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肤色黝黑,全身皮甲的戎装少年走了进来,他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嘴唇上方刚刚长出一些胡须,可是,他的皮肤颜色,却是与正常的汉人,甚至和绝大多数的胡人迥异,是那种深黑之色,这种黑,跟那种因为常年劳作,被晒得黝黑的农人们完全不同,因为配合起他那厚厚的嘴唇和卷曲的头发,让所有人都能从心底里泛起三个字:昆仑奴!
司马荣期哈哈一笑,站了起来,看着这个黑皮肤的少年,说道:“楚之,教过你多少次了,上殿前要先打招呼。”
这个名叫司马楚之的少年微微一笑,站直了身子,对着司马荣期就要行礼,司马荣期的脸色微微一变,连忙道:“你糊涂了吗,先行君臣之礼啊。”
司马楚之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转而脱下了头盔,露出了一头自来卷的头发,向着司马德宗跪拜行礼:“参见吾皇,吾皇万岁。”
接着,他对着司马德文也行礼道:“参见大王。”然后,他才对父亲行礼,“参见父王。”
司马德宗仍然是一动不动,甚至,可以听到轻微的鼾声传来,司马德文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打了个哈哈:“世子请起,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高密王世子,司马楚之,也是我们司马家的后起之秀啊。”
司马休之本来在一边捻须微笑,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神色突然大变,连手中拿着的一枚玉如意都掉到了地上,“当”地一声,打断了司马德文的话。
司马德文看向了司马休之:“谯王殿下何事惊讶?”
司马休之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没事,没事,只是想到了当年,家兄拱卫王室,捍卫我司马氏的大晋江山,却被那桓玄贼子所害,现在看到了我司马氏的后生一代如此人才了得,一时感慨不已。故有失态。”
司马荣期长叹一声:“谯王殿下请节哀顺便,正是有你们家这样的忠烈义士,我司马氏的江山,才会延续不绝,任何乱臣贼子,也不可能杀尽我司马氏一脉,只要有一个司马氏的子孙在,就绝不会让贼人夺了江山社稷,五胡不行,桓玄不行,别人也不行!”
刘毅的嘴角轻轻地勾了勾,没有接司马荣期这充满挑衅性的话,而是看向了司马楚之:“高密王世子果然是英武过人,远胜普通的世家子弟,宗室中有如此英杰,大晋幸甚,万民幸甚。不过,看样子你并非初入军旅,难道是…………”
司马楚之平静地说道:“我自幼就奉了先帝之命,从军报国,在宿卫军和前谯王(司马尚之)的豫州军中,都先后任军职,虽然比不上北府军的各位前辈将帅,但也有六年的军龄,算是个老兵了。”
这下连何无忌也有些吃惊:“你十岁出头就从军了?有六年?”
司马荣期得意地笑道:“是啊,先帝曾经说过,兵强马壮方为天子,我司马氏的江山,从马上得,到了他们这辈,也应该在马上来维护,所以,楚之自幼从军,在前谯王兵败遇害之后,他秘密地潜入了荆州,去寻找前荆州刺史殷仲堪和雍州刺史杨佺期的旧部,秘密地准备着,期待有一天能报家国之仇。”
刘道规的眉头一皱:“世子是去找以前殷仲堪和杨佺期的旧部?你以前跟他们熟悉吗?”
司马荣期微微一笑:“殷仲堪的家将庾仄,曾经在宿卫军中服过役,当时我当过他的属下,算是旧识,殷仲堪失败后,庾仄留守襄阳,假意向桓玄投降归顺,当时桓玄也开始猜忌起鲁宗之,没有让鲁太守直接去南阳上任,我说的没错吧,鲁太守。”
鲁宗之的表情的些不自然,点了点头:“是啊,桓玄心胸狭窄,对所有对他构成威胁的将帅都会防着,我是关中出来的,多年来镇守雍州,他怕我成为第二个杨佺期,所以宁可扣着庾仄的家人在江陵为人质,也不愿意把雍州给我,哼,这也是我心寒,最后反正的主要原因。不怕被大家笑话。”
司马德文微微一笑:“这就是桓玄失败的原因,对于多年旧部都要猜忌,我皇兄绝不会如此。世子,你继续往下说。”
司马楚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庾仄一直是杨佺期的副将,只是桓玄当时急着要进京夺权,不想再在雍州和殷杨旧部大战,浪费时间,这才让他继续领兵镇守襄阳,桓玄让庾仄交出家人为人质,以为这样可以让庾仄臣服,可是我却略施小计,派手下死士救出了庾仄的家人,结果他果然举起义旗,打响了讨桓的第一枪,虽然最后失败,但也逼得桓玄先后把桓振和鲁太守派回了荆州,削弱了建康一带的军力,为刘镇军他们起事成功,创造了机会。”
司马德文笑着看向了刘毅和何无忌:“二位将军,你们都是京口建义的功臣,对世子这话,是否认可呢?”
刘毅笑道:“不管怎么说,庾将军是起兵反桓的第一人,值得尊敬,只是我们不知道这背后还有世子的功劳。”
司马楚之的脸微微一红:“只可惜庾将军没有料到桓玄的反扑如此之快,而且,他当初投降过一次,已经失了军心,就算反正,也没多少人真心追随,很快就失败了,我也没有办法,一度还想着随他一起去后秦暂避,只是我当时一直处在幕后,没有到前台,不然的话,一旦我露了面,只怕在建康的父王就要受到牵连了。”
司马荣期笑道:“儿啊,能为国捐躯,是光荣的事,当年父王让你去外面闯荡,找机会复我大晋时,就做好这个准备了,你做的很好,没让父王失望。”
何无忌勾了勾嘴角:“后来庾将军兵败,逃亡后秦,而世子你就继续潜伏于山野之间,伺机再起,是不是?只是这荆雍之地,你又能依靠谁起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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