大融合,融合文化的年代。那是他娘的融合吗?
不知为什么,曹朋只觉得这心里面,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只烧得他,浑身都在痛!
“友学,你怎么了?”
贾诩突然觉察到了曹朋情绪上那种激烈的波动,忍不住轻声问道。
他生于这个时代,没有曹朋那种多愁善感,对这种场面的杀戮,早已经见怪不惊。不仅是贾诩,还有那些生于这个时代的人杰们……郭嘉,荀彧,诸葛亮……他们能预料到那最后的结局吗?
眼角有些湿润,曹朋转过了身。
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贾诩道:“都亭候,一百年后,会是什么样子?”
“啊?”
贾诩被曹朋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的愕然不知所措。
“昔年陈汤击匈奴三千里,豪言: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一百年后,还会不会有人记得这句话呢?那个时候,我们都已经不在了,让儿孙们决断吧。”
贾诩似懂,非懂!
“我下去巡城,待我向广昌亭侯道谢。”
曹朋转身,默默的沿着驰道走下城楼,而贾诩站在他背后,默默的看着曹朋,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的光芒。
曹友学,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
空荡荡的街道上,还有那冲洗不掉的血迹。
在犄角旮旯里,还残留着一些残肢断臂……想来,那是颜良之前在白马屠城时留下的痕迹。
曹朋没有骑马,默默行走于街道上。
往来穿梭的士兵,一个个看上去行色匆匆,非常忙碌。
如果许攸知晓了白马丢失,一定会疯狂的发动反击吧。如果他调集兵马猛攻白马,虽然只有一天,可自己真的能坚守住吗?曹朋不太确定!哪怕是在经历了曲阳之战后,他仍有些犹豫。
曲阳之战的案例,很难复制。
从表面上看,守住白马,似乎比守住曲阳容易许多。
可如果仔细一想,就会发现,两者根本不可以相提并论。守住白马,恐怕要比曲阳更困难。
曲阳之战,有很多偶然因素。
而袁绍对白马的执念,恐怕要远胜过吕布对曲阳的执着。
所以,想要打好这一战,必然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而曹朋现在所能依持的,除了手中的步兵营,似乎就只能寄托于曹***能够在一天之内,解决刘备,回兵驰援。可那又有多大胜算?
要知道,曹***这一次,手里可是没有关云长。
没有关云长,自然也就没有了斩颜良,诛文丑的战绩。
不行,这一战必须要打,而且要打得好,打得巧,打得妙,打得干净利落脆……单靠曹朋一人,恐怕还不足以做到。
“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不觉,曹朋来到了一座宅院门外。
这宅院门口,有许多兵卒在守护,似乎是一处重地。
“这里是袁军屯放辎重之地。”
“是吗?”曹朋迈步,走上了台阶,“进去看看。”
甘宁紧随曹朋身后,两人进了这宅子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见曹朋兴冲冲从宅院中跑出来。
“快,让都亭候速来。”
他站在台阶上,大声呼唤。
脸上,却流露出一抹兴奋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