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顶高手的对决,彼此精神几乎已经连成了一体,任何的欺诈无法存在于两人之间。当龙儿的暗器从机括中射出,飞针急速,心念更是如电。两人这当口招数已发,回避不能,唯一死中求生的办法只有——互救!
满清第一权臣和汉人第一反清义士互救,这一刻之前说出去恐怕会笑掉天下人的大牙,可此时此刻,他们竟然同时为对方伸出了手,只因为他们知道,对方也会为自己伸手。
我还有未完的事情,我还没到死的时候!两人一瞬间的同理心,一瞬间的同悟心,最后竟然共同完成了一件似乎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暗算失败,行迹顿时暴露。神龙教的假太后真圣女之前被鳌拜以金钟崩碎之势震伤经脉,又以赤地之气创伤了她的手太阴肺经,按常理来说不修养个十天半月是难以行动自如。只是一来蛇性最长,神龙教以蛇为尊,功法自然韧性十足,别致一格。再加上皇宫之中,所有御医药物无不是冠绝天下,短短两日修养竟然已经神完气足,太后的身份果然大有便宜可占。
只是这一暗算失败,无论是青奋版鳌拜还是天地会总舵主可都不吃她的那一套,这两人连真太后都不放在眼里,何况眼前只是一个假货。
龙儿也自知这一点,偷袭不成打架自己连一个都打不过何况两个。当下抽身即走,走时还不忘手指一弹,三枚尖尖的指甲飞了出去,目标正是远处那个探头缩脑的小鬼。
比鳌拜和陈近南反应更快的有其人,或者应该说海大富的注意力一开始就没从韦小宝身上撤离过,只看到暗处那个太后眼神一厉,目光如刀般插向韦小宝已经心知不好。当下更是不管不顾,放弃一切武学和打斗常识的合身扑了出去。
“**啊!不要打我的**!”
此时海大富正与天地会众人剧斗,其他人哪里一时反应得过来这个精神病竟然是要飞身出去救自己的香主,甚至很多人连龙儿的存在都没发现。海大富的攻击和场下总舵主与鳌拜的决斗已经吸引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这会儿一看对方露出了破绽,近乎本能的就朝着破绽全力攻了过去。
一时间,刀剑拳掌统统打在了海公公的身上,纵使是练了几十年的崆峒气功,又非是金钟罩铁布衫,如何挨得住这样的打击,顿时口吐鲜血五脏俱裂。可这会儿的海公公好像那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根本不理自己身上的重伤,扑纵出去挡在了韦小宝的面前,三枚长长的指甲径直插进了他的胸腹。
如果光光是拳打脚踢的内伤外患,凭借海公公数十年的深厚修为只不过重伤罢了,若能及时救治调养,就算日后武功会有稍损但保下一命绝无问题。可这三枚指甲却边缘泛起紫色,显是其中喂了剧毒。纵然以海公公的功力也压制不住,几乎只是瞬间面上已经开始发紫了。
大限将至,人回光返照,海大富反而从之前的疯癫中清醒了过来。这当口只剩下了一个动作一句话的机会,海老公没去追究杀死自己的人,也不再牵挂缠绕自己近十多年的使命,只是伸手紧紧抓住了韦小宝的袖子:“小桂子……我,我只是想利用你,但我从来没想过害你!”
一生以阴险、狡诈、城府深的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无妻无子,无亲无故,孑然一身。却在临死最终之刻吐出如此充满温情的言语,说出去上至皇帝下到最低阶的太监恐怕不会有一个人相信,韦小宝却是为这句话哭得满脸泪花。回想自己过往,虽然海大富一直在指使自己干着干那,对自己的关心却只有现在才一点一滴的回想得起来。海公公虽然是一手将自己带进危险世界的人,但也是世界上少数几个真正在乎自己的人!
一击不中被个疯子搅了局,不论成败假太后的脚步都已经在后撤。虽然论武功自己或者不是那两个绝顶高手之敌,但若说轻功,龙儿却是有着十二分的自信。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自从鳌拜脱狱到现在,皇城内的力量总算是全部动员了起来。人叫马嘶之声由远而近,视野内前后左右,整片树林竟然已经被御林军给包围了,军刀出鞘的声音,马蹄落地的声音,弓弦张开的声音……不绝于耳。
鳌拜是何等囚犯,他的脱狱岂是等闲。康熙早在第一时间就接下到了密报,这边的大战也早由高手不断的来往送着情报。只是当初狙杀鳌拜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深知对付这样的江湖高手,寻常的半吊子上前只有送死的份。不如动用铁骑军队,就不信区区血肉之身,真的能上演以一敌万的传说。可万万没有料想到,自己母后竟然也出现在了包围圈的里面。
“拿下她!”不止一个天地会的人吼叫着。虽然他们来行刺皇帝的时候已经抱了不能生还的觉悟,可眼下的情形,刺杀皇帝已经注定不成,白白牺牲的事情不是觉悟而是犯傻。
“保护太后!”躲在人群中的康熙帝一声令下,箭雨如蝗已经射向了天地会群豪杰。毕竟众人距离那假太后尚有一段距离,追击不及已经被箭雨射了回去。
“走!”陈近南一看事不可为,抢先一步长剑挥舞,剑光所到之处化成了一片光影,千箭齐发虽然气势惊人,却射不穿总舵主的无隙之防。
而另一边,鳌拜也看情形不对,只见他双手一按丹田,随即提到了胸口。深深的吸气让那本来就魁梧的胸膛越发好像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声未发,气先动,周围空气都好似波折了起来凛凛威势竟然远远传到了每一个士卒的心中。
本来鳌拜就是满洲第一勇士,现在八旗入关未久,彪悍的血性还留在他们的血液中,敬佩勇士,崇拜强者。而鳌拜无疑就是勇士中的勇士强者中的强者。军卒刚才放箭只敢朝着天地会反贼的位置射去,离鳌拜远远的,仿佛不敢亵渎这尊神明。
军卒无知,清军之中也另有高手,一看鳌拜的架势就知道对方定是要施展音波功一类的武技。可距离这种东西是公平的,天地会的反贼因为距离无法突袭过来刺杀皇帝,这边的侍卫高手同样也无法飞身过去打断对方蓄势中的音波功。有反应快的已经抱着皇帝滚落马下,用手捂住他的耳朵,用内力护住他的心脉。反应稍慢一些的则已经被人抢去了表功的机会,只能连忙抢过军卒手中的弓箭,一把不够就两把并用,拉开双弦朝着目标直射了过去。
满洲世界里,鳌拜虽然坐了第一高手的位置,但也不意味着全大清满人就只有他一个高手。这一箭来得好快,这一箭来得好急,寻常弓手差了那分功力,寻常武林之人又差了那份箭艺,也只有一出生就以弓马为伴之人方射得出如此之箭。
射者非凡,挡箭者自然也不能使庸俗。总舵主还在半空遮挡那无尽的箭雨,剩下人里武功最高的风际中当仁不让,挺身而出。这个沉默寡言,平日里好似隐身人一样,关键时刻才看得出此人的分量之沉。
如果刚才接金刚钩的一招,同样的双掌夹住箭身,气随意转阴阳互逆。这个射箭人武艺虽高,箭术虽精,但到底没到鳌拜的程度。只是一转身间,哪里来的箭又顺着原路返回了哪里,更加上了自己一送之力,当真快如闪电,远胜飞来之时。
那射箭高手素来瞧不起汉人,只以为鳌拜天下第一,自己就算不是第二也不会跌出前五之数,直到此刻才真正见识了天地之宽大,明白了自己眼界之狭窄。措手不及间,那长箭已经扎透了自己右胸,顿时一股血气上涌堵住自己七窍,眼前一黑已经跌下马去人事不知了。
“吼——”
天下第一大奸臣,天下第一反清义会,两边今夜无间合作,一声狮子吼终于咆哮而出。天地会众武者早有准备运功相抗可仍然被身旁这一吼之威震得头晕眼花,内息翻涌如潮,连手足都一时好像失去了控制。各人心下惊骇,亲身体验凶威,这才相信那些关于鳌拜的传说果然没有分毫夸大,对刚才力抗此压的总舵主更感钦佩。
这些三四五六流的高手都被这一吼之威震得七晕八素,周围那些寻常健卒自然更加不堪一击。靠最近的人统统都是七窍流血,虽然不至于毙命却都是受了严重的内伤,外圈人之或是口鼻喷血两耳失聪,或是胸闷气短直接憋晕了过去。只有最外面靠近皇帝的一圈,一来距离较远,二来人群武功较强未受到太大波及,可小皇帝被拉下马来的动作也够大跌皇威了。
“走!”
眼看皇帝身边高手侍卫井然依旧,陈近南终于还是放弃了现在刺杀皇帝的念头,招呼一个走字,天地会人飞身腾越,树枝间仿佛仙人步路,片刻之后已经没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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