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寨守不住了,晋人就要杀过来了,诸位速速起身往后寨撤逃!”
随着一阵阵喊声,栅栏边的羯人将士簇拥着各自的主将,纷纷往后寨奔逃。
羯人的营寨,原本就不可能守住,再守下去也是死路一条。只是谁也不敢扔下这两万多的中毒的羯人独自逃跑。
如今主帅出逃,诸将得到消息之后,哪里还肯守在这里坐以待毙,纷纷带着麾下的将士拼命的往外奔逃。就算是石虎追究起责任来,也是大都督麻秋的主责,其他人虽然会被责罚,但总不至于丧命。
两万余的羯人躺在营帐里的羯人,听得外面的喊声,不禁大惊失色,顿时慌乱成一团,一时间大呼小叫的,怒骂的,哭喊的,各种声音沸腾了起来。
终究是有一些症状已经缓和过来的羯人,听得晋人即将杀来,哪里还敢躺着在营帐里装死,急忙爬了起来去找马。那些症状较为严重的,虽然疼得头上冒冷汗,但是依旧强行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奔往马厩。就连那些站立都站不稳的羯人,也拼命的爬了起来,艰难的挪出大营。只有那种已经昏昏沉沉的羯人,才无动于衷,躺在大帐里一动不动。
所有的羯人都知道,南晋西阳王司马珂的部曲,从不留羯人活口,留下必然是死路一条。
后寨的马厩之前,挤满了羯人,只听得叫骂声和怒吼声响成一片,嘈杂不已。无数的羯人正在拼命的往马厩挤去,想要去抢马奔逃,将那马厩门口围得水泄不通。然而里头抢到了马的羯人又窜不出来,里外挤成一片,结果真正骑马跑掉的并不多。
一名凶悍的羯人什长,强忍着腹疼,抢了一匹马,举着马鞭对着挤在前头的袍泽一顿猛抽,抽得众羯人纷纷退让,才总算拼杀了出来。
那名凶悍的羯人什长一踩马镫,刚刚要上马,却有一名羯人士卒捂着肚子踉踉跄跄的奔到他的马前,顾不得腹疼,向前一把拖住他的脚喊道:“带上我一个……”
那凶悍的羯人什长不禁大怒,举鞭对着那抱住他的羯人就是一顿猛抽,见那人还是死抱着不住手,一急之下,伸出手指对着那人的眼珠子就是一戳,那人痛呼一声,捂着眼睛松开了手。那凶悍的羯人什长这才翻身上马,举着马鞭对着胯下的骏马奋力抽打,那骏马负疼,长嘶一声,放开马蹄,朝前面狂奔而去,撞得前面几名想要阻拦的羯人七倒八歪,还有一人被撞飞了出去。
整个马厩之前,完全混乱成一团,哭声,骂声,吼声,马嘶声混杂在一起,如同末日来临一般。
前面的营寨栅栏后,已经没有了羯人的守卫,晋军很快便砍开了拒马,又将栅栏砍开了一道口子,然后众人齐齐大吼一声,直接奋力推到了栅栏,如同潮水一般的涌进了羯人的大营。
“杀胡!杀胡!杀胡!”
随着那地动山摇一般的吼声,众晋军一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睛,拼命的举着兵器向前冲杀而去。
亲人被屠戮的仇恨,家园被占的仇恨,被迫背井离乡的仇恨,袍泽战死的仇恨……家仇国恨,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使得这些晋军把羯人当做不共戴天的仇人,怒发欲狂。
首当其冲的是那些刚刚从营帐里爬出来,正艰难的往后寨挪去的羯人,瞬间便被冲在前面的晋军所淹没了。
嚓嚓嚓~
唰唰唰~
众晋军不再分阵列,只比谁杀得快,杀得多,对着那些病恹恹的羯人就是一顿乱砍乱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转眼之间,便斩杀一大片。随着一个接一个的羯人倒下,大营里的地面流满了鲜血。
一名羯人原本还在艰难的挪动着,见到身旁的袍泽被切瓜砍菜一般的砍杀,强烈的逃生欲望使得他全身的肾上腺素顿时飙升起来,一扫刚才的病态,突然健步如飞,向前狂奔而去。
呼~
一枝长矛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从背后飞来,那透甲矛刃如同刺穿一只西瓜一般从那羯人的后背透入,将羯人狠狠的钉在地上。
随后,五六道刀光砍了过来,将那羯人的砍做了几大块,鲜血四溅。
一名冲在前头的晋军将领,高声喊道:“杀往后寨,别人羯狗跑了!”
他的喊声随即得到了雷鸣般的呼应,无数的晋军紧紧的跟在他的后面,扔下路边的羯人,不管不顾的朝羯人的后寨狂奔而去。
很快,他们便看到了挤在马厩前的羯人们,那领头的队主,手中战刀一举:“杀,别让羯人跑了!”
“杀光这群羯狗子!”
“看谁杀得多!”
“前头的兄弟给俺等留几个!”
身后的晋军将士怒吼如雷,如同滚滚浪潮一般向马厩前的羯人汹涌而来。
正在抢马的羯人,见得晋军这么快便杀了过来,一个个惊得大叫,纷纷四散奔逃。最初的那批守军已经策马而逃,余下的大部分羯人都是强忍着身体的痛苦,惊慌失措的从营帐里挣扎着跑出来的,根本就没带兵器,顿时便成了待宰的羔羊。
屠戮,一场极其血腥的屠戮就此开始!
对于羯人来说,便是一场人间炼狱。而对于汉人来说,便是除魔和复仇。
大营之内,到处是熊熊的火光,将天地之间都映红了。羯人的惨叫声和晋军的喊杀声传出了很远,很远,在天地之间回荡着。
“杀胡!杀胡!杀胡!”
这是天地之间最强的喊声,压过了其他的声音,一阵又接一阵,气壮山河!
那些集结起来的汉人士卒,黑压压的一片,静静的望着羯人的大营里那一片的火光通天,喊杀声直冲云霄,眼中露出极其艳羡的神色。
曾几何时,中间的那一溜大营,都是他们敬畏所在,那里的羯人高高在上,骑在他们头上。羯人是贵人,他们是贱兵,只配像牲畜一样驱赶向前送死。就算是在平常之时,见到羯人他们也要低下头来行礼,不敢有半点怠慢。
谁会料到有一天,汉人的兵马,会闯进羯人的大营,向杀猪宰羊一般的砍杀着羯人。
那满大营的“杀胡,杀胡,杀胡”的喊声,令他们热血澎湃,恨不得跟随其中。而羯人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又令他们心中无比的痛快,比吃了肉还痛快。
如同发狂一般的晋军,直接将羯人的后寨封锁了起来,使得大营内的羯人再也无法逃出。羯人的军马约两万余人,只跑得五六千人,其余一万六七千人,全部被团团围困在营内。
留下大营内都是中毒不轻的羯人,全身无力,都又手无寸铁,根本还无还手之力。很多凶悍的羯人,仍旧向扑杀而来的晋军大声嘶吼着,如同一群被围困的老鼠一般,龇牙咧嘴,似乎想恐吓晋军,反而激发了晋军的杀意和仇恨,举着刀枪毫不留情的就是一通乱砍乱刺。
这些纵横中原,屠戮汉人男子无数,奸淫了不知多少汉人女子的羯人,此刻成了汉人刀俎下的鱼肉,任人宰割。
疯狂的屠戮,一直在持续着,彻夜不息。
天色微明,天空之中浮现出一丝鱼肚白,晋军的屠戮终于停歇了下来。
赵军的大营中间的六七座营盘,连绵三四里,全部冒着青烟,所有营帐已被烧毁,不知多少中毒严重、不能动弹的羯人葬身于火海和浓烟之中。
而那地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羯人的尸体,尸体下的血液,有的还是鲜红色,有的已经变成紫红色,有的已经凝结,一脚踩下去,不是踩着羯人的尸骨,就是踩了一脚的血液。
所有的晋军的兵器上、衣甲上、脸上,都沾满了浓浓的鲜血,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一般,杀气腾腾。
“羯狗子已经杀光了!”有人高声喊道。
嚯嚯嚯~
所有的晋军纷纷举起兵器,高声的咆哮着,宣泄着心中的那回肠荡气的快意!
这种巨大的欢呼声,感染了大营之外的汉人降卒,也跟着欢呼了起来。
巨大的欢呼声,在黎明里的荒野之中回荡着,传出了很远,很远,甚至连荥阳城楼上的守军也听到了,也跟着欢呼了起来。
桓温和谢尚两人,并没有入营,都勒马立在辕门之外,静静的望着前方的大营。
一次性俘获赵军四万多人,斩杀羯人两万多人,这是何等的大胜!
作为此战的主将,他们当然深感荣耀。
然而,他们都深深的知道,没有大都督的指点,这一战终究是胜负难料。麻秋身经百战,若非这仙豆之功,他们未必就是麻秋的对手。
对于谢尚来说,倒是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暗自佩服大都督司马珂的英明。
而对于桓温来说,却心中充满浓浓的挫败感。
桓温的骨子里,终究还是有着与生俱来的枭雄之志,跟随司马珂以来,他的声望和地位与日俱增,但是心中的挫败感也越来越浓。
终究,不管他如何摧城拔寨,建功立业,始终要活在司马珂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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