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满堂的掌声和喝彩,宋引章稍显愣神,不过还是非常自然的施了一礼。
柯政赞道:“宋娘子弱质盈盈,曲中却有金戈风雷之意,一手琵琶绝技,果真能与前朝雷海青齐名。”
说到激动处,更是忍不住从高座上走了下来,来到宋引章面前,看着宋引章手中的琵琶。
“莫非是雷击木?”
宋引章恭敬的回道:“正是,此琵琶名为孤月。”
柯政点了点头,赞道:“好。”
随后伸出手,对着左右吩咐:“拿笔来,老夫不才,愿以两字以谢宋娘子此曲。”
宋引章立刻感谢道:“谢柯相公。”
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柯政拿起毛笔,就在宋引章的孤月琵琶之上,写下了‘风骨’二字,并且在下面还留下了自己的姓名。
见到这一幕的众多宾客,全都是面露惊色,这可是柯政柯相公的题字啊,多少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啊,没想到居然会落在了一个伶人的身上。
众人都是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朝着中间望去,想要看看柯政到底给宋引章题了哪两个字。
题完字,柯政从宋引章手中拿起孤月琵琶,说:“适才听宋娘子一言,老夫深有同感啊。”
说着,他突然举起了手中的孤月琵琶,将自己题的字展露出来,放声高喝。
“士大夫风骨,重逾千斤。”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柯政给琵琶声题的两个字,是‘风骨’二字。
柯政的一声高呼,让厅内一下子变得寂静,坐在上面的萧钦言面色不太好看,但也并没有出言。
柯政对宋引章夸赞了几句,然后将孤月琵琶还给了宋引章,宋引章十分识趣的退了下去。
站在厅中的柯政,环顾四周,沉声道:“老夫忝为首辅十余载,明日就要离京他任了,国朝的千斤重担,就要托付给在座的各位了,还望列位臣工谨记这风骨二字。”
这番康慨激昂至于,让不少人都感同身受,豪情勃发,吃瓜群众的高观察本能的就想要鼓掌,可见到在座无人附和,只能抿抿嘴,不动声色的放下自己的双手。
柯政的演讲还没有结束,他继续说道:“不谄,不媚,不骄,不奢,勿以奢靡幸佞为善,当以清贞直谏为法!”
刹那间,不少人都是情不自禁的鼓起了掌,尤以齐牧最为响亮,因为柯政这番话,无疑就是在打萧钦言的脸,他们是政敌,所以他自然是要支持柯政的。
只不过其他人见到萧钦言脸色不太好,慢慢的就收起了手。
柯政说的是康慨激昂,但他马上就要离京了,将来京城可是萧钦言的天下,柯政虽然名望高,但也没有人想要得罪萧钦言,这个时候还是保持沉默的最好。
一时间,厅中的气氛变得异常的别扭,最后还是萧钦言变换了脸色,大声称赞。
“柯公此言大善,诸位,请随我一道,以水酒一盏,折柳相送柯公。”
好家伙,嘴上称赞,但转口就说相送,这意思和态度很明显了,你明天就要走了,我也懒得跟你计较……
最后,萧钦言还激昂的大喝一声:“敬柯公!”
众人也都是附和着萧钦言,起身端起酒杯,但柯政却非常不给面子,一拂袖,直接就转身走了出去。
为了避免尴尬,管家忠叔反应迅速的叫人上来继续表演,萧钦言则是面色铁青的放下酒杯,追着柯政出去。
周辰抿了口酒水,澹笑的看着这一幕,萧钦言虽然在权谋上斗赢了柯政,但柯政在很多事情上都是很古板的,他看不上萧钦言,所以连表面功夫都不会去做。
“忠勇侯,老夫准备走了,你呢?”
安国公站起身准备离开,同时还对周辰问了一句。
周辰道:“不急,再等等。”
寿宴到了这个时候,基本上就已经进入了尾声,那些跟萧钦言面和心不和的人,也都是纷纷起身准备离开,但也有不少人留了下来。
周辰不急着离开,因为他知道萧钦言待会肯定是有话要跟他说。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萧钦言送走了大部分宾客后,主动让管家忠叔找上了周辰,请他去偏厅商谈。
刚一见面,萧钦言就主动道歉:“忠勇侯,犬子刚刚冒犯了你,老夫实在是抱歉。”
现在他跟周辰是合作伙伴,自然不想因为这样的小事破坏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当然,这也是因为周辰地位足够高,若是换做其他没什么地位的人,他怎么可能会低这个头。
周辰道:“萧相公严重了,不过是些口舌之利罢了,算不得真。”
萧钦言恨声道:“侯爷放心,老夫以后一定会对犬子严加管教,不会让他给侯爷和宋娘子带来任何麻烦,宋娘子的事情,老夫也绝对不会透露半分。”
周辰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问道:“相爷的消息还真是够灵通的啊。”
“一般,一般。”萧钦言笑颜以对。
周辰轻笑,自己幕后帮宋引章脱籍的事情,本就不是很隐秘,萧钦言在东京布局已久,知道这个事情并不算奇怪。
更何况之前他就跟官家和皇后说了赵盼儿的事情,宋引章又跟赵盼儿是一起的,只要稍微调查就能得知真相。
“明日柯政就要离京了,你这位弟子不去送送他吗?”萧钦言忽然问道。
周辰回道:“这是我的事情,就不需要萧相公操心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侯爷慢走。”
周辰刚出萧府大门,就见到了一袭红衣,抱着琵琶站立的宋引章。
“侯爷!”
周辰问:“你怎么在这,没跟教坊司的人一起?”
宋引章说道:“她们还没离开,我不想留下了,所以就准备先离开。”
其实是她感觉到了张好好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所以才决定先走的。
张好好虽然成熟,但也有好胜之心,今夜是她精心准备了许久的好日子,可没想到却被柯相公贬的一文不值,道心破损。
她心里很清楚,这一切都跟宋引章没关系,也知道自己不应该,也不能牵怪宋引章,可偏偏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语气上变得有些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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