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靠井阑攻击,不足以压制虎牢关上的守军,在庾翼的意料之中。
庾翼长剑一挥,高声吼道:“藤甲先登营,出击!”
嘿~
随着一阵如雷的响应声,天策军司马虞啸父率着三百藤甲军出动了,这只曾经在西蜀之地立下无数战功的奇兵,迈着豪迈的步伐,向虎牢关攻袭而来。
关下,一排排身披藤甲的先登步卒喊着整齐的号子,踩着整齐地步伐、汹涌而前,坚硬的藤甲和大盾交织成一堵堵令人窒息地坚墙,推着十数架云梯车,向着虎牢关楼无可阻挡地推进,只片刻功夫。已然推进到距离关门不足五十步之遥处。
关楼上,逼退了井阑之上的弩箭手的赵军,迎着城下的晋军一阵密集的攒射。
虞啸父一声令下,藤甲先登步卒将手中的藤盾高高的举起,霎时间,一面面坚固的大盾已经连一起,搭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天棚。倾泄而下的箭矢攒射而至,声声闷响中。大盾上已经插满了羽箭,躲大盾下面的藤甲步卒却是毫发无损。
“放箭!”
“放箭~~”
关楼上,朱保喝声不止,数百弓箭手放箭不停,只片刻功夫,便将箭壶里的利箭用了一半。看到关楼下的晋军藤甲先登毫发无损,朱保的眸子里几欲喷出火来!
而此时,晋军阵中,庾翼表情冷漠,沉声道:“弩箭手~~出击!”
“弩箭手~~前进!”
顷刻间嘹亮的号子声响彻军阵,早就蓄势待发的晋军大黄弩箭手迅速跑步而前,进至藤甲先登的盾墙后面列阵。弩箭已高抬,利箭已经搭于弦上,只要庾翼一声令下,这些久经战阵的冷漠杀手就会毫不犹豫地亮出为锋利的獠牙,无情地屠戳一切胆敢顽抗之敌。
晋军威武,天下无敌!
咻咻咻~
这一次,成千上万的弩箭连绵不绝,如同倾盆大雨一般向城头密集的倾泻而去,整个虎牢关上空乌云密布。
朱保惊恐的望着那片令人绝望的箭雨,嘶声高吼:“避箭!”
下一刻,城头上惨叫声连天而起,无数的赵军士兵中箭倒地,在那片乌云般的箭雨笼罩之下。
紧接着,又有无数的弩箭手再次登上井阑,对着城头就是一通密集的攒射。
这一次,井阑的作用便完全发挥出来了,配合着关下的弩箭,井阑上的将士端起手中的弩箭,并不是压制性的施射,而是看到哪里有赵军冒头,就往那边劲射。
在地面和空中的双重压制之下,众赵军完全匍匐在垛堞之下,再也无人敢冒头。
城墙下的晋军藤甲先登一波接一波的号子声中,十数架云梯已然靠近关墙,原本折叠压在固定梯上的上半截活动梯便以顶部的机括为轴心而缓缓升起,然后整个活梯完全竖起而缓缓向虎牢关头倾斜,最后轰的一声重重的撞在了关墙的墙壁之上,尘屑飞扬。
刹那间,司马珂的脸都绿了。
那云梯竟然不够高度,足足矮了两米的高度……
虎牢天下险,雄关如铁!
饶是他们早就知道虎牢关的关墙极高,特意将云梯加高了两米,想不到还是矮了一截。
朱保率先站起,手中长刀一举,原本匍匐在城楼之下的赵军便呼啦啦的站起身来,纷纷拔刀而出,涌到了垛堞之前。
朱保望着垛堞下密集如蚁附的晋军,心头不禁暗暗吃惊,若非这云梯短了一截,恐怕关楼上的守军根本不足以抵挡这些身着藤甲的晋军。
只是虎牢关乃赫赫雄关,岂是如此轻易可破的?
下一刻,赵军的反击战正式开始。
轰轰轰!
一块块巨石和擂木滚滚而下,将云梯上的藤甲军先登砸得头破血流、惨叫连天,不断的从云梯之上滚落下来。
司马珂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当即气急败坏的下令撤兵。
呜呜呜~
城下终于响起连绵不绝的牛角号声,悠远苍凉的号角声中,原本拥挤在城下的晋军纷纷转身回头,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至此,晋军的第一次猛烈攻击被彻底击退。
中军大旗之下的司马珂,满脸的阴沉之色,眉头紧蹙。苦心制造的云梯居然够不着关楼,这还怎么打?
远处的庾翼,静静的望着关下的这一幕,心头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虽然他在司马珂麾下第一次领兵攻关便受挫,但是他丝毫没有气馁。
这只司马珂交给他的军马的雄壮,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整齐有序的攻势,训练有素的战法,而最令他震撼的则是晋军那无敌的气势和信念。他完全敢相信,若是他关楼低上一丈,则虎牢关早已易主。
晋军这次进攻虽然失败了,但是不过受伤百余人,藤甲的坚厚保护,加上及时的撤退,使得关楼下未扔下一具尸体,可谓训练有素,进退有度。
这样的军队,就算是一时挫折,恐怕到头来还是要横推一切,无可阻挡!
晋军随着退兵的号角纷纷退回了营地,开始埋锅造饭,而司马珂则怏怏的策马回大帐,倒在卧榻之上,望着帐顶出神。
毕竟时间太紧了,最多再过十天,石虎的援军便要抵达到虎牢关,到时想要攻破虎牢关,速取洛阳便没那么容易了,闹不好就会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鏖战,则他之前的计划便完全被打乱。
就在此时,大帐之外,传来一声响亮的喊声:“末将邓遐,求见大都督!”
司马珂坐起身来,朗声道:“进来罢。”
虎背熊腰,英气勃勃的邓遐,奔进大帐,便对司马珂一拜,恭声道:“明日攻关,末将请求让陌刀营出战!”
司马珂望着战意浓浓的邓遐,笑了笑,问道:“云梯高度不够,陌刀营何以破之?”
邓遐自信满满的说道:“不过一丈的高度,末将率众以钩索攀登,即可一跃而上,登城杀敌!若不能克,愿受军法处置!”
在邓遐看来,不到两米的高度,站在云梯上,举手就能搭住了垛堞,算不得什么。
司马珂点了点头,这的确也是个不错的主意,见得这小将锐气正盛,倒也不想打压他的积极性,笑道:“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明日便让你陌刀营也出阵一次,若不能胜,全营各打三十大板。”
邓遐大喜,当即将头一昂,把胸一挺,朗声道:“必当不辱使命!”
司马珂笑笑,又让王辉叫来庾翼,三人好生商议了一番之后,定下了攻关之计。
………………
天色渐渐的黑了,关楼之下,晋军连营十数里,一片火光通明,使得这素日的荒山僻野,变得热闹非凡。
此时,正是晋军用晚膳的时刻,空气中到处飘荡着熟米饭和土豆的香味。偶尔还有飘着肉食的香味。
先登攻城者,可食肉,这是晋军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在这寒冷的季节里,从南面运来的肉食保存时间长一点,所以也相对充足一点。
陌刀营的营盘内,邓遐端着一个陶碗,正与几个队主一起蹲在地上用餐。大家的碗里都是半碗米饭,半碗土豆,堆得老高。有了占城稻和土豆、红薯这些高产粮种,这些作战将士的饭食是管够的。
邓遐虽然生得牛高马大的,比起一般成人都要高一个头,但是终究是一张娃娃脸,一开始大家并不是很把他当回事。陌刀营都是精选的极其身材长大而且力气极大的,这些悍卒多少都带点老丘八的气息,有点自负,也有点欺生,见到一个娃娃脸来掌管,多少有点不服气。
直到邓遐把陌刀营第一大力士三招两招放倒在地,众人才知道,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是何等的勇悍的存在。那个被邓遐放倒的第一大力士,正是当年在太尉府大堂之上,怀抱七百斤石狮子,想要震慑司马珂的巨汉,名陈猛,在军中担任队主。
陈猛之前自称京口第一大力士,在军中单打独斗,从未遇到敌手。后来被司马珂轻松碾压,便改口自称第二大力士。然而,邓遐见得陈猛不是很服从管束,一连放倒陈猛三次,打得陈猛心服口服,从此整个陌刀营再也没人敢轻视邓遐。
邓遐见众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拿着筷子,敲了敲陶碗,几个队主顿时都收敛心神,屏声静气的听他训话。
邓遐朗声道:“各位老兄们,你等一直嚷嚷没有出头之机。适才本将已向大都督请命,明日便由我等陌刀营为攻关先登。如若明日拿下虎牢关,肉食管够,如若不能攻克,莫说吃肉,还得各打三十大板!”
那巨人队主陈猛,听得邓遐这般说,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哈哈一笑道:“邓司马果然深受大都督器重,如此难得的机会,俺等岂能放过?明日若攻不下虎牢关,莫说吃不到肉,饭食也别吃了,全部吃屎去罢!”
背嵬军和陌刀营都是新筹建之兵马,但是背嵬军已经立下赫赫战功,而陌刀营这一路并没有打什么硬仗,这些争强好胜的悍卒早就摩拳擦掌,等待着出战的机会。
众队主哈哈大笑,齐声道:“必不辱使命,要么拿下虎牢关,大伙一起吃肉,要么他娘的战死在关下,谁他娘的夹着尾巴逃回来,就去吃屎!”
邓遐大笑而起,朗声道:“好,诸位速速去准备钩索,明日必取虎牢关,不成功,便成仁!”
(虽然陌刀的形制尚未定论,争议颇多,但是就当是网上说的那种类似两刃单尖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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