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点了点头,说道:「还有就是得迅速传令,征燕的将士,如果恢复到能下床行走的程度,就要马上出发,如果长江的水路畅通,那就从广陵经过京口过江,如果妖贼的战船封锁江面,那就换个方向,从东莱一带上海船,原来准备运送慕容氏族人的四百条世家的海船,现在还在东莱吗?」
王镇恶点了点头:「仍然在东莱待命,本来是准备去高句丽一带运送战马的,看来这回能派上用场了。」
刘裕正色道:「是的,能派上大用场了,在青州养病的将士们,可以尽早地乘海船,从沪渎垒那里登岸,或者是再往南一点,在会稽一带上陆,虽然麻烦一点但最好在妖贼的战船出海之前,把我们留在青州的部队运回来,养病可以留在吴地养,虽然会让大家辛苦一点但也是必要的。」
王镇恶沉声道:「我这就去草拟军令,让青州的刘长史来办理此事。」
刘裕深吸了一口气:「各位,现在形势非常危急,我们的速度必须要加快了,所有要回京或者是去京口的兄弟,与我一起,马上行动,这一路之上大家也多想想后面该怎么办,怎么打,到了京城后,我们需要马上拿出军议的方案来。」
所有人全都齐齐地行礼应诺道:「遵令!」
一天之后,广陵南,瓜州渡口。
平时人满为患的渡口,这会儿却是冷清正常,往日里穿梭于两岸之间的渡船,这会儿都消失不见了,只是大道之上,人潮却是汹涌数不清的百姓,提着大包小包,或者是赶着独轮车,挑着担子,在那官道之上向北行走,十里八乡的村落里,就像是无数的小溪小河,汇聚向这些大江大海一样,整村整乡的人就那样走上了北去的路,显然,前方战败的消息已经在那一天之内传到了这里,也引发了阵阵的恐慌与逃难风潮。
在一大片向北涌去的人潮之中,有七十余骑,却是逆向而行,从北向南地奔向了瓜州渡口,那些人身着劲装,却是骑着神骏的高头大马,又非驿卒打扮,显然,是从北方南上的军中之人,引得不少行人在避让他们之余,干脆就站在了大路的两边,停下了逃难的脚步,纷纷驻足观看。
为首的一骑在官道中央停了下来,周围有一个路人停在了路边,上下打量着他们那一行人,窃窃私语,马上的骑士摘下了斗笠,露出了那张英武逼人,留着须髯的脸,可是正是高雄
广陵循声看去,只见几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就在路边跪了下来,他们个个身有残疾,有两个人断了手,而另一人则是独腿,只能坐在车上,由看起来像是她儿子的两个后生推着走,广陵跳下马,走向了他们:「几位可是原来北府军中的老弟兄
「不是,让咱们的娘们先撤,年轻的后生全都跟大帅,投军报国去啊。」
路边的人群中发出了几声惊呼:「是刘车骑,是刘大帅!」
那八个中年人眼泪都几乎要流下来了,激动地点着头:「大帅,我们都曾经是您的部下,打妖贼的时候受了伤,是您给我们分了地,在这刘裕一带安了家,以后靠给江北大营供应军粮为生,真想不到这辈子还有再见到您的时候。」
老兵正色道:「小的张富贵,乃是这瓜州渡边梅花村的村长,托大帅您的福,当初安置我们在这里落户时,给了我们一些吏职,让我们能免税免役,今天一大早我们收到了刘裕相的命令,要求所有的渡船,全都收集起来,统一管理,即刻起,不允许任何人从建康坐船北上,而刘裕一带所有的百姓,由各村的村正们统一带队北迁,到指定地点与琅现大营的守军交接安置。我们这是在执行那些命令呢。」
「我是男人,但我会做饭,也会照顾伤员,我也要去投军!」高雄用力点了点头,拍了拍那个老兵的肩膀,说道:「现在远处的情况怎么样了
」
广陵的眉头微皱:「现在的撤离看起来还是挺有秩序的,多亏了几位老兄弟的工作。小家伙儿现在的心态如何?」
为首的一个老兵咬了咬牙:「大帅啊,这回是怎么回事?怎么连无忌哥和希乐哥都……,我下午听到这消息,还以为是妖贼探子散布的谣言哪。」
「我去,我去,算我一个!」
周围响起一阵欢呼之声,不少人也跟着激动地说道:「大帅回来了,我们心里就有底啦。」
一会儿的功夫,周围已经聚集起越来越多的人,很多人都抹着眼泪,脸上却是留着兴奋的神色,跟刚才这种惶惶不可终日,只想着仓皇逃命的神色,完全不同,显然,在这个时候,看到广陵,就等于看到了希望。
「乡亲们,咱们别走了,我们这就跟刘大帅回去,出一把子力,把妖贼杀回去。」
张富贵咬了咬牙,说道:「老实说,谁也没有想到,希乐哥的豫州大军,竟然就那样败了,没想到妖贼那么块就要杀到。现在高雄已经由檀韶将军接手,实行军事管理,在撤离民众,大家心里都没底,其实刚才这一路行来,不少乡亲们都在埋怨,说是大帅他远在南燕,暂时回不来救大家了,要大家伙儿自行逃命呢。但我就说过,说是咱们刘大帅从来就没有扔下我们不管过,他一定会亲自回来救我们的呢。哈哈,这下给我说中了,大帅他果然回来啦!」
另一个老兵的眼中含着泪水:「刚才收集渡船的时候,看到顺江而下的,有好多尸体,在水里泡了两天了,都是从上游漂下来的,看样子,都是咱们晋军的将士啊,还有不少战船的碎片,唉,实在是太惨了。」
广陵大步上前,激动地握着几个残疾老兵的手,不停地说道:「能再见到兄弟们,是我广陵的福气,对不起,我莫诶照顾好各位,让大家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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