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末却像不曾感知到危险的样子,一双星眸又弯又亮“想说什么”
贺辞手指蜷起又展开,如此往复数次,终于松开手“我回去换衣服了。”
他神色还算沉静,可耳廓泛着的红意,以及微微颤动的睫毛,似乎泄露了强掩镇定下,他是如何溃不成军。
他竟然真的松手了。
程末眨了眨眼睛,心里往下一沉,这贺辞不会是真的不行吧。
她猛然摇了摇头,天啊,她在想什么。
就在她出神的短暂片刻,贺辞已经一跃而起,上了岸边,落荒而逃。
程末懊恼了一会,遗憾错失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但她决不是善罢甘休的人。
他想躲着她是吗
那她就偏偏不想随了他的心意。
她也不泡温泉了,擦了擦身上的水珠,披上外套,回了房间,换上衣服,就去敲贺辞的门“贺辞,贺辞”
房间里半晌没人应,她也有耐心,敲了又敲,敲三下,停两下,节奏感十足。
程末斜斜倚着门框,笑出声来“贺辞,我知道你在。”
屋里还是静悄悄的,她不走,继续敲,忽然间,木门一下被拉开,要不是贺辞托她一下,她差点没给摔了。
贺辞穿着一件灰色的睡袍,松松的系着绳子,他似乎是刚刚冲了个澡,水珠顺着发线往下坠落,有几滴顺着他下颌的线条,往胸前滚落。
他的眼眸十分漆黑,因为刚刚洗完澡而夹杂着一些水汽,透亮的直抵人心,他开口,已然恢复平静“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程末捧起手上的酒“我找你喝酒啊。雪夜木屋,虽然没有红泥小火,但也可共饮一杯了。”
贺辞有些无奈,深吸一口气“太晚了,白天还不够累吗”
他说着就想去关门,可程末却一把抵住门框,半仰起头,眼睛里水波温柔“我就想和你聊聊天,不行吗”
她乖起来的时候是真的乖,浓密的眼睫扑扑闪闪,如同一把小扇子,在人心上轻轻扫过,淡淡的痒。
贺辞松手,门被她推开。
行李箱放在窗边,他行李原本带的都不多,衣服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头,洗漱用品也简单,除了一只男性香水,再无其他。
程末将酒放在小桌上,又回房间去拿酒杯。
酒是刚才找老板要的,说是他自酿的梨花白,看小姑娘嘴甜,就送她了一壶。
她揭开瓶盖,一股淡淡的酒香,混着花香味扑面而来,清新淡远,澄净的酒液倒入瓷白的酒杯中,两人对坐,面前各自放了一杯酒。
程末拿杯子跟他碰了碰,贺辞也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微微蹙眉“这酒的浓度似乎有点高,你少喝点。”
程末酒量不好,他知道。
程末倒了杯茶“那我少喝点酒,酒混着水茶喝,行不行”
贺辞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程末心里暗自腹诽,贺辞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管的比她亲爹还多。
不过今晚,她少喝点,也正好是计划之中的事情。
程末虽然酒量不好,但实打实是个小酒鬼,见杯子空了,又倒满“这酒真好喝。走的时候我都想问问老板,能不能买几瓶带走。”
贺辞虽然酒量不错,但其实不爱喝酒,只是因为她倒酒,他才喝,闻言也只是淡淡笑了笑“随你心意。”
程末喝了点酒,脸颊就变得绯红,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神态也轻松,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我家人催我回家呢,贺辞,我不想回去,你说怎么办呢”
“那就暂时不回去。既然你不想,没必要勉强自己。”
“我要是一直不走,你也在这里一直陪着我吗”
她手肘撑在桌上,掌心拖住下巴,神色澄净天真“你是不是也要走”
贺辞答的果断干脆“不会。我早就没打算回去,和家里也断了联系。”
程末咯咯的笑,神态生动而活泼,很是满足的说“那你就乖乖的待在这里哦。”
这句话有点怪怪的,贺辞听着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后来他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既然聊到家里的事情,贺辞干脆多问一些“和家人的关系很不好吗”
程末向来很少提及自己的事情,借着醉意,心防卸下几分“不好,很不好,我都习惯一个人了。”
“他们对你不好”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是有点,所以,你要对我好一点呀。”
她似是无意的撒娇,可他却放在了心上“我知道。”
程末又倒了满满两杯酒,贺辞按住她的手“不许喝了,这是你第三杯了。刚刚答应我了,只有三杯。”
程末撒娇耍赖,她的小指有意无意的在他掌心勾了一下,柔柔软软,跟她声音一样“就喝一杯。”
贺辞不应,她的温柔只维持了一瞬,又开始恐吓他“再不松手,我就亲你了”
她也只是随便一说,可贺辞却像被火烫了一般,瞬间松开手,带着几分莫名的心虚。
程末如愿以偿,再贪饮一杯,可这酒劲绵长深远,醉意来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再早一些。
她心里还记挂着先前买好的内衣和香薰,告诉自己不能倒下,可一站起来,就昏昏沉沉,脚底发软。
贺辞跟着站起来,扶住她“不都说了,不许再喝了。”
他一边说程末,一边感觉也有醉意升起这酒的后劲实在太大,而他先前不知不觉,被她灌了好多杯酒。
程末还不安分,双手紧紧攥着他衣袖,往他怀里靠。
怀里是他喜欢的女孩,她值得更好的对待,所以他克制且容忍。
可他是凡夫俗子,不是圣人,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先前在温泉里的触碰,他回来特意冲了个凉水澡,才压下心头躁动,可刚从浴室出来,就听见这罪魁祸首一脸无辜的在敲门,美其名曰,找他喝酒。
贺辞喉头微动了动,声音轻的像叹息“我该拿你怎么办,小末”
他强行驱散醉意,想横抱起她,可才一动作,身形晃了晃,一阵晕眩涌上心头。
他真的醉了。
他已经不能抱她回房间,只能半抱着她,挪到床边,将她放下。
可程末勾住他的脖子不放,眼神里透着一点迷茫“你不抱我吗”
贺辞知道她醉了,耐心的哄“乖,听话,松手。”
程末咯咯的笑“不,你陪我。”
贺辞见她听不进去,想强行拉开她的手“你自己好好睡觉,我去你的房间。”
程末终于松手,贺辞松了一口气,可下一瞬,她整个人如树濑熊般缠了上来,双腿环着他,不让他走。
她拉他衣领下来,她闭着眼睛亲他。
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连一秒反应时间都没给贺辞。
程末也是真的醉了,也即使是醉了,心头也是有执念的,这执念告诉她,不能让贺辞走。
不知什么时候,贺辞一手揽住她腰,一手放在她后颈下,强势且主动的加深了亲吻。
他的手指在她发丝间摩挲,对这种丝绸般的美妙触感爱不释手。
他的气息已然混乱,和她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渐渐的,连节奏也趋向于一致,热烈且缠绵。
理智在沦陷。
贺辞尝试唤醒自己的理智
他们之间才刚刚开始,她比他小十岁,他想更珍重的对待她,等一切水到渠成,再谈男女情爱,也不为过。
可她偏要任性,一步步在挑战着他的底线。
都说酒后乱性,可贺辞心里清楚的很,其实理智还在,心里也一清二楚,可偏偏就是无法压制,叫人疯狂。
压倒意志力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程末小声在他耳边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贺辞错愕,侧过头,看见她眼眸里蕴着水雾,似是委屈的很,小声的控诉“是吗”
她轻轻咬他耳朵一下,绵软的气息在他耳廓上拂过,是压倒万里城墙的最后一击。
喜欢的姑娘这么质问他,叫他如何忍受。
他的意志力彻底溃散,空气似乎也逐渐升温。
他温柔的啄吻她的眼睛,待她如珍宝。
可程末不安的扭动,甚至按住他的手。
贺辞抬头,声音温柔的能溢出水来“怎么了”
程末小声说“要在上面。”
贺辞“不行。”
他说不行,程末就不乐意了“那到此为止。”
她当真是狠心,让他不上不下的吊着一口气,险些没憋死。
她终于如愿以偿。
可事到临头,她怕了。
毕竟是没有经验嘴上叫嚣的再厉害,可她终究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贺辞看出她的为难,忍得额头上青筋浮现,声音里却带着笑意,疼惜她“别勉强自己。”
程末一听这话,心里莫名的来气,狠狠的说“谁说我不行”
她一闭眼,一狠心,就将这件事继续了下去
但代价也太大了第二天醒来,她整个人像是被车轧过一样,太太太太疼了
疼的她一夜都不曾睡好,整个人都快要灵魂出窍了。
天还没亮,她就醒了,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发呆。
说实话,她有点失望,甚至觉得索然无味,除了疼,怎么就一点快乐就没有呢
难道说,是女人天性里就不会像男人那样享受这件事吗
还是说,是她自己天生对这种事情兴致缺缺,连最初看中贺辞,也只不过是为了尝试一次罢了。
现在试了,她也失望了。
要再有下次,还再这么疼,她宁愿这辈子做个性冷淡
终于等到天亮,她一夜都没睡的好觉,可贺辞睡的香沉,她越看越来气,掀开被子一角,下床,回到自己房间,拿出支票。
她心里琢磨了一下,先前她和楚错讨论过这个问题,国内那些会所里,最贵的男人一晚上也就万块钱,她给二十万好了,虽然不够多,但也不少了。
贺辞现在是个无业游民,这么多钱够花吗
她想了想,又加了十万。
好了,她出手已然算得上十分阔绰。
想那些男人包养小三,估计都没她这么大方。
笔尖唰唰,在支票上填好数字,她又撕下一张便签纸,拿民宿里的黑色圆珠笔写字“自此两清。江湖不见。”
贺辞的房间里还静悄悄的,看来是还没醒。
程末走回去,在床边站了会。
他的睡颜很好看,长长的眼睫阖着,薄薄的嘴唇微抿着,似乎还是带着一点笑意的。
程末有过一瞬间的犹豫,但做过的事,她不后悔。
而后,她转身,关门。
每走一步,她都能感觉到那种欲哭无泪的疼痛。
嘶,这么疼。那还是不犹豫了,没有下次了。
贺辞醒来的时候,天光从窗边斜斜漏进来,照的屋里一片透亮。
他眼睫动了一下,屋里残余着酒味,混杂着一点难以言说的气味,刺激的他在一瞬间清醒。
程末却不在房内。
贺辞眉头微微,回想着昨晚的一切,等将事情的前后经过想的足够清楚,他揉了揉太阳穴,心里又怒又气。
气她恣意妄为,从不顾他的感受,肆意打乱他的节奏和计划,使他仓促不安。
气她不知道怜惜自己,为何这般任性,借着酒醉胆大妄为,后来疼的眼泪直掉,他都收入眼底。
最气他自己,过于信任自己的意志力,自始至终,都不相信他会受不了她的撩拨。
可再怒再气,最后都敌不过对她的心疼。
贺辞揉开眉心的褶皱,已然调整好情绪,他先前对她颇有耐心,对这段感情亦然,大多时候都是顺遂她心意,偶尔加以引导,可并算不上主动。
他想让她明白,她对他的感情究竟有多深,也给时间给彼此,等到她对他坦诚相待,等她明白她的心。
但,事已至此,他不会再如之前那般,她没有给他等待的空间,那他也不会再等。
他只想拥她入怀。
贺辞叫了几声程末,都没听见她答复,连睡衣也顾不上换,开门,去敲她的门。
没有人应。
他又敲门,连着数次,都不见有人开门。
程末玩性大,很可能一个人出去玩了,可雪山是事故高发景区,她怎么这么大胆
恰逢老板经过走廊,贺辞拦住他问“昨晚和我一起来的客人,是清早一个人出去了吗”
老板点了点头“是啊,一个人走的,走的还挺匆忙的,咳。”
话没听完,贺辞就急着去找她,可老板咳完,又补了一句“行李箱都带走了,看起来着急的很。”
贺辞在原地僵住,过了几秒,才问“她带了行李箱走钥匙也给你了”
“是啊”
贺辞不信,非要他开门,屋里空空荡荡,几缕阳光照射进来,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都清楚分明。
他对老板低声道谢,回了自己的房间,从包里翻找出手机,没有电话和短信。
她确实是走了,可为什么走的那么匆忙,没来得及和他说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条信息都没有。
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他眉心微拢,放下手机,才看见床头电话机下面压着一张便签纸,他轻轻舒了一口气,可拿起便签后,那口气却堵在了胸口。
她给他留了一张支票。
她在便签上写,就此两清。江湖不见,s:技术不行,下次改进
她这是把他当鸭,睡一觉就走,走之前还不忘大方的给他辛苦费呢
三十万,对于春风一度,也当真是天价了
贺辞拿着便签纸的手越握越紧,薄唇也抿成一道直线,神色却异常的平静,平静到近乎无情。
她她甚至还在支票旁边画了一只挤眉弄眼,搔首弄姿的黄鸭子
好、好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二更在20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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