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戚如翡被祁明月叫去祁家,说是要让她帮忙参考喜服的样式,实则是陪祁明月解闷去了。
去了之后,才发现时欢也在。
时欢被逍遥王娇养长大,虽然天真不谙世事,但却不傻。知道前因后果后,便又泪眼婆娑来祁家找祁明月赔罪。
美人垂泪美是美矣,但戚如翡受不了这种美。
见时欢在这儿陪祁明月之后,便借口沈琢不舒服,早早就告辞了。
祁明月虽然舍不得,但还是将她送了出去。
时欢在一旁打着哭嗝,细声细气道:“明月别担心,等过段时间,你同沈公子成婚了,就能常常见到阿翡。”
说到这里,她眼睫下垂,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到时候,又剩我一个人了。”
“哎,这个好办啊!”祁明月搂着时欢的肩膀,揶揄笑道:“只要王爷肯放人,我跟阿翡立马就把你接去相府住,怎么样,你要不要回去跟王爷说说看?”
时欢被说的脸瞬间红了。
她嗔怒瞪了祁明月一眼,软软糯糯道:“明月,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祁明月立刻笑嘻嘻闭嘴了。
戚如翡同她们说了几句话之后,便上马车走了。
这段时间,华京一直在下雨。
一场秋雨一场凉,这几天天气愈发冷了,戚如翡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每晚听见沈琢压住的低咳声,她光是听着都觉得难受。
想了想,戚如翡看向绿袖。
她问:“沈琢这咳疾不能根治么?”
“回少夫人,公子咳疾乃是先天体弱所致,一到秋冬时节,便会如此,”绿袖斟酌道:“只要不受凉,多注意保暖,这种症状便会有所缓解。”
但还有的话,绿袖没敢告诉戚如翡。
沈琢体弱,往年一到秋冬时节便会畏寒,但今年因为先前,他为了扳倒六皇子,曾服过催发的药物,纵然后来一直在精心调养,但对身体的损害还是在的。
是以今年,他的畏寒和咳疾便会比往年更严重。
见戚如翡目露担忧。
绿袖又道:“不过少夫人请放心,只要天气暖和了,公子这种症状就会有所缓解。”
天气暖和这种症状就会有所缓解?!
戚如翡听到绿袖这么说,便立刻追问:“那你的意思是说,沈琢能平安捱过这个秋冬?!”
绿袖:“……”
沈琢虽然体弱,但于性命却是无虞。
可现在戚如翡问这话……
绿袖不知沈琢同她说过什么,也不敢贸然说,只囫囵答:“公子这症状,主要还是需要平心静气,好生休养为主……”
之后,绿袖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最后成功的将戚如翡绕晕了。
“停!”戚如翡打断她的话:“行了,反正有你在,你就看着好生帮他调理吧。”
绿袖这才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马车一路驶到相府,远远就见有人在府门外侯着。
是沈琢。
每次戚如翡出门回来时,他都会在门口等她。
戚如翡一瞧见他,顿时脸拉得老长。
马车还没停稳,她便掀帘跳下去,一溜烟跑过去,板着脸骂道:“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不用等我,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而且大夫是不是跟你说了,你现在不能吹风受凉?!”
“不碍事的,我今天穿的很厚!”
沈琢笑笑,见戚如翡怒气未消,便握住她的手:“不信阿翡试试,我手还很热呢!”
沈琢手掌宽大,十指莹白修长,轻而易举便将戚如翡的手全部包住了。
戚如翡垂眸,盯着他的手了片刻,正当沈琢以为自己能蒙混过关时,戚如翡眼睛一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从他身后抓出个手炉起来。
戚如翡冷笑道:“你捧着这个玩意,手要害是凉的,那你就不正常了!”
沈琢表情瞬间变得讪讪起来。
他小声解释:“待在府里太闷了,我就想出来走走,顺便等阿翡。”
戚如翡一眼看出了他的小九九。
她问:“你究竟是想出来走走,顺便等我,还是想着出来等我,顺便出来走走?”
沈琢:“……”
戚如翡没好气翻了个白眼。
甩开沈琢的手,从孟辛手中接过伞,撑着往府里走。
沈琢忙跟上去,低声下气认错:“阿翡,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戚如翡冷笑一声:“但你下次还敢是不是?”
沈琢被戳中了心思,神色顿时有些尴尬。
戚如翡瞧见他这样,恨不得将人就这么扔在这儿。
但旋即,她又停下,偏头问:“你每次等在这里,是不是想让我念着你?!”
沈琢每次等她这事,戚如翡以前曾同他说过。
但那时,沈琢的理由都是,他希望戚如翡每次出门时,都会知道,他在等她。
但如此几次之后,戚如翡才反应过来——沈琢哪里是让她知道,他在等她,沈琢要的,明明是她出门时,也要惦记着他!
戚如翡没好气道:“沈琢,你幼不幼稚?!”
沈琢从善如流靠过去:“只要阿翡能念着我,就不幼稚。”
“你……”
戚如翡话说到一半,就听到身后传来嘚嘚的马蹄声。
转过头,就见细雨中,有一辆马车朝相府驶来。
瞧那马车的样式,并不是相府的,戚如翡以为是来找沈勉之的朝臣,也没往心上去,便拉着沈琢走了。
而他们刚走没一会儿,那辆马车就在府门口停下了。
赶车的小厮放下脚凳。
一个圆脸侍女先下了马车,撑开伞,而后又将一位绿衣美人,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美人杏眼桃腮,肌肤赛雪欺霜,身上自带一股江南的温婉之气,瞧着眉眼间,依稀与魏晚若有几分相像。
她将伞檐微抬,看到相府的匾额时,神色间顿时多了几分怔忪。
正出神时,突然传来一阵环佩叮当声。
那女子回神,见到魏晚若领着丫鬟婆子从府内出来,当即轻移莲步上前,对着魏晚若行了个福礼:“迎芷见过姨母。”
“你这孩子,同姨母还这么见外?!”魏晚若忙扶住夏迎芷的手:“一路过来,累坏了吧!”
夏迎芷摇头,柔柔笑道:“想着能见到姨母,迎芷不觉得累。”
夏迎芷是魏晚若姐姐的孩子。
因魏晚若膝下没有女儿,便对这个外甥女格外另眼相待,每年都会派人接她来相府小住数月。
魏晚若仔细端详着夏迎芷。
见她风尘仆仆,眉眼间略带哀色,便知她在家中过得不好。
夏迎芷的母亲虽是正妻,可却耐不过他父亲是个宠妾灭妻的主儿。
夏父以夏母身体孱弱为由,将府中掌管中馈之权,交给了妾室。
这些年,若非有魏晚若这个丞相夫人的妻妹在,只怕夏府早就休了夏母,将妾室扶持上位了。
可即便魏晚若有心帮衬,毕竟不在一处,也是鞭长莫及。
魏晚若的心腹在旁道:“夫人,表小姐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进府再说话吧!”
“对对对,先进府先进府。”
魏晚若回过神来,忙拉着夏迎芷进了府。
夏迎芷来之前,已给魏晚若来了书信。
魏晚若早已命人将她住的院子收拾好了,甚至连院中的花草都修剪好了,夏迎芷甫一进来,瞧见这熟悉的一草一木,眼圈瞬间就红了。
魏晚若知道她在家中过得艰难,便拍了拍她的手背:“既来了姨母这里,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中一样,不必拘谨,凡事都有姨母呢!”
夏迎芷乖巧应了,在侍女的服侍下,梳洗过后,同魏晚若道:“姨母,老夫人上次说,想念江南的小吃,我这次带了些来,想亲自送去给老夫人尝尝。”
沈老夫人本是江南人。
后来嫁给沈父后,才过起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因着夏迎芷是江南人,又体贴入微,便对她也多了几分疼爱。
在看见夏迎芷跋山涉水带来的吃食时,望向她的眼神,瞬间多了几分慈爱。
她握住夏迎芷的手,慈祥问:“你这孩子,远道而来已是辛苦,竟然还想着带这些东西来孝敬我老婆子,一路过来,定然是累坏了吧?”
夏迎芷摇摇头:“不累的,都是些轻便的东西,能让祖母解乡愁,再远也是值得的。”
因夏迎芷常来相府。
兼之老夫人也喜欢她,便让她同沈瑜一样,唤她祖母。
事实上,沈老夫人也将她当半个孙女疼爱。
她握住夏迎芷的手,絮絮叨叨问了她路上的事,而后让她坐在自己身侧,又冲魏晚若道:“今日迎芷远道而来,就让她在我院子里用饭吧,你让人去请琢儿他们夫妇和阿瑜也过来,人多热闹些。”
魏晚若应了声,出去吩咐了。
沈老夫人拉住夏迎芷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
她这才继续问道:“今年夏天,怎么不来华京啊?”
“回老夫人,今夏迎芷病了一场,大夫让在府中休养。”
沈老夫人立刻关切问:“如今可大好了?”
夏迎芷点点头:“劳老夫人关心,如今已无碍了。”
“无碍就好,无碍就好,”沈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闲聊几句后,又笑呵呵道:“今夏你没来,刚好错过了琢儿成亲,不过不打紧,等会儿他就携阿翡来了。”
夏迎芷听到这话,攥着帕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今夏她人虽然病着,但对沈琢娶妻一事,还是知晓的。
夏迎芷垂眸,盯着裙子上的竹叶纹看了片刻,这才轻声道:“听说,表嫂与表哥是自幼定的亲事?”
“是的,这门亲事,还是琢儿他娘在世时,为他定下的。”说到这里,沈老夫人满脸感慨:“可偏生,这门婚事定下没多久,阿翡就拐子拐走了,当时我们还伤心了许久,却没想到,兜兜转转的,这两人又结为了夫妻,可见他们俩是有缘的。”
老夫人正同夏迎芷说着,院外就传来了侍女的请安声。
老夫人瞬间笑开:“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瞧,他们来了。”
几乎是老夫人话音刚落地,帘子就被人掀开了。
夏迎芷转头。
就见面色苍白的沈琢,披着狐裘,被一个女子扶着从外面进来。
他整个人瞧着,比去年消瘦了不少,但眉眼间的疏离却少了很多,甚至在看向身侧那女子时,唇角还噙着温柔淡笑。
这是她从没见过的沈琢。
夏迎芷不禁怔住了。
还是沈瑜瞧见了这一幕,他眼皮一跳。
他这位表妹,暗恋沈琢他是知道的。
但如今,沈琢已经成亲了,戚如翡又是个暴脾气,若是让戚如翡瞧见了她眼里的情愫,表妹这细胳膊细腿的,可经不起戚如翡折腾。
一念至此,沈瑜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
他噼里啪啦就道:“迎芷表妹来了啊!怎么样?这一路上可还顺遂?姨母、姨夫他们身体可还好?”
夏迎芷压住心头的酸涩,一一答了。
而后,她径自绕过沈瑜,走到沈琢和戚如翡面前,冲他们行了个福礼,然后嗓音发颤道:“迎芷见过表哥、表嫂。”
戚如翡原本正偏头在和沈琢说话。
听到夏迎芷的声音后,转头看过来,正好对上了夏迎芷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好梦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