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周六的早上。
闹钟叮叮叮响了很久,程澈揉了揉自己的小眼睛,逼着自己醒来,关掉了闹钟。
而他身后,不称职的程末还在熟睡。
小少年在被子里躺了会,不舍得起来,抱着香香软软的妈妈不松手。
平日里,只要爸爸和吵死人的橙橙在家,他就不能这么腻歪的抱着妈妈撒娇。
磨蹭了一会,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跳下床,进了浴室。
水龙头哗哗的,程末过了一会也醒了,在半睡半醒间走进浴室,牙刷杯里已经放好了水,牙刷上面,牙膏也已经挤好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她的宝贝儿子给她准备的。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还特意问过程澈,他说是跟爸爸学的,爸爸跟他说了,小男子汉就要照顾好身边的女孩子,不管是妈妈,还是妹妹。
洗漱完下楼,程澈已经吃过早餐了,正捧着一本画册在看。学校里的老师都说他是天才少年,但程末根本无所谓,对她来说,小孩子,还是开心最重要。
“澈澈,早安”
“妈妈,早安。”
小男孩不抬头,程末走过去一看,他正在看九连环的n种解法。
好吧,打扰了。
方女士,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奇婆婆昨天空降了他们家,提出想带孙女出去玩一下,贺澄也想去,就由着她去了。
贺辞最近在出差,拍摄一部大片,也有几个星期没回家了。
程末一个人在家陪孩子,但还是要去上班的,问儿子要不要跟她一起,他拒绝了“不要。我的奥数题还没做完。”
不做完奥数题,他就不会变的很厉害;不够厉害的话,妹妹会很轻易被骗走的。
程末摸了摸他脑袋“好吧,那妈妈早点下班,你要是在家着急了,就给妈妈打电话。或者叫阿姨送你过去。”
“嗯,妈妈再见。”
程末话还没说完呢,儿子就说了再见,她感觉自己难得的话多都成了老母亲的唠叨,忍不住笑了下,而后出了门。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刚准备给家里打个电话呢,就先接到了家里的电话,程澈小朋友的声音还有点奶里奶气的“妈妈,记得少吃辣的,不吃冷的。荤素搭配,按时吃饭。”
他一字一顿,认真的要命。
程末简直要隔着屏幕,揉揉自己小宝贝的脑袋,怎么可以这么暖啊。
临近下班时间,她刚准备回去,又接到电话“妈妈,认真工作间隙,也不要忘记吃饭啊。”
程末笑着说了声是,问他“你吃了吗”
他的声音才低了下来“没有。阿姨家里有事,先走了。”
程末心疼坏了,小宝贝很少撒娇,也很少这么委屈的说话“是不是饿坏了妈妈现在回家接你,我们出去吃好不好”
程澈犹豫了一下,压抑住了兴奋“好”
开车回去接近20分钟,到家时小宝贝已经在门口等了,一见到她,就先给她端了杯水“喝水。你总是不爱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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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末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把水喝完,一把抱起他“想吃什么啊”
程澈小朋友想了好久“想吃妈妈做的菜。”
“好,那我们先去超市,冰箱里好像没什么东西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开始逛超市,别的小孩都坐在购物车里,程末很心动,但毕竟还是不好意思把自己塞进去,只能强行把别别扭扭的儿子塞进去“坐好了。”
程澈不安的扭了下“哎呀,该是我推着你的。我是小男子汉”
程末亲他小脸蛋一下“是小男子汉,也是妈妈的小宝贝啊。”
程澈脸红了,低下头,却忍不住笑了。
他最喜欢妈妈了,妈妈永远都叫他小宝贝。
程末选了一条鱼,还有两个青菜,走的时候问儿子“有没有想买的吗”
程澈环顾四周,看了看,指了指一个超大棒棒糖“那个。橙橙喜欢。”
程末拿了两个,放到购物车里“不是总说妹妹烦人吗怎么总是记挂着她,想她了吗”
程澈低下头“我才不想她呢。”
程末忍不住笑,这口嫌体直死傲娇的性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像谁。
回到家,她亲自动手,烧了一条鱼,再炒了两个菜,厨艺只能算是一般般,这烧鱼的办法还是专门学的。
但是,程澈小朋友很捧场,将这条鱼彻底消灭了。
吃完饭,程末抱着儿子上楼,要给他洗澡。
他却不好意思的用手遮住眼睛“妈妈,我长大了,女生不能看男生洗澡的,你出去好不好呀。”
程末揉了揉他的脑袋“好。”
小宝贝十分早慧,平日里又乖又听话,很少会这么害羞和脸红。
她下楼,端了两杯牛奶上来,回到房间后听见儿子在浴室里唱歌,忍不住笑了下,而后拿出瑜伽垫,找出了视频教程。
视频音乐很平静舒缓,她凝神静气做完一套训练,正躺在瑜伽垫上,全身又酸又疼,刚才拉伸的时候似乎用力过猛了,腿有点抽筋。
贺辞的视频要求在这个时候打进来。
程末按了接听,人却没动,躺在瑜伽垫上不愿意起来,四肢有点不受控制的在抖。
手机里传来贺辞的笑声“你这瑜伽垫还是插电的啊”
“敢嘲讽我。贺辞,你长本事了啊,是不是在外面有狗了”
“我以为,你晚上已经够累的了,还想这么多”
程末哼了一声,两个人又视频说了会有的没的,直到浴室里传来砰的一声,吓的程末把手机扔了,以为儿子在浴室里摔了。
她刚站起来,浴室的门就开了,小男孩穿着睡衣出来,头发在往下滴水,有点手足无措“阿姨明天不来,我想洗下衣服太滑了。”
他满脚都是肥皂泡泡,小小的脚趾上沾满了白色泡沫,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程末走过去,把他抱起来“那就放在这里,明天妈妈洗就好了。”
“可是我不想让妈妈太累。”
“不累啊,小机灵鬼。”
她把儿子抱到床上,拿毛巾擦了擦他的脚,等儿子去书房里看书,她才对着手机“贺辞,瞧瞧你把儿子教的,一点小孩子样都没了,懂事的让我心疼死了。”
贺辞唇角勾了勾“他天性如此,不是我教的。他只是像我,贺太太,你心疼他,就不心疼我吗”
程末不理他,多大的人了,天天就知道对她撒娇。
“我明天回来。”
“知道了。”
挂了视频,程末想起公司里有些事还没处理完,收起瑜伽垫,拿出笔记本电脑,坐在桌前查收邮件,查阅资料。
过了一会,程澈看完了书,有些犯困的打着哈欠“妈妈,我要睡觉了。”
程末嗯了一声“你先睡,睡里面。”
程澈说了声知道了“你也早点睡,暖气坏了,阿姨说后天找人来修呢。”
程末嗯了一声,她做事情的时候向来专心,没在意这句话,等到将近11点的时候,她感受到了屋里温度的急剧下降,拉开窗帘一看,窗户上都覆满了秋霜。
她关了电脑,脱了鞋,到床边坐下,刚掀开被子,发现儿子睡在了外面。
她推了推他“澈澈,不是说了,让你睡里面吗”
程澈应了一声,半睁着眼睛,声音里满是困意“嗯。”
“赶紧进去。”
“不要。”
小男孩打了个哈欠,显然是困极了,却强撑着意识“还没给你捂热呢。等我一会。”
程末怔住,心疼到无以复加“你是不是傻呀”
程澈在被窝里闷了一会,然后没说话,缓缓的挪了进去。
程末掀开被子躺下,一时间也没了困意。
儿子从小就早熟,小大人一样,有时候真的叫她心疼。她不是那种很会表达感情的人,不管是作为妻子,还是作为母亲,那一瞬间,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背对着她的小男孩,原本像是睡着了,在听到她叹气后,却轻轻抽泣了起来。
程末一惊,开了灯,抱住他“怎么哭了,小宝贝”
一向安静内敛的小男孩,此刻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哽咽着说“我给妈妈暖床,妈妈说我是傻子。”
程末一听这话,心都要碎了,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紧紧抱着他“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错了。”
程澈一向很好哄,听她哭了立刻就不哭了“我又没有生气。我就是我就是有点难过。”
程末轻声说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她知道自己感情方面有些缺失,不善于表达感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感情,有时候可能不经意的伤害到最亲的人。
小孩子睡着的很快,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轻声说“小宝贝,妈妈爱你。”
第二天,周日,贺辞会过去接女儿一起回家,程末就没去公司。
她睡了个懒觉,醒来后拿着手机,刷了会微博。
程澈小朋友自律的很,已经回房间里做奥数题了。
昨晚手机忘了充电,没玩多久,手机没电了,在抽屉里找了会,程末找出一条两米长的数据线来,这是贺辞之前买给她的,实现了她在床上打滚玩手机的梦想。
一天的时间过得格外快,下午5点,门铃叮咚一声,她还没说话呢,程澈已经跑到门口去了“请问,找谁呀”
门外传来小女孩稚嫩的声音“有人跟我说,这里住着世界上最好看的小仙女,请问我能进来看看她吗”
程澈开了门,绅士的一弯腰“请进,她在等你。”
程末哈哈大笑出声,这两个活宝贝,总是喜欢玩一套。
贺澄跳着进了屋,扑向她,牢牢抱着她的脖子“小仙女我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小仙女”
程末吧唧亲了她一大口,听她说了好多好多的话,而后问程澈“澈澈,不是昨晚说想爸爸了吗”
程澈别别扭扭的嗯了一声,走到父亲身前“爸爸,你工作太忙,要注意身体。”
那小模样说多正经就有多正经了,简直跟贺辞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贺辞笑了,弯下腰,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扛在了肩头上。
小兔崽子天天假正经,刚才说话说得严肃,当他没看见他眼底希冀的神色吗
程澈被举了起来,开心的笑了起来“哇好高”
终究还是小孩子,再怎么装大人,其实也希望时时刻刻被爱着。
等两个小宝贝回了自己的房间完,程末递了个围裙过去“贺先生,交给你啦,我好饿。”
贺辞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回怀里“怎么了,我还饿着呢,你就开始剥削我了”
程末靠在他怀里“你饿着也不行,我姨妈来了。”
贺辞顿了一下“骗我的。你上个月是15号,上上个月是13号”
程末踮起脚亲他一下“你怎么记得比我还清楚啊”
“个人福利问题,必须清楚。”
两人又说了会话,贺辞在厨房里做饭,程末在一旁端盘子递碗。
“你父亲明天生日,去吃个饭”
程末愣了一下“好啊。”
“不怪他了”
“嗯。”
她有点出神“也不知道程恪去不去。”
贺辞摇摇头“不知道,打电话问一下吧。”
说起心结,程恪和程震声之间的隔阂更深,父子两已经好几年没见面了。
电话拨通,程恪很快接了“姐,有什么事吗”
程末手里拿着个胡萝卜,转来转去的“老程明天六十大寿,你去吗”
程恪顿了顿“我知道了。”
知道了,但好像没有要去的意思。
程末轻声笑了笑“去吗”
“不去。”
她说了声好,而后挂了电话,重新打给了闻嘉。
闻嘉的声音很温柔“末末,怎么了”
程末就把事情说了“你劝下程恪。这种事情,要是记在心上,最后难受的是自己。”
闻嘉说了声好,而后又犹豫了下“他不一定会听我的。”
程末很笃定“他肯定会听你的。”
程恪和闻嘉这两个傻子,喜欢对方这么多年,别人都看的一清二楚,就他们自己看不明白。
尤其是程恪这个头号傻瓜,好不容易把人骗娶回了家,还让闻嘉出国留学了好几年,到现在两个人还相敬如宾,客气的要命。
傻子,明天见到他,一定要骂他。
如程末所料,程恪第二天果然来了。
老程被夺权之后,心态一度失衡到极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毕竟是久居上位的人,骤然间失去权力,再也无法掌控全局,难免会觉得焦虑。
姚纯前半生都温柔贤惠,到这种时候也受够他了,干脆搬出了家,住在了程恪给她置办的一栋二层小洋房,远离市中心,在城郊小山的半山腰上。
老程暴躁了一两年,原本身体就不好,一个人在家,大半夜来了场突发心脏病,差点没把管家吓的要死。
后来在医院,他不想见到没良心的儿子女儿,又不能总没人照顾,就给姚纯打了电话,别别扭扭说了一大堆,姚纯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要挂电话了,他才犹豫的说“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好歹是多年的夫妻,也没办离婚手续,姚纯还是去了。
可这一去就了不得了,老程自此就开始耍起无赖,跟着搬去了她那栋小洋房里。任是她说着再难听的话,他也不走了。
那之后数年,他不联系儿女,儿女也不联系他。
帮他联系国外最著名的心脏病医生,让姚纯逼着他出国做手术,调了架私人飞机桩桩件件,都没开口说过。
今天决定去看他,也实在是因为六十大寿一过,老程就真的老了,再怎么样,也还是他们的父亲。
程恪穿着灰色的长款风衣,正从车上下来,绕行到另一侧,打开了车门。
程末对闻嘉招了招手,两人见面,自然有很多悄悄话要说。
“我就说,你肯定可以劝动他的。”
“也没有他最开始一直不答应,说不想一个人过来。但我受人之托,提议说跟他一起过来,他才答应。”
程末暗自笑了一下,她可算是明白了,这死别扭的家伙,明明就是想要机会单独和闻嘉相处罢了。
她顿了顿,认真的说“嘉嘉,其实程恪他,一直都对你很好。”
闻嘉愣了下,而后错开目光,低低的嗯了一声,却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的意思。
程末选择跳过了这个话题,感情里的事情,只有冷暖自知,就算她看的再着急,也还是不要亲自插手。
闻嘉的性格她了解,她不能允许自己的生活出现偏差,太急进只会吓跑她。
想到这里,程末回头看了程恪一眼,自求多福吧傻子。
贺澄趴在父亲的肩头,而程澈被舅舅抱在怀里。
有句话说的是,外甥肖舅,他那口是心非的性子是和程恪有点像,自幼和他也很亲近。
秋日阳光正好,落叶金黄,踩上去能听见叶脉断裂时的脆响,他们很快到了小洋房楼下。
姚纯正在院子里面浇花,听见声音赶忙来开门,院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白菊开的正好,桂花香气逼人,阳光下晒着两串鲜红的辣椒,她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来,赶紧进来坐。”
贺澄和程澈第三次见到她,但并不认生,甜甜的叫了声奶奶好,把姚纯叫的脸都红了,她生性腼腆,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牵着两个小娃娃的手上楼,说给他们准备了礼物。
“谢谢。”
程末偏过头,程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边,目光认真且专注。
她也笑了“你以前说过的,你妈妈也是受害者。被迫嫁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被他错待了二十年。更何况,其实她没对我做过任何事,对我一直都不错。”
程恪低下头,抿了抿唇角,似笑非笑。
秋风飒飒,空气中泛着甜暖的花香,晒的人灵魂都要融化掉。
过去难以释怀的许多事情,在这秋日晴空下,似乎都可以忘怀了。
姚纯很快出来,两个小孩蹦蹦跳跳,到妈妈身边“妈妈,这是奶奶自己做的剪纸哦,奶奶好厉害。”
贺澄顺着程末的腿往上爬,抬了抬手,小手腕上有一个纤细的金镯子“还有还有,奶奶给我这个了,我没带礼物过来。所以我给奶奶一个好大的亲亲哦”
众人一阵大笑,被小姑娘给笑坏了。
程澈小朋友不跟妹妹抢,等妹妹说完,他才礼貌客气的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小小大人模样。
姚纯看了下时间,低声说“老程怎么还没回来,我去找他,你们先进屋坐。”
她话刚说完,大门被推开了,老程带着帽子,背着个竹编鱼篮,手上拿着鱼竿进来,一时间有点懵了。
姚纯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你个死老头子,去钓个鱼钓了多久啊不是叫你早点回来给我洗菜的吗,你看看现在就几点了”
老程讪讪的摸了下鼻子,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饶过他们,放下鱼篮“知道了知道了,小老太太,温柔了那么多年,现在终于暴露了。”
姚纯冷哼一声“我可没隐藏。你出院后我就叫你滚了吧,你自己说,你在我这里赖了多久”
老程说不出话来了,摇了摇头,进了屋。
程末目瞪口呆,算是彻底长了见识,刚准备说什么呢,姚纯又转过身,温温柔柔的一笑“赶紧进屋坐吧。”
小洋楼面积不大,很古典的中式装修风格,雕花木窗,山水屏风,墙上还挂着一幅姚纯自己画的山水画,笔墨疏淡,写意风流。
她是旧时的大家闺秀,前半生懦弱腼腆,如茎叶孤零的兰草,后半生却迎着阳光生长,活出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两个孩子楼上楼下的玩,大人们坐在屋子里说话,庭院里摆了围棋,程末小时候很喜欢下棋,跟程恪对弈一局,这么一来时间过得格外的快,没多久,午饭也好了。
饭桌上,程末大大方方的站起来,给老程敬了一杯酒“爸,一晃您也六十了,祝您老人家身体健康,平安快乐。”
老程面色不定的接过酒,对她,他的心情最复杂的。
早年间愧疚最多,他也一直尽力在弥补她,谁知道她跟程恪那个小白眼狼串通一气,直接就夺了他的权。明明早晚都是她的,她何必这么着急呢。
这个问题,老程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但他已经不打算问了,他叹了一口气“爸知道了。”
这算是彻底妥协了。
程末不敢说彻底释然,但是,事已至此,她选择跟他和解,其实也是跟自己和解了。
她敬完酒,深深看了程恪一眼,可他不为所动,一直沉默,与以前一样。
姚纯也察觉到她目光,笑了下“尝一下这道剁椒鱼,看看喜不喜欢”
程末夹了一筷子,辣度惊人,又鲜又香“是院子里晒的那串辣椒吗”
姚纯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是,听阿恪说过你喜欢吃辣,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程末用力点头,说喜欢,末了,还指示贺辞“赶紧去偷师,回去就交给你了。”
贺辞正在剔鱼刺,家里一大两小三个宝贝,都爱吃鱼,可都不太能吃刺,每次吃鱼,他都得carry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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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两个小孩都困了,程末和贺辞一人抱着一个,陪着他们上去睡午觉。
闻嘉进了厨房,帮着姚纯洗碗。
程恪站在客厅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
“过来。陪我下棋。”
程震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棋盘边上,也没个称呼的,冷冰冰的叫他过去下棋。
程恪唇角勾了一下,自嘲的笑了笑,走了过去,盘腿坐下“我让你”
程震声冷哼一声“少年轻狂。忘了你是谁教出来的了。”
程恪不怒反笑“是,我是程总教出来的,但是有句话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程总没听说过吗”
老程一听程总这两个字,心里就堵的慌“怎么夺了我的权,你现在得意是吧白眼狼,当真是白养了你许多年。”
程恪眼皮平撩了下,也不生气“您能拿我怎么办呢”
老程被他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了,一拍棋盘“瞧瞧你这样子我本来就要把公司给她的,你非要自己动手公司里那些元老,你不是也对付了很久,现在还得意”
程恪唇角牵起“你给的,她就一定会要吗难道您纵横商场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抢来的东西比较好”
老程愣住。
程恪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点点淡淡的讽刺“再说了,我就是看不惯您的样子。”
程震声冷笑“程恪”
厨房里忽然传来很大的声音“老东西吵什么吵”
原先愤怒值达到百分百的老程同志忽然僵住了,拍桌子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他有点尴尬的收回手,空气中像是多了条看不见的绳子,无形的牵制着他。
程恪原本也满腔怒火,看到他这样子,却突然笑了。
原来不可一世如他,也有畏首畏尾如今天啊。
惹怒老程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他不和他说话了,起身到院子里浇花。
又过了一会,他听见母亲高声说“程震声,你个死老头子,医生说了多少次了,叫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你还天天拍桌子你怎么不上天呢”
“我不是我想生气的,是小兔崽子他”
“什么小兔崽子,是我儿子”
“你就知道护着儿子。”
“对,怎么了,你不爽了是吧,你还住着我儿子给我买的房子里,不爽赶紧滚”
“我我没有不爽。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吗”
“不能,哎吆你抱我干嘛真是了,一大把年纪了”
程恪听着屋里吵吵闹闹的声音,指尖从树叶上掠过,唇角弯出一点弧度。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是闻嘉出来了,她抿唇笑了一下“刚刚又吵架了”
程恪垂下眸子,嗯了一声,神色有些失落的样子。
闻嘉微怔,想说些什么,奈何她一向都嘴拙,半天只说了几个字“不要生气。”
程恪点了点头。
她与别人相处的时候,他见过的,温柔从容,清雅大方,在谈判桌上唇枪舌战,接待来宾时谈笑风生,唯独对他,永远不过寥寥几个字,透着无尽的疏远。
哪怕他们是法律上的夫妻,已经很多年。
他转过身去,眺望着远处的风景,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闻嘉愣住了,站在原地,有些出神的看着他。
她的印象里,他永远都是这么孤独。
哪怕她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也很少看着她,从不说任何心事,她曾经很多次看见他,晚上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素月清辉都落在他肩头。
太孤独了,她想,那一瞬间,她甚至想去抱抱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是,两个同样冰冷的人,大概是没办法相拥取暖的。
最近她甚至很想提出离婚,让他找个更好的女人,能为他温暖拥抱的女人。
她站在原地出神,听到背后清脆的一声“舅舅”
是程澈小朋友,他没睡着,干脆下楼来找程恪玩。
程恪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身,那一瞬间,所有的孤独逝去了,他的笑容是那么温柔,蹲下身,将小男孩抱了起来“睡不着啊跟舅舅一起下棋好不好”
程澈用力的点点头,抱住他脖子“好”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人进屋,闻嘉站在原地,低下头,自嘲的笑了。
她可能该离开了。
“闻嘉。”
“嗯”
程恪抱着小男孩,站定“你不是也喜欢下围棋一起吧。”
“好啊。”
第一局下的很慢,程澈之前没有学过,但毕竟是小天才,到了第二局,落子的速度已经明显变快了,第三局,在程恪让他五子的情况下,他已经不再应付的那么艰难了。
三点多的时候,程末下楼,过去揉了揉程恪脑袋“喂,你欺负我儿子。”
她抱起程澈“走咯,我的小宝贝”
贺辞已经牵着女儿走出去,站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下,高大俊挺,一如初见时清隽温雅,风华动人。
程末和姚纯道别,顺便和老程打了个招呼,牵着儿子走了出去。
“妈妈,走啦”
贺澄小朋友等的着急了,抱着父亲的脖子“再不走,爸爸回去就要修理你了”
程末简直不想再听见修理两个字,过去踢了贺辞一脚“都怪你,把孩子都教坏了。”
贺辞将女儿放下,让哥哥牵着妹妹走。
山脚下清风阵阵,稻田里涌动金黄,秋日阳光洒落温柔金辉,过往岁月里,所有的孤独寥落都淡了。
风暖晴融,身边有最爱的人,似乎世事都可原谅。
程末见他在笑,扯住他衣服不让他走“哎,贺先生,你还笑”
贺辞低下头,点了点她额头“你就欺负我吧。”
他捉住她的手,放到了风衣口袋里。
程末别过头笑,手掌被他的手握的发烫,不想松开。
她是他青涩少年时未曾察觉的怦然欢喜,也是他一生最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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