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灵秀和胡隆世对望了一眼,只能不甘心地行礼应诺道:“遵令!”
檀道济的命令通过一阵令旗与号角下达,顿时,后军的阵中,暴发出阵阵的呼喝之声,防在阵线附近的军士们,一边高声呐喊,一边大力地跺脚,造出一种冲天的声浪,与此同时,他们把外面的盾牌全部举起,整个军阵,都隐藏得严严实实,一些军士们扛着旌旗在来回地奔跑着,烟尘四起,即使是就站在盾阵之外,也看不清阵内虚实,不知这里有多少人马呢,只有那面“檀”字大旗,傲然在阵中飘扬,显示这里的主将呢。
外面的追击战,已经到了阵外二里不到的地方,很明显,追击的不少盗贼们,也停下了脚步,胡隆世登上了西北角的一处塔楼,远远地对着阵外,那正在奔跑的百姓们大声道:“来者何人?不知这里正在大战吗?再向前妄动,我们可就要放箭了!”
魏六进听到这话,从独轮车上跳了下来,带着身边四五百名逃难的百姓们,齐齐地跪下,他们离后军大阵,不到两里,声音也可以顺风传来,让胡隆世听得清清楚楚,只听他颤颤巍巍地说道:“老朽乃是大晋的官吏,是南郡乌林渡附近的大泽村村长,魏六进。这些百姓,都是附近十余个村子的百姓,我们可是大晋的子民啊,将军千万不要误伤我们!”
胡隆世的眉头一挑,大声道:“那追你们的是什么人?”
魏六进哭丧着脸,看了一眼后方,在他们身后两百步左右的地方,追击的那些贼人们已经停了下来,显然,这些人对晋军大阵那严密的守备,还有腾腾的杀气,也是有些畏惧,刚才还一路杀人越货的他们,这会儿已经不太敢再向前了,甚至是在互相东张西望,在确认自己身在何处呢?
魏六进说道:“这些贼人,是之前苟林的残部,还有桓谦的余党,桓谦苟林二贼授首之后,这些残兵败将就逃进了附近的山林之中,惶惶不可终日,因为之前我们带大军去剿灭过附近的这些残贼,所以他们怀恨在心,扬言有机会的话,会回来报复我们。前日里妖贼登陆乌林渡,派出一些头目找到了这些散兵游勇,他们就从隐藏的巢穴之中出动,向我们这些忠于大晋的村落报复啦。”
他说到这里,脸上老泪纵横:“将军,你们是大晋的官军啊,就是应该保护我们这些荆州百姓的啊,平日里我们纳税征丁,忠于朝廷,这才招致今天贼人的报复,现在大军正好在这里,请帮我们报仇雪恨,消灭贼人啊!”
几百村民全都哭喊着磕头道:“请帮我们报仇雪恨,消灭贼人啊!”
胡隆世咬了咬牙,说道:“魏老伯,现在这里正在大战,刘荆州正率着大军,与妖贼徐道覆的主力决战,前方已经打了大半天了,我们这里是后军,随时要战斗,在这个时候,击杀这些小毛贼的事情,并非我等职责所在,你们且先速速离去,到平安地方歇息,我等打赢妖贼之后,必会帮你们报仇雪恨。”
这话如同一瓢凉水,从魏六进的当头就浇下,他一下子瘫坐到了地上,满脸都是失望:“就算,就算看着我们在这里被杀,大军,大军也不来救我们吗?”
一阵放肆的大笑声,从盗匪那里传来,两个背上背着长剑,梳着道髻的剑士,从盗匪的人群里站了出来,他们的打扮与这些盗匪们是如此地不同,以至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前面的一个,三十多岁,白面瘦高个子,一脸的杀气,笑道:“大家都看到了吗?我师父早就说过,这些晋军都是懦夫,胆小鬼,就算我们杀到他们面前,也不敢出战的。”
另一个矮黑胖子,五短身材的剑士大声道:“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出来跟我们战斗,大家不用害怕,刘道规已经快完蛋了,他的前军,中军那里已经要给攻破了,要这后军就是在这里保后路呢,我们先杀了这些带路的刁民,再守在阵外,不让他们撤向马头大营,此战胜出,就是大功一件!”
胡隆世厉声道:“妖贼,竟然还在这里蛊惑人心,报上姓名,看我会不会出来要了你的狗命!”
魏六进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将军,你可是,你可是三个月前来过我们这里的小胡将军啊?”
胡隆世点了点头,大声道:“魏老伯,我正是胡隆世,军令在身,职责所限,不能出阵与你一见,还请见谅!”
白面瘦高天师道剑士哈哈大笑:“原来你们以前认识啊,胡隆世是吧,听说你是胡藩的儿子,嘿嘿,你爹那种贪生怕死,投降强敌的本事,你倒是学了不少,怎么,看形势不妙准备倒向我们神教大军了吗?”
胡隆世气得满脸通红,大吼道:“做你娘的清秋大梦,妖贼,有种就报上姓名,看小爷会不会取你狗头!”
白面瘦高天师道剑士得意地竖起大姆指,一指自己,说道:“道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神教徐副教主亲传弟子,松风道人是也。这是我的师弟,黑石真人。胡隆世,你爹当年在吴地都给我们打得屁股尿流,差点没命,你以为你在刘裕手下,就变利害了?哈哈,现在你就睁大了眼睛,看看神教新附的军队,是怎么清扫你们这些百姓的!”
他说到这里,一挥手:“兄弟们,不要怕这些北府军,只要我们追上去,跟这些百姓贴到一起,晋军是不敢放箭的,有斩杀这些百姓的,重重有赏,抢来的女人,都是你们的!”
这些盗匪们的两眼都在放光,但还是有些害怕,没人敢主动向前冲。
松风道人与黑石真人对视一眼,双双抽出了背上的长剑,在空中比划了两下,就向着前方全速奔跑起来:“兄弟们,一起上,抢钱,抢粮,抢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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