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任济南相以后,曹操的家眷自然也要一同前来济南。曹操的父亲曹嵩还在朝中担任九卿之一的大司农专心致志给爱钱皇帝捞钱也顺带着给自己捞钱,当然不会来济南。但是曹操的妻子孩子就需要从洛阳前往济南,作为他的内助支撑这位新上任的国相爷。
看着曹操有些尴尬的表情,姚珞算了算从洛阳来济南的路再看看时间,差点没给自己老板点根蜡烛:“东家,尊夫人应该前几日就到了吧?”
“没有,路上稍微有些耽搁,大约明日才到。对了,接风宴阿珞你记得来。”
“蹭饭可以,但是东家,你想好怎么与尊夫人介绍我了么?”
看着姚珞故意做出的一副小女孩样,曹操想到自家曹昂的年龄也就比姚珞大了两岁,脑门上突然出了点冷汗。
这,这要怎么说?说谋士的话夫人怕是直接一个白眼就翻过来了,说妹子……
“别看元让啊,东家,你可不能和尊夫人说‘这位是元让的干女儿’。”
看曹老板眼神往旁边一瞥姚珞就知道他想干嘛,脸上甚至于还多了点忧伤,声音细长婉转还带着些许悲切之意起了个调:“还是说在东家看来,珞就这么拿不出手?珞甚羞愧。”
听着姚珞最后还咿咿呀呀了一会儿,曹操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愉快到想哼歌的小姑娘,等到丁夫人来到济南也不再犹豫,在路上就已经诚恳地牵着她的手开口:“夫人,孟德有一事想和你聊聊。”
看着曹操这样的态度丁夫人愣了愣,想了一圈后注视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带着点困惑试探:“孟德你这是……在济南有人了?”
“……”
也没说错,但是应该说是有谋士了。
“还是说,对方有孕?我并不是什么善妒的人,既然孟德喜欢,那自然……”
“不不不,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对方已经生了????
看着丁夫人脸上的愕然,曹操轻咳了一声,语气里更加多了点心虚:“夫人啊,你知道我向来缺谋士。”
“啊,所以呢?”
难道说是那个生了孩子的女人入幕之宾繁多,有那位谋士能为曹操所用?
“就,希望您看到她的时候,莫太惊慌。”
这样一来,糟糕了,最糟糕的也不过是那位夫人和谋士私相授受孩子是谋士的然后自家丈夫来打个掩护?
“我明白了。”
想到这里丁夫人脸上露出点微笑,看着身边终于松了口气的曹操还是没忍住调侃:“何必这样绕绕弯弯,直说就是了,我也不是什么不大方的人啊。”
“那不一样。”
那能一样么?姚珞她,就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啊!
在济南国相府看着与夏侯惇站在一起的小姑娘丁夫人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听着曹操吞吞吐吐地说着“这位是姚珞姚小先生,我的谋士”时,还是没忍住整个人裂开。
“孟德,你再说一次?”
“那这回我替东家说。夫人,首次相会,姚珞有礼了。东家不拘泥于年岁,只求于才华,礼贤下士,多有思及百姓,珞深感荣幸。”
把曹操之前和自己说的那些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丁夫人木然:“所以就是这个?谋士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的意思?”
“自然,夫人是想到什么了?”
我以为你看中个谋士是某位夫人的人然后把谋士收了顺带把那位夫人也收了。
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丁夫人却陡然松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倒是有些好奇。先不提她做了什么,光是刚那一番话是个十一岁小姑娘说出来的也确实有些惊人。在看到她一直都是笑盈盈的坦率模样,丁夫人心里好感多了不少,含笑着回了一礼:“多谢阿珞对外子施以援手了。”
“东家,在这儿都是自己人吧?”
“嗯,你想做什么?”
“不知夫人名字是什么?”
她笑着开口,看向丁夫人时像是在抱怨,又更多的像是在对着她说话:“珞可是说了名字的。”
名字。
丁夫人仿佛被这个问题一下子问到了,看着她认真而又带着点鼓励的目光莫名有种自己才是年少那个的错觉。恍惚着回过神,她却已经把及笄后与曹操成婚时他给自己的字说给了眼前的少女。
“我字云舒。”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看天边云卷云舒。夫人有个好名字。”
她笑着又作了个揖,直起身时腰板挺括,带着一种旁人没有的朝气:“那么东家,我人也认了饭也吃了,您得放我回去了吧?这两天忙,慈哥都和我抱怨好久没睡好觉了。”
“行了行了去吧,元让那边就靠你了。”
“东家放心,珞竭尽全力。”
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带着笑容兴致勃勃地消失,丁夫人恍惚了一下后转头看向微笑着的曹操,突然又笑了:“孟德不怪我告诉阿珞我的字?”
“这有什么,我现在都已经开始琢磨着给她取什么字了。天天阿珞阿珞得喊,总觉得有点奇怪。”
“恕我直言,孟德?”
“嗯?怎么了?”
“你不会把姚小,把阿珞当女儿了吧?”
面对丁夫人这个有点像是试探的问题时曹操愣了愣,仔细在心里理清了自己的想法后摇了摇头:“这倒没有,还不如说若我女儿如阿珞一般的话,我也会想她出仕的。只可惜我并没有这样一个女儿,若是有……倒也不赖。”
和曹操成婚多年,丁夫人自然是看得出他说的是真话。就在她哑然的同时曹操笑了笑,看着自己的妻子伸手拉着她重新回到了庭院里,看着对自己行礼的曹昂轻咳一声收回手,在丁夫人略带调侃的目光中摆出了父亲的威严。
“父亲。”
“昂儿,你刚才可有见到阿珞?就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
阿珞?十一岁?
十三岁的小少年想到那如同风一般大步往前、满脸都是雀跃的陌生小姑娘,抬头看着曹操认真点了点头:“若是说那位青衣姑娘的话,昂儿有见到。她似乎出了门,与等在外面的元让叔叔一同离去了。”
“嗯,那就行。”
看着曹操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曹昂的眼睛里多了点好奇。能够让曹操这么关心的女孩子,莫非是夏侯家的姑娘?
可似乎夏侯惇并没有女儿?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曹家被各种猜测,姚珞看着夏侯惇给自己递来的一大捧竹简也不在意,从头往下看了起来。看着她的样子夏侯惇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开口:“阿珞,你要这些更卒的籍贯是为了什么?”
“嗯……现在也不能叫更卒了,统一叫济南军吧。毕竟他们已经是济南的人了,想跑也跑不掉。”
一目十行扫过夏侯惇已经统计出来的那八百人各地籍贯,姚珞瞥了旁边两眼,随手将茶水略微倒出一些,用手在旁边的木板上勾勒出几道线条。
如果说穿越给她带来了什么金手指,那大概就是过目不忘。这种过目不忘指的是姚珞在现代所看过的一切资料、出于兴趣搜索到的各种工业品历史和做法、甚至于还有洋流图和温热带地区划分,全部都像是分门别类存在脑海中,只等自己去探索发现。
身为一个艺术生,她手绘的地图算不上精致,但在这个时代只要能看就没问题。
坐在旁边的夏侯惇却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虽然只有那么寥寥几条线,但他绝对不会认错姚珞画的就是中原舆图。眼前这个小姑娘脑子是怎么长的?居然直接都把舆图给画出来了?
“元让你放心,用的是茶水,回头就抹了。”
知道地图这种东西绝对不能流出去,但眼前的人是夏侯惇,姚珞知道自己必须要展现一下自己的能力,才能真正融入到这支前所未有的济南军中去:“至于籍贯,籍贯是很重要的东西。”
“怎么说?”
“除却这八百人以外,剩余一千二百人都是济南人。在一开始两方会相互警惕,这八百人自然也会按照籍贯抱团。虽然说同乡兵在这样的情况下胜过兄弟,但是我并不希望他们只把自己的同乡当兄弟。”
姚珞说得没有错,夏侯惇当然也明白同籍贯同乡之间多有帮扶,但是这么一来也不太对:“现如今都是五人一伍,十人一曲,十曲一队,十队一营。按照阿珞你的标准选两千人再把所有人都打散,四百伍里也至少有三个人是济南人,不管怎么算都有些不太妥当。”
“我知道,但在这之前,我们取消伍,只留下曲,同时以队为衡量标准。如此扩大到百人,济南人再细分到各个县城所属,尽可能把籍贯全部打散。开始人不能太多,必须精挑细选,后期我们再扩。”
姚珞的表情镇定,手边甚至于已经迅速归纳好哪些地方有哪些人,画着正字统计完后重新看了眼自己画的舆图,把所有方位都确认了一遍时眼睛里多了点笑意。
这八百人挺不错的,籍贯哪里都有,甚至于也有边境郡县出身,那就好多了。
“分完后全员进行弓、角力、骑术检测,选最高一项计分。同时全部去绕着济南城跑圈,按照体力基础选出什长,什长满员后根据成绩选出队长。元让的兄弟似乎也来了济南?若是在黄巾上有所功绩就先让他担起一营,另外一营交给慈哥。”
看着夏侯惇似乎表示默认,姚珞停顿片刻后继续说了下去:“队长共二十人,每日来我这里学认字。学完后他们回去教给麾下曲长,曲长再教给另外的九个人。无论是弓、角力、骑术、亦或者是我这里的认字,秋收之前进行一次考核,按照每曲平均分来判定排名。前三曲奖肉,前十赏汤,垫底扫茅房。”
夏侯惇听着她的话吐出一口气,注视着她时表情里多了点晦涩:“你果然是想让他们认字。”
“准确来说是简单的字,军号的辨认,以及一点简单的队形运用。他们需要知道他们在战场上要做什么,能做什么,才能理解元让你训练的东西,也会明白为何要如此选择。”
想到这里姚珞突然嘴角勾起,看着夏侯惇表情戏谑:“说到兵法,我倒是觉得那些济南的兵卒大部分提一提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她在济南说了两年书,其中化用了不少典故,自然也有历史上各种战例。现在这个时代娱乐方式太少,一场长平之战就曾经应广大人民群众要求前后来回说了一个月,说得她都要吐了。
“阿珞。”
“元让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
“在军营里,我会和他们一起,你也要跟着。但在这之前,我需要测一测你的实力如何。另外,你提出的军纪有些过严……”
“那不行,纪律从开始不能放,放了以后就没办法再抓紧。我就一共写了最简单的十一条军纪,这还不能做到我看也别练了,早点关进大牢里劳动改造修城墙比较好。”
仿佛是听到什么滑稽的话,姚珞摸了摸下巴,看着眼前这位有名的将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当然元让想和我打一场来看看谁对谁错也没关系,我只希望元让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打完之后,别叫太响。”
在兵营里写了一天军士籍贯的太史慈揉着手腕打了个喷嚏,让旁边两个小兵担忧的同时突然觉得后背一凉。
上回这种感觉,还是在他临走前和姚珞对打结果差点“失去了下半生幸福”的时候,现在这么一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又有哪位可怜人要和他有一样的遭遇?
不管如何这位兄弟,你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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