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濛濛,碧波荡漾,正是水乡最美的时候。随着这些年的开发建设,桐山村从以前的小村落变成如今著名的旅游景点。因为桐山村古色古香,山清水秀,一到节假日就人流如梭。
许昭穿着最简单的白T牛仔裤,背着黑色的双肩包,与人群融为一体,仿佛是众多游客中的一员。她没有化妆,只扎了个马尾,仿佛一个最普通的旅客。
她顺着修砌过的石板路朝着南边最里间的大院子走去,路越走越偏,与旅客们参观的路线不一致,很快许昭身边的旅客就越来越少,等她走到尽头的大院子前时,附近已经没有游客了。
庭院很大,条件显然不错。但庭院周围却很冷清,因为这家人正在办丧事。
许昭到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和尚诵经的声音,还夹杂着她格外熟悉的男声。
“听我的准没错,老太太肯定喜欢这个。”这声音许昭听了十几年,是她师父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她师父又在推销自己的生意。
许昭脚步不停,直接走了进去,不出她所料,办丧事的主人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们已经请了大师念经超度,不需要道士。”
主人家不高,微胖,一脸富态。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给自己的母亲办丧事累的,满脸憔悴。
被他推开的就是许昭的师父了。
许昭的师父高高瘦瘦,眉目英俊,一点也不像是个快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他身上穿着许昭之前用奖学金给他买的运动套装,如果不是脸上戴着的墨镜和手中拿着盲杖,一点也和道士不沾边。
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个盲人,被主人家推开,却还能稳稳地站在原地,戴着墨镜的双眼直视主人家,仿佛能够看到对方似的。
这也是主人家不信他的原因,总觉得他是一个装瞎子的骗子。毕竟如今这种事情并不少,天桥底下就能遇到几个号称知天命的“瞎”半仙。
尤其是许昭的师父再度开口之后就更像个骗子了:“这种事和尚他解决不了,只有我能解决。我收费很便宜的,只要包吃住,一切好说。”
许昭已经走进了灵堂,有些无奈地看着许观月:“师父……”
许观月听到她过来的动静,耳朵动了动,手中的盲杖朝着许昭指了指:“我徒弟也来了,她很厉害的,你只要花一份钱就能请到两个大师,你赚大发了。”
顺着许观月的盲杖看去,陆志华一眼就看到了进门的许昭,他被许昭长相怔了一下,将要脱口而出的谩骂咽了回去,在漂亮的年轻姑娘面前,他还是会注意言辞的。
随即他摇了摇头,想不通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怎么跟个骗子一起行骗。但他看着许昭身上穿着的洗的带毛边的白T和掉色非常厉害的牛仔裤,视线落在许昭那双路边摊上十五块钱能买两双的布鞋上,终于还是松口了。
算了算了,不过是花点小钱,就当是为刚刚去世的亡母积阴德了。虽是这么想着,陆志华声音中还是带着点怒气:“钱我是不会多给的,顶多包丧事这几天的吃住,你们和明尘大师一起念经就行。”
许观月立即喜笑颜开:“你请我们没错,绝对是物超所值。”
陆志华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对许观月这种骗子也没什么好说的,叫来侄子陆少岩给师徒俩安排房间。
陆家的院子很大,房间也多。虽然这段时间是特殊时期,来往的亲戚客人多,但房间倒也住得下,安排师徒两个人并不困难。
陆少岩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流行的嘻哈服装,脚踩昂贵的运动鞋,带路的时候忍不住悄悄看许昭。
察觉到他的目光,许昭回视他,眼中带着明晃晃的疑惑,陆少岩脸红了。
这也不怪陆少岩,实在是陆少岩没有见过比许昭更漂亮的人了。陆少岩不算见识少,他是个小编剧,也经常去剧组,见过不少明星,算是见过世面的,但就算是娱乐圈的那些明星也没有许昭好看。
他看到许昭脸红是自然的,不过再一看许昭身边走着的骗子,又觉得可惜。和他大伯发出一样的感慨,好好的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怎么走上了行骗的路?
陆少岩心中想法多,但是一旦看到许昭的脸,又忍不住会脸红。原本陆志华给师徒俩安排的房间有些偏僻,陆少岩做主给两人换了房间,就在陆志华重金请来的和尚旁边。
临走的时候他看着许昭的脸,双颊红彤彤的,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许昭,你长这么漂亮,不用通过行骗来赚钱的。只要你愿意,可以进娱乐圈,赚钱多,还安全。”
在路上的时候,虽然交流不多,但相互之间已经通了名字。这段话陆少岩在心中酝酿了很久,但说的时候还是结结巴巴的,担心许昭以为他有什么不轨心思。
不过他白担心了,许昭只扫一眼陆少岩的面相,就看出了他的性格。耳门宽大厚嘴唇,鼻梁端正,是忠厚老实的面相,不管陆少岩产生了什么误会,但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的。
听到陆少岩说赚钱多的时候,许昭的双目还是亮了起来:“娱乐圈能赚很多钱吗?”
许昭双目带光,让原本冷淡的容颜都发光了,看出来她是真感兴趣。
没办法,他们师徒俩是真的穷啊。
陆少岩看到自己戳中了许昭的心事,看到许昭神采奕奕的样子,脸更红了。他不想许昭在行骗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也担心下次再次见到她,是在法制新闻上。
因此继续安利道:“娱乐圈当然赚钱,你长这么漂亮,只要在演技上再努努力,赚钱不是什么困难事。”
陆少岩是编剧,了解的只有娱乐圈,在他看来,许昭比他见过的女明星都要好看,进入娱乐圈,红只是时间问题。且不管娱乐圈多艰难,总比行骗好。
陆少岩看了一眼听到“钱”字耳朵就竖起来的许观月,语重心长:“你不要和你师父行骗了,好好生活。”
陆少岩离开之后,许昭并没有去自己的房间,而是转身看向许观月,板着脸没说话。
许观月是个瞎子,看不到许昭的表情,但他不用看也知道许昭肯定是生气了,但他却并不担心,嬉皮笑脸说道:“乖徒儿不要生气,我都是为了这个家,再不赚钱就揭不开锅了。”
许观月这样子,若是被陆少岩见了,怕是更加坚信他是个骗子,哪有大师像他这样,满身痞气。
许昭瞪了他一眼。
许观月依旧笑嘻嘻的:“你不是也来了吗?每次你一来,我们就能赚到钱。”
许昭皱了皱眉:“这里阴气冲天,不太正常。”
许观月敲了敲盲杖,带头走出了屋子,他们并没有放下任何东西,仿佛并不准备在这里过夜似的:“走吧,去看看和尚,他太臭了,隔着老远就闻到了。”
他说的和尚是灵堂上一直在念经的和尚,是陆志华特地请过来的。
刚刚在灵堂上,和尚背对着他们,即使许观月和许昭是过来抢生意的,他也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一派高人风范,并没有将两人放在眼里。即使陆志华将师徒俩留了下来,他也一动未动,认真念经。
许昭只背了一个双肩包,双肩包里的东西不多,朱砂符纸还是有的。
许昭和许观月走到灵堂的时候,灵堂已经热闹起来。孝子贤孙跪在灵堂的棺木前,不远处坐着念经的和尚。
看到他们过来,正在安排事情的陆志华脸色不太好,不知道刚刚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将两人留下来了。他心中有些后悔,但还是指了一个位置,让他们坐过去。
许观月已经达到了目的,也不像之前那样胡搅蛮缠,仿佛一个真正看不见的盲人似的,在许昭的搀扶下走到了和尚对面的位置。
他们与和尚之间隔了棺材,只能看见对方的脸。
这个位置听说是和尚说服陆志华特地安排的,说是能够更好地念经。
和尚看上去和许观月差不大,穿着袈裟,神色肃穆,此刻闭着眼睛念经,比许观月有大师风范多了。难怪在其他人眼里,和尚是被专门请来的大师,许观月是来骗吃骗喝的骗子。
请和尚念经的目的是为了让死者安息,但在许昭眼中,她却看到盘旋在这户人家顶上的阴气越来越重了。
且许昭面前摆放着尸体的棺材微微动了动,棺材盖子颤了颤,似乎里面的东西要出来了。
许昭将手伸进随身携带的背包中,指尖蘸了点朱砂,在棺材上用朱砂画了一个符。原本微微颤动的棺材盖子安静下来,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许昭的动作被棺材挡住了,没人注意到。
只有许观月依旧不正经,随口乱念:“你老就安息吧。”
在他们对面一直闭着眼睛念经的和尚睁开了眼睛。和尚看上去慈眉善目,但许昭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和尚眉眼间带着几分血腥气,果然不是什么好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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