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莽汉带着众人一路行走,穿过西京城大道,沿街转了几个弯儿,从西门红楼一直走到东门,仍旧不停,径直出了西门往城外一处小山上行去。
莽汉陪笑道:“我家主人喜静,是以暂居在城外,路途遥远,还望几位见谅。”
胡从心哈哈一笑道:“见谅见谅,如果我们身后没有那几位朋友一直盯着,那才真能见谅呢。”
原来自苏信点破楼上藏的几人行迹后,那几人便现身而出,却不近前来,跟在众人数丈之后,隐隐有包围之势,惹得胡从心很是不快。
莽汉也不生气,反倒同样笑道:“那几位兄弟不过是为了各位护航,走在身后防备宵小罢了,各位不必放在心上。”
苏信也曾远远看了那几人一眼,见他们行走如风,容貌各异,却都是江湖上一流的好手,那彭虎虽然更胜他们一筹,但几人围攻之下,他也还是插翅难逃。
苏信看着前面小山上豁然出现的一座小小庄园,又看着身边越来越恭顺的莽汉,心中对那金海楼主人的好奇之心更大,能够将这般一个粗鲁汉子调理地如此服帖,想必那主人定然有些独特之处。
众人来到门前,莽汉回头说道:“容在下向进去禀报,诸位稍后片刻,我就来!”
说罢便推门而入,脚步轻巧地走了进去,胡从心再看时,连那身后几人也已不知何时不见了踪迹。
苏信透过门户看眼前这处小院,倒觉得大出意外。这金海路名字取的响亮,主人掌握镖局商路,各地货源,本以为住宅必然豪奢精美,华丽富贵,没想到院中却整洁素雅,一角插着几丛竹子,一侧有个小小凉亭,亭边种着一棵松树,清脆可爱。
这时节本还有些微微的燥热,到了这庭院中却打心底里透出一股清凉,苏信微微一笑,觉得住在这样环境中的主人家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那彭虎来到此处,惊慌非常,身体瑟瑟发抖,好在有个缺心眼的胡从心在一旁插混打岔,倒也渐渐使他心情平复下来。
胡从心拍拍他的肩膀,称赞道:“这就对了,横竖最多不就是个死吗?有什么好怕的?如果你发现他要折磨你,你抢先自尽就行了。对你们一流高手来说,自尽还不容易吗?只要你自尽的够快,就没有人能够折磨到你。”
小康在一旁听到胡从心所说的惊世言论,沉默半晌,幽幽一叹:“这他娘的,你说的话绝对有问题,可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可对于彭虎来说,胡从心的那番话却很是有用,他鼓起勇气看了看那雅致的小院,长长舒了一口气,神色逐渐变得坦然。
苏信也安慰道:“不必忧虑,万事有我。”
说话间,那莽汉出来请道:“我家主人请众位进去。”
说着,他躬身引手在前方带路,引着苏信几人进了小院,入了客厅,只见厅中摆着左右各摆着四把椅子,堂上左手边一副画乃是鹿拜文圣,右手边一幅画乃是阴阳阵图,厅中放着一扇屏风,雕的是锦绣河山,屏风后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影,左手持书,右手正缓缓将一杯清茶送入口中。
那人见众人进来,并不急着招待,而是细细品着那杯茶,微微摇着头,半晌才道:“阿古,你先下去了,我陪几位客人就好。”
“是,主人,阿古就在门外等候,若有事吩咐您叫我一声便是。”说罢低头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这屋子设计的颇为奇妙,虽然关闭了门户,却仍然有阳光从四角透入,房间中始终保持着适度的明亮。
“听阿古说,尊下是要来给彭虎说情吗?”屏风之后,不温不火的声音传来,听不出是喜是怒。
苏信凝视屏风,只觉得屏风后那人面容影子有些熟悉,声音传来更是有些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是谁,只好微微一笑,说道:“在下今日刚巧到了西京城,在大街上碰见他们追杀彭虎,总不好袖手旁观,因此只好制止他们,但我此来并无恶意,只希望您能给彭虎一条活路走。”
金海楼主人轻笑一声,转而问道:“彭虎,你原本十年蹉跎,进了我金海楼后不但一年挣得比之前十年多,武功还精进许多,是也不是?”
彭虎沉默良久,方才躬身道:“是…彭虎能有今日成就,全赖金海楼之功。”
金海楼主人道:“如此便是了,那你为何想走就走,如果我培养出来的人都像你这样,那我这金海楼还开不开,生意还做不做?”
彭虎眼神一缩,看到苏信仍旧从容不迫,才鼓起勇气回道:“在下情知自己有错,所有银两全未带走,前些年我为楼中东奔西跑,没有功劳也有些苦劳,应该,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的过错吧!”
金海楼主人在屏风后摇头道:“不对,我记得你是第一批进来的,当时咱们说好共谋富贵,我为你提供资源,助你增长功力,使你声名鹊起,你则至少在金海楼做到花甲之年方才能够退去,否则便该如何?”
彭虎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沉声道:“否则便该废去所有武功,一生只能做个最普通的农夫。”
金海楼主人点头道:“是呀,本来以你的功劳,废去武功之后,我至少也会赏给你五亩肥田,你勤劳些,生活总还能过得去。”
彭虎脸色苍白道:“是,是我有违誓言在先,这次回来便是领罚而来,我…我只希望你能不要为难这三位朋友。”
屏风后的那人放下书本,轻轻摇头道:“我自问这些年来很少发火,也很少动粗,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我是个凶狠残暴的人,他们和我金海楼没有任何过节,我为难他们干什么呢?”
彭虎咬咬牙,狠声道:“那便好,我一身武功全都废去便是!”说罢,手上紫光闪耀,便要自废武功。
苏信看到这一幕,惊呆了:如果你要废武功的话,那你让我来干什么,我来打酱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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