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镇咬了咬牙,也戴上了铁面当,一张冰冷无情的青铜脸,展现在了陶渊明的面前:“我现在去做我的事,不过,在我出击之前,我很想知道,你有什么办法让黑袍出击呢,就是你的师妹,也不可能左右黑袍的想法吧。”
陶渊明微微一笑:“北海王,你是兵家,应该知道兵法上顺势而为的道理,如果你是黑袍,又想着亲自解决刘裕,那你会怎么办?”
慕容镇不假思索地说道:“这一战中,出其不意,直取刘裕,是最好的选择,不过,现在是攻城明战,地道,偷袭这些战法都不能用,想要直取刘裕,那就得突然杀出城去,直扑刘裕的帅台。”
陶渊明点了点头:“你这次能直扑檀韶的帅旗,是因为把三百多步宽的城墙直接弄塌了,然后引檀韶亲自上前勒兵布阵,再设计在城门方向吸引檀韶主力过去,然后从这缺口处突然杀出,两面夹击。一丝一环,全都是连环杀招。所以才让檀韶如此被动,顾此失彼,但你这里的行动,又何尝不是黑袍的一环一扣呢?”
慕容镇笑了起来:“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我这里突击檀韶,打崩晋军的西城兵马,引得刘裕必须分兵来救,黑袍则趁机可以突击刘裕的帅台,只不过,他是从天上飞过去,还是挖地道钻出,还是毁城墙冲出去,就不是我们所知道的了,对吧。”
陶渊明正色道:“是的,不管他用什么手段,都要直取刘裕,而且只有在刘裕分兵,正面实力不足的情况下,才会给他这个机会,只有你这里打得檀韶顶不住,要崩溃,刘裕才会分兵,黑袍才会出击,现在你打檀韶,就是给黑袍出击创造条件,而黑袍只要发动,我这里就可以后续针对他了。”
慕容镇点了点头:“你要当心,黑袍一向谋定后动,就算是你的师妹,他也不会完全信任,会有防范,别弄得不好,收拾黑袍不成,反而给他引出消灭,那可就完蛋了。”
陶渊明微微一笑:“这是我们消灭黑袍的最好机会了,只有让他跟刘裕拼到绝境之时,才可能有机会消灭他。北海王,你尽快解决檀韶和刘裕的援军,关键时候,我还需要你的助力!”
慕容镇长啸一声,策马而出,他的声音顺风而来:“看我的吧,下次再见,当是南城刘裕帅台之上!”
陶渊明看着慕容镇和他身后那两千多如蓝色海洋一样的骑潮,嘴角边勾起了一丝笑意,转而把斗蓬重新套在了头上,很快,他的身形就一闪而没。
南城,帅台之上。
刘裕稳稳地坐在帅位之上,神色从容而平静,可是整个帅台之上,却是气氛沉重得几乎要让人喘不过气来,一個时辰前每个人脸上洋溢的笑容,都已经消失不见,人人愁眉深锁,就连王妙音和刘穆之,也是表情凝重,坐在各自的位置之上,一声不吭。
一阵马蹄声急促地由远及近,背插双旗的斥候骑到了台下,甚至顾不得向刘裕行礼,直接就在马上说道:“西城战报,我军骑兵反突击未能成功,没有阻止敌军的冲击,敌军十余员骁将当先冲锋,后续大队跟进,我军一线的步骑阵线已经被攻破,战死者七百有余。”
刘裕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知道了,再探!”
全副武装站在刘裕身后的丁午咬牙道:“寄奴哥,这下连大壮都不好使了,别再犹豫了啊,快派兵去援救啊。”
刘裕摇了摇头:“不用太担心,敌骑只不过攻破了我军的前阵而已,我相信檀韶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捧着宝剑的刘钟忍不住开口道:“可是,檀韶所部毕竟是仓促应战,转向迎敌,没有任何的防具,更没有大车,拒马这些防突的东西,只靠血肉之躯硬顶骑兵突击,是顶不住的啊。”
刘裕平静地说道:“两千余骑想一个冲锋就把我军冲垮,那我们北府军这些年来岂不是白练了?檀韶就算没有大车和拒马,也是梯次布阵,二道阵线之后皆列的是外方中空的方阵,我料敌骑的突击气势已经到了尽头,再难近檀韶的帅旗一步了。”
正说话音,又是一骑飞奔而来,从百步之外,就拉长了声音,一路呼啸而来:“报…………,顶住了,顶住了,檀将军顶住了!”
就连台下列阵的中军将士们,也全都喜形于色,尽管军法严令不得喧哗,但仍然有不少人激动地跟左右同伴交头结耳:“好,太好了,终于顶住了啊!”
“是啊,担心死我了,也不知道我兄弟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哈哈,我就说嘛,韶将军是什么人?那可是跟大帅身经百战打了二十年仗的大将啊,有他在,什么俱装甲骑也不可能打穿他的!”
帅台之上,也一下子气氛活跃了很多,就连几个奋笔疾书的军吏,这会儿脸上也开始绽放起笑容,写字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刘穆之脸上的肥肉跳了跳,端起面前的茶碗,轻轻地呷了一口,自从西城城墙塌陷,慕容镇的铁骑杀出的战报传来后,他就没喝过一口水,吃过一口东西,这还是这一个多时辰来的第一次,他看着那个奔到台下的斥候,平静地说道:“细细说来!”
那斥候的脸上也早已经是汗水横流,汇成河溪,可他根本顾不得用手去擦,连珠炮也似地说道:“檀将军在第二线布下的是外厚内宽的空心方阵,让迎着敌骑的军士只有两排,蹲踞于地,步槊斜插向敌,敌骑冲来之时,迎敌三步之内的军士迅速向两侧散开,只留插地步槊阻敌骑来袭。”
刘穆之满意地撸着下巴上的短须,说道:“很好的战法,有槊斜插于地,就算无人,也可以减敌骑速度,在没有大车和拒马的情况下,算是最好的应对了,后面的空心方阵,也让敌骑不至于借着冲力,把整队的战士冲倒冲伤,檀韶所部毕竟训练有素,在这种情况下,还是用空心大阵挡住了敌骑,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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