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御书房周围已经被重重的禁卫军包围,这些人都是独孤祈带来的,而此刻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和子桑榆被挟持,没有一人敢轻举妄动。独孤羽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子桑榆在他旁边,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似乎在他眼底看到了一丝苍凉,但更多的是凉意。
独孤祈少有怒气的脸上,眉头微皱,向来温和的双眸此刻凛冽尽生,紧盯着独孤羽抵在子桑榆身后的剑上。那剑上已隐隐有鲜血滴落,而子桑榆的脸上却一丝痛苦的表情都没有,甚至在用眼神暗士他保护皇上。那流出的虽是不多,却仍旧让他心中一颤一颤的,险些要冲上去。奈何老皇也在别人手中,是进是退,他第一次产生了踌躇之感。
“五弟!终究是一家人,你让人退下,一切都能好好商量!”独孤羽沉声道,声音中已经明显带了一丝焦灼之感。
独孤羽听闻,看着他低低笑了一声,那脸上的神情虽是笑着的,但那眼中却分明没有一分一毫的笑意,反而让人觉得透心的凉。眼前这人是自小与他相伴成长的二哥,他本也敬他,爱他,只是后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为何,他对二哥的感情便开始逐渐变淡,直至某一天消失,继而变成了恨。
也许是母妃一日日在他耳边的教导,也许是父皇眼中一日日的慈祥似乎只对着二哥一人。再到母妃的死,舅舅一门全族覆灭,他的恨意自此一发不可收拾,他势必要夺得那个位置,要让那些害死了他母妃,夺了父皇宠爱的人统统死绝。
老皇的目光始终落在独孤羽身上,眼中似有沉痛,却也带了一丝决然。子桑榆觉得他本就皱纹横生的脸,仅在这一刻那些皱纹便变得愈发的深了,让她有些不忍去看。她目光一沉,半晌开口道:“二殿下说得对,殿下您毕竟是陛下的亲生儿子,无论如何都是自家人,何必要这样兵戎相见?有什么话,自家人关起门来好生商量,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废话少说!老李,带陛下进御书房!立刻拟旨将淮南地区赐封给本王,作为本王的封地,然后礼送我出玥京!谁都不许跟进来!否则本王不敢保证老李年事已高,手会不会不小心抖上一抖,到时候你们陛下的命还在不在本王就不敢保证了!”独孤羽的声音远远的传出去,依旧中气十足,字字铿锵有力,不肯给人丝毫商量的余地,只有在他身侧离他最近的子桑榆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微不可闻的一丝轻颤。
皇帝的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冷意,杀机一现,随即隐去。他本以为独孤羽发现事情暴露会回头认错,那样他也会想多年前对待老大那样,将他远远的送出京出,及时不在玥京了,但也绝对不会亏待了他。钥国皇家向来宽厚仁慈,少有发生兄弟相残,父子相残的事情。但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果然是太仁慈了,太仁慈了,所以独孤羽才会这样放肆,到这一刻犹不知错,甚至挟持了自己和朝中重臣以换取封地。
淮南地区面积极广,几乎占了四分之一的钥国,而且钥国大部分的经济来源都来自于此,地势得天独厚,他想掌握淮南,可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卷土重来,直到拿下整个钥国么?他以前一直便觉得众儿子当中,只有独孤羽最是当帝王的料子,有治国的谋略,也有作为帝王该有的狠绝,这一点是他和独孤祈都缺少的。独孤祈太过仁慈,继承了他的所有。
但自从那晚珍妃被他亲手杀了之后,他心中也开始对这个儿子产生了疑惑。独孤羽在他面前并未表现出什么野心,亲手弑母的最初目的是什么,他那是真的不愿意往那方面想。只是心中毕竟有了芥蒂,对他自然不如以往,但也仅限于此,心中还是愿意给他机会,再好好观察观察他,也许一切真的不是那样的。
没想到他的仁慈竟然造成了今日的这番场景,如此看来,独孤羽的反意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的,由此也就想到了,当初珍妃的死,确实是他的明哲保身之举。想到这,老皇的脸色一瞬间惨青,他以前只觉得这个儿子有着有狠劲,却没想到狠到了这个地步,甚至不惜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然后便是自己。
他的仁慈,再不能用来浇灌这人铁石般的心肠。
“来人,拿下独孤羽!”老皇这一声出,子桑榆明显感觉到抵在自己腰后的剑歪了一歪,那是拿剑的手颤抖导致的。老皇已经不再叫他羽儿,而是直接叫了他的名字,很明显已经不打算在做任何退步,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也要拿下这个大逆不道的儿子,他这次是动了真怒了。
“慢着!”独孤祈听得老皇这一声,眼睛一跳,微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老皇一眼,在那些禁卫军正要上前的时候,大喝一声制止住他们,又转头看向老皇,劝道:“父皇,暂且先听他的吧。”
老皇犹豫的看了他一眼,他已经是将死之人,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拿下这逆子,绝不能再放虎归山。独孤祈一眼便看出了他的犹豫,上前一步,轻声道:“先进去。”
老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半晌沉声道:“退下,都守在外面,谁都别进来。”说着跟着身后的老李向御书房内走去。
“走!”子桑榆身后的剑又稍稍向前一顶,她眉头一皱,很想回头骂那人一句,强行压下那念头,这才抬步走了过去。
老李挟持着皇帝走到御书房门边,一脚踹开一边的门,那门却只开了一半,似乎是被门后的花架抵住了。老李亦是个谨慎的人,也没有在试图将门推得更开,将皇帝先推了进去,这才便侧着身子向里面走去。一只脚刚跨进门内,便感觉哪里似乎有银光一闪。
老李大惊,正准备拉着皇帝退出来,没想到一把利剑已经从天而降,直直的劈向他抓着银簪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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