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武人耳目通明往往胜常人数倍,内力越深之人五感便越灵敏。青奋身负百年功力,禅心复又清明,五感之能更胜寻常练武之人。
那八骑来得甚急,似乎也是忙着躲雨,见这里有破庙小屋便直奔了过来。
到现在其他人也听见马蹄动静了,纷纷到庙门观看,飘泼大雨之中,两骑并行在前,其他六骑落后一到两个马身不等。固然是马有良莠,但更好似是这八人身份有高低,不可并肩而行。
观此时八人骑术,马行如此之急,这些人却如乘船于浪涛之上,随浪起伏自己身不动。这并非是高明的骑术,而是练武人对身体的掌控。尤其是头前一老者,直接好像长在马背上一样,压根没有波动的感觉,若非武功练至对身体每一块肌肉都操控自如的地步绝难做到。天地会中只有总舵主有此修为,看在眼中徐天川不由戒心更甚。
如此大雨之中本来避雨心切也是当然,可这八人却似乎行止太横,明明见庙门口有人观看,却不勒马减速,反而直直纵马冲了进来。若非这里人都是身手敏捷之辈闪躲及时,岂不是要被踏成肉泥。就算对方眼力惊人看出门口之人都睡练家子,这样的动作也太过分!
“万幸这里还有一个破庙,不然咱们可就被淋惨了。”
“就是就是,只是谁曾想到,都快到京城了还挨一场雨,真是冤枉。”
后面六骑一齐下马,一边孰若无事的聊天,一边快手快脚的从马上搬下各种用具,匆匆打扫布置,转眼间竟然摆成了一个小小雅室。有桌有椅有毯有茶,清茶热气腾腾霎时给这个阴冷的破庙带来暖气不少。
这些人自行自事,好像将这里的“原住民”都当成了空气。那六个仆人般的家伙服侍前两骑中一个公子状的人安坐,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虽是眼目半睁,但进庙一扫之下所有人都觉得一股压力从背上降了下来,不由自主运功相抗,如吴立身、徐天川等人尚能不动身形,如刘一舟、敖彪等人则直接摆出了运功相抗的架势。场中唯有一人不为所动,老者目光收敛最终也落在了此人身上。
“阁下是谁?”老者与文士对视片刻,还是老者先开了口。
“避雨的人!”青奋笑着直接回答了一句废话。对方纵马踏人的举止令人不悦,这次是刚好没出事,今天之前与今天之后,按对方习以为常的态度,无缚马蹄和嚣张气焰之下想必伤亡非轻。
“哼!”老者成名数十年,攀上台湾郑家之后更是呼风唤雨,再加上本身武功超越,近年来能正视他眼睛说话的人已经不多。如今陪少王爷第一次踏上京城,竟然有人敢向自己呛声,如果就此咽下,岂不是在少王爷面前灭了威风。
“既然朋友不愿吐露名姓,老夫也不勉强!”说是不勉强,老者还伸出了手,看那模样是要与对方握一握手,表示一下友好。
“同时屋下避雨人,相逢何必须相识。”青奋大方伸出手与对方一握,果然掌心处一股似钝实利的剑气直向自己腕脉冲来,同样不动声色间,金钟气劲已发。宛如剑与盾的碰撞,两人身形皆是一晃,青奋退了半步化消去冲击的力道,老者却为了面子而强自站定,气息一时翻涌只是强自咽下。
徐天川等人看出这两人一交手伯仲间,老头为面子吃了闷亏。可那少爷却似无此眼力,只见师傅一出手已取上风,口中嘲笑之声毫无顾忌的传了出来。
纨绔子弟,绣花枕头!在场众人一齐心中给这徒自洋洋得意的公子下了评断。
就在这时候,后面重新裹好伤口的二女也走出来了。本来那公子对这里避雨的几个泥腿子视作灰尘压根没上眼,要不是冯师傅突然向其中一人出手,他差点就都没发现这里还有值得关注的存在。可佛像后面转出的二女却是另他眼睛一亮,方怡斯文中带着英气,沐剑屏几分娇憨几分灵气,二人容貌都是上乘之姿,虽然不说什么倾国倾城,但任谁来评价也是两个大小美女了。
不过幸好,这位公子还不是那种见了美女就不知道爹娘姓甚的下流胚,倒是也没什么异动,只是那双贼眼睛将方怡和小郡主上下扫了一遍又一遍,着实的恶心人。
“你那小子,眼睛看哪放尊重点!”敖彪第一个忍不住,抢身站到了二女身前,戟指点着那边的人,若非是终究顾忌那老者,不怕早就冲上去一个耳光了。
“怎么,你家女人是金子做的?就算是金子做的,看两眼也不会少块肉吧?”
“就是,能让我家少……少爷看上几眼,那也是她们的福气。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求我家少爷看还求不来呢?”
“怕看?别出门?出了门的女人不就是让男人看的吗?”
最后这一句几乎是把两人比成了妓女,敖彪忍无可忍一步上前伸手抽去,蒲扇大手落处,那嘴最贱的家伙半口牙齿飞了出来。
“敢打人?”
一耳光下去那边炸锅了,却是惊大于怒,在台湾横行习惯了,有人不买账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和天方夜谭一样。惊怒过后便是动手,敖彪还算克制的只是抽一个耳光,这六个伴当却统统刀枪出鞘,丝毫没有点到为止的意思。
老者余光一瞟已经与六人杀在一起的敖彪,身未动意欲发,却感觉对面文士的余光已经射向了少王爷,只要自己身形稍避,对方定是一击擒王,忙收敛心神而回,对方也顺势将精神抽了回来,二人又成纹丝不动的僵持局面。
再说那边,徐天川等人虽然寻常不愿生事,但事情惹上了门也从来不怕事。两边乒乒乓乓斗在一起,不到三合胜负已经分明。六个伴当的武艺大概就是刘一舟那个水平,吴立身、徐天川在他们面前就好似虎入羊群,擒拿拆骨铁掌银钩,六人瞬间放倒了一半。
“哼!”
一声冷哼,那个高手终究还是入了局。却见他一晃身形已经来到了那少王爷之前,腰剑配件不知什么时候抽在的手里,似缓实急一剑点向了正要挖少主眼睛的方怡。刘一舟正要伸手来援,突然想起刚才对方那一瞟的威势,手下不由自主缓了一缓。反倒是韦小宝,虽然一看打架就跑到了远处,此时看“好老婆”受制,怀中秘宝“噗”一声朝着老者丢了过来。
老者游历江湖这么多年,一看丢过来的是个纸包便知其中有诈,剑势不动劲风从袖中卷出,那纸包倒飞而回,生石灰撒了韦小宝一头一脸,这一剑还是照样朝方怡刺了下去。
正眼看避无可避,旁边一根手指伸出正点剑尖下三分处,宏大劲力顿时破坏了势形,方怡一个凤点头已经避了出去,只削下几缕黑发。
“一指禅?少林派的?”老者一剑无功,却也因为对方一指而认出对方来历。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本院之中有能与自己匹敌的高手不足为奇,只是这个层次的高手绝无可能三五年间旱地拔葱段冒出来,彼此就算没见过面也该有耳闻,但对面此人之形貌却是陌生。
“师傅,他们竟敢冒犯本王,快给我杀了他们!”那少爷估计也是被吓得不轻,刚才的刀光剑影倒是不算陌生,只不过自己砍别人和别人砍自己原来完全是两种感觉。一时惊惧,竟然连本王都叫出来了。
鞑子王爷?难怪如此嚣张跋扈?众人皆是心头不齿,早知道是个鞑子高官,之前杀了便杀了!
被这主子兼徒弟的人一喝,冯姓老人虽感其无脑,但自己一身荣华富贵都是人家所赐,如何能对其命令有所挑剔。丹田之中內劲饱提,整个人好似化成了一柄利剑,眼看就要全力出手与眼前这少林高手生死一搏。
青奋丹田处神龙刺已经逼出,全身气脉贯通如何会惧眼前之人。对方似剑他就似山,剑气再锐也遇山而折,无一寸能威胁到他身后之人。
这不是比武而是搏杀,生死只是数招之间,青奋处于缩骨状态武功无法全数施展,冯师傅也要顾忌身后少主打个八折,两人各自顾虑,虽然那少王爷一再催促,可这两人就是站在那里不动弹。
一时寂静,那少王爷嚷得几句眼见无效,终究不是草包到家知道冯师傅遇上了劲敌,一时也不敢再造次。整个庙里只剩下韦小宝噗哧自己头面上石灰的声音。
庙外大雨倾盆,越下越急,突的庙中两个高手灵识一动,皆感觉到了庙外又起马蹄之声,同时皆是一惊。两边都是身份特殊,所处又是京城近郊,皆以为是对方从京城调来的接应之人。平衡之势一时被打破,两人一齐动手攻向了对方要害。
剑尖点指刺到了青奋咽喉,二指并戳亦伤及老者左胸,一招换一招,两人竟然同时只攻不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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