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将军署。
羽林骑都尉周琦正跪坐在司马珂的旁边,讨论着接下来羽林骑的规划。
虽然说司马珂都督中央军事,但是其实各部兵马,跟司马珂远近亲疏又各自不同。羽林骑和天策军是司马珂正宗的嫡系部队;长水营、步兵营跟随司马珂曾参与历阳之战,算是半嫡系;王室六军和屯骑营,刚刚换上司马珂的心腹部将,还需要较长时间的磨合;关系最生疏的是镇军将军周谟的城外守军以及周抚的越骑营、郭逸的射声营,虽然没有明显表现出对司马珂的不满,但是也没显得多亲近,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所以对于司马珂来说,首先便是要将羽林骑和天策军这两只真正的嫡系兵马发展起来,然后再逐步推广到五营校尉,最后是城外守军。至于王室六军,注定是要守在皇宫,其实对于司马珂来说只是用来培养自己的心腹将领的练手的地方。
随着羽林郎和虎贲军的兴起,羽林骑不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子侍从,而是司马珂实际意义上的亲兵部曲,所以护送陈金去宣城处理家产和护卫司马珂的府邸,都是由羽林骑来负责。
羽林骑既然作为司马珂实际意义上的亲兵部曲,自然要好好规划,使其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精锐之兵。
根据羽林骑的特性,当初选的都是善骑射有勇力之辈,所以司马珂决定还是将其朝轻骑兵精锐方向培养。毕竟重骑第一费钱,第二浪费了羽林骑善骑射的材力。
《武经总要》有云:“……材必健疾,力迈伦等,能驰骑而善射,前后左右,周旋进退,超越沟堑,驰上陵,逾险阻,绝大泽,涉名水,敢犯强敌,乱大众者,名曰武骑之士,养之不可不厚也”。
羽林骑正是《武经总要》所说的武骑之士。
按照司马珂的规划,便是羽林骑每人三马,双战马,一驮马,每人配一把一石五斗的牛角复合强弓,带三十枝破甲锥羽箭,背负三枝投矛,挎元瑾破敌刀。
一旦出战,远攻则用强弓放风筝式攻击,近攻则用投矛射之,近身则用元瑾破敌刀攻之。但主要还是要以放风筝的远攻为主,投矛已是逼不得已,而近身攻击除非是被敌军拉近了距离,或者面对的是装备简陋的步卒。
所谓破甲锥,便是箭头比普通羽箭更细,更长,箭头约长为三寸。因为箭头细,就能够甲叶之间的缝隙穿透进去;箭头长,则穿透力也更强。箭头为三棱设计,不但加固了箭头,而且三棱之间还可以放血,杀伤力更强。除此之外,三棱带倒钩,一旦射入敌军身体,就很难拔出。
至于投矛,更多的是因为那晚看到沈劲让虎贲投槊射杀赵胤亲兵而有感,在近距离之内,投枪或投矛的杀伤力也是惊人的。当然羽林骑不需要带那么长的投矛,只需每人带三枝一米二长的短矛,每只矛重三斤(约六百克),插在背后,用的时候从肩头伸手取下即可。
由于羽林骑最核心的战术是放风筝式攻击,这便要做到骑术高明,且箭术精准,司马珂特地又给羽林骑新做了一份训练项目。
他要求羽林骑每天训练骑术一个时辰,需要跨障碍物、跨深沟、渡河、爬坡、迂回奔跑等训练,除此之外还要训练马上投矛,左右驰射等。
两人商议了半天,终于将各细节一一讨论完毕之后,便让周琦召集羽林骑所有工匠,又征辟城内工匠,协助制作破甲锥和投矛。
讨论完了羽林骑的规划之后,周琦告辞而去,司马珂又召来荀蕤讨论了天策军的装备事宜。
毕竟,现在手头也算阔绰了不少,加强天策军的装备,也成了当务之急。
“如今手中颇有钱粮,便制作明光铠两千副,十石大黄弩一千把。”司马珂说道。
天策军总共只有五百副明光铠,上次被虎贲借走两百副,只剩下三百副,不足以支撑一千重甲刀盾兵,而且按照司马珂的规划长矛方阵兵的前排将士,也要配备明光铠。
弩兵用的都是三石至五石的大弩,不能体现出弩兵的优势,弩兵开弩太慢,如果射程和杀伤力对比长弓兵没有太大优势,就失去了设置弩兵的意义。毕竟,当年的魏武卒,可都是十二石的大弩。
荀蕤满脸为难之色的说道:“明光铠好说,大黄弩据说乃三连弩,汉时之物,今已失传,恐怕现今工匠制作不出来。”
司马珂笑笑:“无妨,明日我画一副三连弩之图纸,再让工匠依图制作即可。”
后世在1986年于湖北江陵战国楚墓中发现了连弩实物,考古学家们论证此弩机为真正之自动武器,每次击发之后,弩自动钩弦杆,将匣内的箭矢上膛,同时“牙”(弓弦挂钩)与“悬刀”(扳机)恢复原位。就如现代机关枪一般可连续发射,威力非常可怕。
而网上一些冷兵器发烧友,还真制作出来过连弩出来,还把图纸画了出来放在网上,司马珂生前喜欢看穿越小说,恰好也对这连弩着迷,故此记得那连弩的图纸。
司马珂跟荀蕤商量完毕之后,已然是忙了大半天,这才打马回府。
刚刚回到府上,陈金便来报越骑校尉周抚来访。
司马珂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看来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外漏,猛将纳头就拜这种情节真不靠谱,自己也算是战功赫赫、威权在握了,想收个周抚,还要走曲线方式。
…………
武昌郡,征西将军署。
庾亮望着面前的信笺,脸色已气得发紫。
自晋明帝司马绍驾崩以后,庾亮便借其妹皇太后庾文君临朝听政之机,全力打压司马宗室。
所谓五马渡江,一马成龙,除了司马睿这一支,其他四只都被他打压完了。尤其是同为顾命大臣的司马宗和司马羕这两只宗室,更是被其一撸到底,只差点没灭族。奈何引发苏峻之乱后,庾亮无颜待在京师,退守藩镇。而司马衍加元服之礼后,偏偏一手全力扶持宗室上台。
虽然对司马衍不满,但是那毕竟是天子,也是他的亲外甥,他自是不便说什么。再说司马衍自己都没什么权力,之前扶持的宗室也都是虚职居多,如司马冲拜车骑将军,司马岳拜骠骑将军,司马晞拜散骑常侍,司马昱拜侍中等,并无多少实权,所以庾亮也没在意。
当初司马珂组建羽林骑,任羽林骑都尉,也只是数百兵马,庾亮虽然加以阻扰,但是并未揪着不放,在他眼里,几百兵马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谁知道司马珂竟然步步为营,不过半年多的时间,便从区区骑都尉之职,晋升到左将军、都督中央军事、假节,掌控京师三万多大军。司马珂虽然不及他有开府之权,但距离开府明显只有一步之遥,更在其他庾家兄弟之上,叫他如何不怒?
六年前,他全力打压司马羕,差点让司马羕灭族,如今司马羕乳臭未干的孙子,居然不到半年多的时间,便高过庾氏除他之外的四兄弟,这是何等的讽刺?
尤其是他想到司马羕临时之前的那句狠话,“孤若身死,汝亦灭族”,更加是坐立不安,毕竟司马珂跟他不只是竞争对手,更是死仇。
“王导及赵胤之流,形同废物!”庾亮气得将面前的密信撕得粉碎。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跟他斗了几十年,奸诈如千年老妖的王导,怎么就会败在司马珂的手中,所以一怒之下,便骂出了这句话。
跪坐在他旁边的幕僚王羲之,听到这句话,顿时低下了头,脸色涨得通红。
庾亮骂完之后,似乎也觉得不妥,转头对王羲之道:“逸少,我非有意辱骂令伯父,但司马珂小儿实在可恨,不若你先避之?”
王羲之急忙起身,对庾亮深深一揖,退了出去。
庾亮见王羲之退了出去,便转头对庾条问道:“司马珂小儿,蛊惑陛下,祸乱京师,擅杀大臣,天怨人怒,我欲起兵十万,剑指建康,废黜司马珂,如何?”
在场幕僚们,听得庾亮这般说,惊得纷纷抬起头来。
兵戈一起,便是天大的事情,不但要耗费粮草钱财无数,而且极有可能被定为叛乱,所以众人都十分的震惊。
庾条似乎也觉得玩的有点大,急忙道:“不若先弹劾之。”
不提弹劾还好,一提弹劾庾亮就生气,上次司马珂还只是骑都尉之职,庾亮以征西将军、假节的身份弹劾司马珂,居然失利,都快郁闷了半年。
庾亮怒道:“天子被其蛊惑,弹劾有何用?”
话音未落,一旁的记室参军殷浩回答道:“明公差矣,此一时彼一时也。昔时司马珂只是刚刚入京的小宗室,众大臣皆怜悯其年幼孤儿,故王丞相及郗太尉皆护之,以致弹劾无果。今司马珂无视王丞相执掌中枢,屡屡在天子跟前架空丞相,今又陷害丞相之心腹爱将,王丞相岂不痛恨之?丞相既恨,郗太尉又岂会不恨?不若修书至京口,请郗太尉交劾之。明公与太尉皆朝中重臣,又皆手握重兵,若是交劾之,恐怕不等天子将其废黜,司马珂自个便先引罪辞官以避祸。如此,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便可废掉司马珂,何必大动干戈,流血千里?”
殷浩,三十岁出头,出身陈郡殷氏,长沙相殷羡的之子,少年时便见识高远,善于清谈,颇有名气。历史上,朝廷曾想用殷浩抗衡桓温,奈何其北伐失利,被桓温所弹劾,坐罪为庶人。
庾亮对殷浩一向甚为看重,一听殷浩这话,便觉得十分有道理,点了点头,又望向庾条和其他幕僚,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皆道:“渊源(殷浩字)言之有理。”
庾亮当即修书一封,派人加急发往京口。
又致书给毛宝、庾翼、陶称、樊俊、朱嚣等心腹大将,令其率邾城的重兵、及在荆州和江州各兵镇的重兵,随时待命,一旦弹劾失利,便要举兵威逼建康,强行废黜司马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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