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实护卫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脑自里被子桑榆一连串的话绕得头晕,满脸的犹豫,实在不知该不该放子桑榆出来。
他今日秘密接到皇上回来的消息,要求今晚务必看守好这个子桑榆,绝对不能出半分的差错,可想而知她对皇上来说有多重要。正因为重要,她若是在皇上面前嘀咕上两句,他也绝对有可能性命不保。
随即他看了看子桑榆一直垂着的左臂,肩头微微隆起,衣服内想必包了很厚的纱布,再看看子桑榆的表情,天真无害,两眼汪汪。
“……”
沉默。
子桑榆也不着急的催他,依旧靠在窗檐,面上表情淡淡,实则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有戏有戏!
“那便由小的陪您一起吧。”那老实护卫的话中带着一丝不情愿,明显是碍着子桑榆的身份,不敢再造次。
子桑榆听他这么说倒也没有再反对,不让人家跟着,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我有猫腻我要逃跑你可别跟来啊”吗?跟着就跟着呗,姑娘我是真的要去“上茅房”!怕了你不成。
子桑榆拖着一只现在根本使不上任何力的废手,垫了一块板凳在脚下,三两下便站在了窗檐上,“噗通”落地,她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身体,尽可能轻巧的落地,奈何那窗檐亦是有一定的高度,落地仍旧震得她伤口发疼,一瞬间龇牙咧嘴,眼睛都直了。
那护卫见子桑榆此刻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眼神又安心了些。
子桑榆住的这间酒楼后院不大,只有寥寥可数的几间房,在胄国最繁华的都城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走不了多久,茅房就到了。这里的茅房并排两间,紧靠着后院的围墙,围墙并不算太高,若是有轻功的人,可以很轻易的就越过去。
子桑榆的眼睛暗了暗,随即对那护卫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大哥谢谢你啊,谢你八辈祖宗啊!”说完也不等他回应,欢快的奔到茅房里面去了。
留那老实护卫在原地想啊想,姑娘这感谢的话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
子桑榆对古代的茅房一向没有什么好感,一进入茅房,关上门正准备屏息,却发现没有闻到让她作呕的味道。这儿的茅房倒是不小,靠墙边一矮桌上放着一碗小红枣,红枣旁边是散发出极淡香气的熏香,按理说这味道根本不足以盖过臭味,偏偏就是中和了那股味道。再旁边是厕纸,放在一个精致的檀木盒中,纸质细腻。
一间普通的酒楼,茅厕都布置得这么用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奇怪,刚刚明明听到臭杂毛的声音了,怎么还没出现?难道我听错了?”
子桑榆低低的嘟囔,难道真的是她幻听了?她撇了撇嘴,随即看看了摆着东西的矮桌,又抬头看了看茅房靠着围墙的那一面,那里有一段是空的,想必是用来透气的。
最重要的是前面门一关上,就是完全封闭的,门后在干吗,外面的人除非走到隔壁这间茅房,否则根本不知道里面的人的一举一动,子桑榆嘿嘿一笑,就是给那护卫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走到隔壁间来。
等人来救不如自救!
子桑榆小心翼翼的将矮桌上东西一一放在地上,手用力的在上面压了压,确定这矮桌承受得起她的重量,这才爬了上去。
爬上去之后……
子桑榆成功看见了围墙外的小巷,哎呀,好激动,哎呀,围墙外的精致好美,哎呀,小巷子黑得还有艺术感,哎呀,外面的世界真美好啊!她激动得全身乱颤。
但是……
子桑榆忧伤的发现,她低估了这围墙的高度,即便是垫着矮桌,她依旧只超过了围墙一个脑袋……
啊啊啊啊啊啊!钱太多所以没处花所以要把围墙筑这么高吗!
子桑榆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蔫了。讪讪的躲在矮桌上,翻墙计划失败!
“姑娘?还没好吗?”老实护卫在门外大声问道。
“姑娘我腹泻了!催什么催!”子桑榆不耐烦的吼了回去。
“……”门外干脆就没了声音。
正当子桑榆还在思考下一个逃跑计划时,肩上好像突然被什么啄了一口,又麻又疼,子桑榆却连看都没看。
又盯着地上看了半晌,子桑榆豁然回头!
啄?
鸟?
臭杂毛!
这一回头,便看到落在子桑榆旁边的,一个短胖的青灰色身影。那小小的身影保持着和子桑榆一样的姿势,蹲在矮桌上,盯着地板。
天无绝人之路啊!
子桑榆眨了眨眼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险些就要尖叫出声!此刻看到小只,她突然觉得几天不见,它怎么变得那么可爱啊!哎呀呀,臭杂毛怎么变得这么亲切呢!
此刻看到小只那睥睨的小眼神,她也不觉得讨厌,她现在只想抱着臭杂毛大哭一场以表她此刻无比激动的心情啊!
“喂,你主子呢?”子桑榆轻轻的戳了下没有任何动作小只一下。
小只这才回头看她,依旧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看子桑榆如尘埃的小眼神,随即在矮桌上“得得得”啄了三下,继续讲子桑榆凉在一边了。
子桑榆闷闷的想,怎么臭杂毛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正奇怪间,子桑榆只觉得头顶的光亮一暗,抬头一看---
墙头上歪歪扭扭的坐着一人,因为那空出来的一块本就不是太大,那人只能一手撑在墙上,整个人似坐似躺。
墙上那人的容貌在脑后漏进来的微弱月光中,若隐若现。隐隐可见他火红的菱纹锦袍,如玉般的手拂开掉落下来的一缕头发,说不出的风情。
那人嘴边噙着一丝不明真意的笑,眼波流转,面部线条似女子般柔和。
子桑榆的视线久久的定格在那人脸上,嘴边的笑意凝住。
“怎么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