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如何?”静坐在书桌前的即墨东隅不无担心的问道,刚在大殿之上见独孤祈颔首就已得知子桑榆并非锍国的子桑月公主,即墨东隅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感到一丝轻松。眼前突然闪过子桑榆离开时隐忍的神色,那个聪明的女子如若真不是锍国的人,怕是知道他怀疑她了吧!
“她的确不是子桑月,与锍国的来往我也曾与子桑月有过几面之缘,但那子桑月就是个蛮横的公主,且不说性子嚣张得与子桑姑娘没法比较,就是容貌也与子桑姑娘相差甚远!”独孤祈的话一字一句的敲砸在即墨东隅的心头,即墨东隅眉头轻轻蹙起,沉吟道:“那,子桑,又作何解释?”
“我看那子桑姑娘并不似皇室之人,子桑虽为锍国皇姓,但天下之大,有皇室之外的人姓氏子桑也不无道理。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才是!关键还是要在子桑姑娘身上着手!”独孤祈从即墨东隅的口中知道子桑榆是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世的,也知道子桑榆刚到零汐山庄时的种种怪异的表现!一头奇异的栗色微微卷曲的头发,还有据暗洛描述的很是奇怪的服饰,更重要的是,她竟然对这里没有一丝的了解!到现在墨都还没有弄清她是真不知还是装作不知,难怪墨会怀疑她是锍国而来的细作!忽然想起子桑榆餐桌前兀地伸出的小手,独孤祈嘴角泛出一丝宠溺的笑容,这个从自己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处处透着神秘的女子倒是引起自己的注意了!
“她在山庄住下已有一些日子,我有意让她一人独处,实则处处在留意她的一举一动,据涵言和我安排在她身边的暗卫回报,她除了偶尔坐在院子里发发呆外,就一直在房里弹奏殇顷,摆弄着她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并未有其他可疑的举动!这才是最让我猜不透的地方!如若真是锍国派来的,怎么会隐忍这么久还未有一丝动作!那她隐瞒身世到底是何意?!”即墨东隅低吟着,眼神愈发的深邃,这还是头一次遇到让他如此琢磨不透的事!
独孤祈云淡风轻的一笑,看着即墨东隅头一次表现出稍显烦躁的心情,不由的对子桑榆的兴趣有又更深了一层!从与即墨东隅相识起,即墨东隅给他的感觉从来都是一个即使火烧眉毛了也不会慌张的人,永远都是那么的平静,却在平静之中早已布置好了一切!如今因为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竟让即墨东隅生出了烦躁之意,着实是有趣!
“墨,可知何为异星?”沉默片刻,独孤祁问道。
即墨东隅挑眉,异星?异星临世,风云涌动,弹指天下。这和子桑榆有什么关系?即墨东隅并未说话,等着独孤祁的下文。
“一个月前,钦天监夜观星象,发现钥国以西突现异星,明亮异常,位置直逼零汐山庄。”即墨东隅明白独孤祁的意思,查不到子桑榆的身世,好似她就是凭空出现的人一样,难道就是祁口中所说的异星?那这也就不难解释子桑榆那怪异的发型和服饰,还有她刻意隐瞒的身世了,她当真是异星吗?
“难得你来庄上住上些日子,此事择日再议!有些时日未见,你可一切都好?”即墨东隅似乎并未被独孤祁的话感染一般,收回刚刚的思绪,突然转移了话题。独孤祁也了然的不再继续往下说。独孤祈虽为皇室之人,但即墨东隅却是真心把他当作自己的朋友,与独孤祈甚少的相聚中总是天上地下无话不谈!独孤祈在朝廷有难,即墨东隅不便插手朝廷之事,独孤祈也总是报以了然的微笑!
“父皇已将珍妃一党势力除去了一半,相信拿回外戚手中的大权指日可待!”独孤祈信心满满的说道,正因为珍妃的势力以不似从前那般颇有一手遮天之势,如今自己才有机会得以出来喘息。
子桑榆坐在床边,又是一整惊悚。手紧紧的拽着墨玉,指间因为用力泛着不正常的苍白。死死的咬着下唇!昨晚的梦境萦绕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不再是先前那个樱花树下的场景,昨晚的梦竟是一个全新的场景!
一个身材曼妙的的粉衣女子身旁伫立这一位身形修长的男子,两人置身于熙攘的大街之上,频得路人侧目,两人与这大街之景竟有些格格不入。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一位老者身前,老者羽扇纶巾,仙风道骨的模样颇有一番半仙的姿态!只见两人分别在面前的纸上各写下了一个字,那半仙般的老者只看了一眼纸上的字,神色忽而惊诧,忽而又转回平静,便缓缓的开口——
旭东升,影落几何,谓之东隅;日西垂,景在数端,谓之桑榆(注)。子桑榆的脑袋“嗡”的一声,霎时间一片空白!虽看不见梦里男女的样子,但她可以确定,那一定就是那樱花树下的男女!老者接下来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见,唯独那句“旭东升,影落几何,谓之东隅;日西垂,景在数端,谓之桑榆”像是刻在了她的脑子里了一般,清晰的可怕!桑榆,东隅···子桑榆,即墨东隅······是巧合?还是···?挥散不去的老者的声音,心竟然一阵又一阵的抽痛起来!好难受···难受的好似不能呼吸了一般!
子桑榆呻吟一声,扑倒在床上,使劲摇晃着脑袋想把那个老者的声音驱赶出去,但一切似乎只是徒劳,老者的声音反而愈发的清晰起来!
“小桑,明日可是···小桑你怎么了?!”内室外的纱帐子桑榆并为放下,进门来的涵言一下就看见了趴在床上的子桑榆。话说到一半就急忙冲到她身边,眼里涌出无尽的紧张之色。
“涵言···”子桑榆还来不及说完一句完整的话,便觉得眼前一黑,不醒人事。涵言面色一拧,一时间竟忘了自己也会点医术,只想着要快点把即墨东隅找来。
涵言急急忙忙的赶到即墨东隅书房时,即墨东隅正在房里与独孤祈面色凝重的谈论事情。即墨东隅见一贯冷静的涵言今日一反常态的慌张而来,面上笼起一层阴霜。候在即墨东隅旁边的暗洛也不禁面色一寒,这个涵言什么时候来不好,怎么这会儿子庄主正在和祈公子谈要事的时候来,竟还如此失态!
“庄主,子桑姑娘晕倒了!”忽略到即墨东隅那要吃人的目光,涵言硬着头皮说道
即墨东隅听及此目光一寒,但并未起身。现在还不能确定子桑榆的身份,她的事还不能让他有所动容。,
“墨,这事一会儿再谈也无妨,子桑姑娘要紧!”独孤祈眼里闪过莫名的淡淡的担忧。
“我去去就回!”
即墨东隅这一路明显的加快了脚步,昨天不是还好好的麽?怎么这会儿就会晕倒了?即墨东隅冷哼一声,偏生这时候出事。
即墨东隅赶到悠然居的时候,涵言尾随其后也跟了上来。进入内室,子桑榆那卧倒在床上的身影瞬间落入了即墨东隅的眼里。箭步上前坐在了床边。拉过子桑榆的手,两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探测到子桑榆脉搏的那一刹那,即墨东隅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涵言心有余悸的看着即墨东隅越来越凝重的脸,心下暗叫不好!难道小桑的病症很棘手?
即墨东隅看着子桑榆因为疼痛而皱成一团的小脸,她竟然患有心疾!是什么药物,竟能使这心疾生生的被压制了十几年有余!一想到这心疾乃不治之症,即墨东隅眉头又开始紧锁。如若没有药物护心,怕是她至多只能活三年!可这心疾若是没有受什么刺激是不会发作的。莫不是她刚刚听到抑或见到了什么?!
即墨东隅挑眉看向候在外室的涵言,沉声说道:“涵言!”见她脸上尽是担忧之色不禁放轻了语气道:“子桑姑娘早时可有看到什么?”
“早上我进来的时候子桑姑娘就已经痛得差点晕厥了,我,并未发现周围有什么不妥!”涵言突然觉得一阵懊恼,看到庄主铁青的脸,在加上庄主不善的口气就知道子桑姑娘的病非同一般!为什么自己早上没有早些过来!“子桑姑娘她·······”犹豫了一下,涵言还是问了出来。
“她患有心疾········”说完即墨东隅竟轻叹了一声。
心疾!这么个谪仙般的人怎会有心疾?!难道真的是天妒红颜吗!兀地涵言想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同样美丽的对自己伸出一只手的女子,再看看床上的子桑榆,涵言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力!难道子桑姑娘也要像她一样永远的离开?涵言只觉得从第一眼看到子桑榆就喜欢上她那让人心里暖暖的微笑,从不自恃才华美貌,寄人篱下不亢不卑,这样的人她从来就不相信会是朝廷派来的细作!
“你也切莫太担心,现下暂且用药物护住心脉便可以尽量延长她的寿命,素闻荆棘山上的云莲乃药中圣品。虽不能治愈心疾,但好歹能让她在发作之时减少痛苦。”即墨东隅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说道,像是说给涵言听的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如若她真的是异星,应当不至于这般就陨落了吧。
那云莲乃长于荆棘山山顶,从山脚起便危险丛生,到了半山腰之际,便已是白雪皑皑,寒气逼人,较之零汐山的山顶不知寒上多少倍,已不是药物能够护体,纵然是有深厚的内力,经过那里的严寒后便要长年承受寒疾之症的痛苦。况且那荆棘山奇珍异兽颇多,据悉有人上去便没有人下来过·····那云莲当真世间难求,怕是独孤祈的皇宫中也是没有的!
即墨东隅坐在床边,看着子桑榆紧皱的眉头,冷峻的脸上有了一丝柔和,静谧得美好。
“先把庄上月尾参熬下去吧。待会儿子桑姑娘醒了给她服下,若她不知自己患有心疾暂且不要告诉她。”即墨东隅没有把目光从子桑榆身上离开,怕吵醒了子桑榆般轻声吩咐着涵言。(注)引用自《太平御览》卷三引《淮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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