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恒提醒曹毅,在曹铄和其他人面前,可千万不能提起大魏府库空虚。
见他一脸严肃,曹毅知道这件事要是说出去,肯定会惹来不少麻烦,连忙回道:“我也就是和皇兄说说,在父皇和其他人面前,当然不会说。”
“你提出的这些法子,都是赚钱之道。”曹恒说道:“把它给父皇送去,难道你认为父皇会不明白你在寻思什么?”
曹毅错愕的看着曹恒:“难道这些整改的法子,看也不能给父皇看?”
“当然不是。”曹恒说道:“你要再做一些其他条例。譬如如何整治各地治安,如何确保各地城池供水拱粮。这样的条例多做一些,然后把先前你说的两条放在最后。父皇看了,虽然清楚你想说的其实就是最后两条,可他心里也会爽快。假如不做那些,你只是把这两条给父皇递上去。等到父皇看了,他一定会认为你是故意这么做让他难堪。这么些年,大魏将士南征北战耗费多少,难道父皇心里没有数?你想为大魏分忧,想要充盈府库,就得悄悄的、不留痕迹的去办。无论你做了什么,父皇心里都是清楚的很。你越是不说明白,他越是觉着你可以委以重任。”
经曹恒点拨,曹毅恍然:“要不是皇兄先看了,我差点坏了大事。”
“也不算什么大事。”曹恒微微一笑:“至多父皇认为你不会办事,丝毫不懂得把不该说的给掩盖起来。”
“皇兄说的我都明白了。”曹毅回道:“恰好这些日子我在城里走动的多,很多设施也是看过。原本以为改与不改并没有什么不同,皇兄这么一说,还真是有改动的必要。”
“长安是座老城,虽然后来父皇让人重建,恢复了这里的往日样貌,然而要是找寻弊病,还是能够找出很多。”曹恒说道:“前些天我就对你说过,身为长安令,你要把心思放在政务上。至于充盈府库的事情,不是不可以提,只不过不能当做主要条陈提出。否则你就是僭越了职权,也会惹的父皇不高兴。”
“皇兄说的我都会铭记于心。”曹毅向曹恒问道:“晚些时候皇兄打算去哪里?”
“如今我负责监国,当然各处都要走走。”曹恒说道:“尤其是军营,三军将士不用出征,以打仗为生的常备军要是不给他们找些事情做,还不知道他们会闹腾成什么样子。”
“皇兄每天也是辛苦的很。”曹毅回道:“我也不能帮上什么忙,实在是惭愧……”
“要是让你帮忙,反倒会给我惹来不少麻烦。”曹恒说道:“尽快把呈给父皇的条陈整理出来,然后再给我看看,确定没有问题,你再给父皇送过去。”
丢下这么一句,曹恒又说道:“我还得去别处看看,就不在这里耽误你。”
曹恒要走,曹毅向他问道:“皇兄现在就要走?”
“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曹恒笑着问道:“难不成你要请我去凌云阁或者望月楼吃酒宴?”
“要是皇兄想去,臣弟请一场也不算什么。”曹毅说道:“这里距凌云阁近一些,要不我现在就让人去那里,把晚上的场子先订下来?”
“还是算了。”曹恒摆了摆手,笑着对曹毅说道:“你才上任长安令,淮南那边的贡赋也还没有送来,如今你手里应该也是不太宽裕,今天就免了让你破费。”
“再穷也不至于请不起一场酒宴。”曹毅说道:“只要皇兄答应,我即刻就让人去订下。”
“我要去的地方多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忙完。”曹恒对他说道:“凌云阁就免了,有闲暇的时候我到淮南王府,到时候你多陪我饮两杯酒也就是了。”
“既然皇兄事务繁忙,我也不敢耽搁。”曹毅说道:“我送皇兄。”
“送就不必了。”曹恒对他说道:“好好琢磨你的条陈,想想等到呈递给父皇的时候,你该怎么应对。”
“臣弟铭记于心。”曹毅应了,随后说道:“我送皇兄。”
把曹恒送出官府,目送他走远,曹毅才转身回去,琢磨怎样把呈递给曹铄的条陈完善。
离开长安官府,曹恒正沿街道走着,打算前往军营看一看,迎面过来十多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员魏军小将。
此人体格魁梧,脸膛黢黑,虽然没像张飞那样黑到发亮,却也要比一般人黑了不少。
走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张飞长子张苞。
来到曹恒面前,张苞向他拱手一礼:“见过太子。”
“慌慌张张的,你这是要做什么去?”曹恒向他问道。
“什么也不做。”张苞回道:“我就是来寻太子的。”
“寻我?”曹恒一愣:“你找我做什么?”
“刚才陛下派人送了旨意给我,要我从今天起追随在太子身边。”张苞说道:“从今往后,我就是太子的贴身将军,与陛下身边的邓将军和祝将军多少有些相像。”
“父皇的旨意?”不是太敢相信,曹恒问道:“旨意在什么地方?”
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帛,张苞双手呈递给曹恒:“陛下的旨意在此,请太子过目。”
当张苞掏出一块丝帛的时候,曹恒心里更是疑惑。
皇帝下旨,要么派人送去口谕,要么就是下达圣旨,还从没见有用一块丝帛送出旨意。“
看到丝帛的时候,曹恒发现上面确实是曹铄的字迹,盖的也确实是大魏皇帝的印章。
“谁给你下的旨?”把丝帛递还给张苞,曹恒问了一句。
“邓将军。”张苞回道:“要不是他亲自送来,我也不会相信陛下会用丝帛传旨。无论怎么看着,都会觉着太随意了些。”
“或许是父皇认为口谕你不一定全信,下达圣旨又过于隆重,于是想了这么个法子。”曹恒对张苞说道:“自从大魏立朝以来,你接到的这条圣旨,可是最为特殊的一道。”
“正是我的荣幸。”张苞嘿嘿一笑,对曹恒说道:“以后有人问起,我就说我是头一个接到如此特殊圣旨的。让那些人好生羡慕去。”
他随后向曹恒问道:“敢问太子,这会是要去什么地方?”
“去军营。”曹恒说道:“大魏将士有三年不能出征,作为常备军,要是让他们闲下来,不仅对士气没有好处,甚至还会惹出一些乱子。”
“还是太子了解将士们。”张苞说道:“先前我在军营当值,就有兵士因为耍钱财相互殴斗。常备军三年不出征,这才几天,他们就已经闲不住了,我看要是再不好好管管,早晚连天都被他们捅出个窟窿。”
“几起了?”曹恒问道。
张苞当然知道是问兵士斗殴的事情,他想了一下回道:“在我当值的时候,总共发生过两起,至于其他将军当值……”
“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曹恒说道:“常备军将士以征伐为生,他们中的很多人,要是没有仗可打,会觉着浑身都不爽快。无聊到极致,他们当然会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我觉着对那些扰乱军纪的兵士,惩处的太轻。”张苞说道:“像他们这样在军营里寻衅滋事的,就该杀两个……”
“杀两个,磨灭掉他们的斗志。”曹恒打断了他:“不仅不能杀,而且我们还要给他们宣泄的机会。要让他们打,打赢了的不仅不罚,还得赏。”
张苞一脸茫然的看着曹恒:“太子的意思是,兵士在军营里胡闹,我们还得惯着他们?”
“当然不是。”曹恒说道:“军营里争斗分为两种,一种是我们允许的,那叫演练。打赢了有赏,没打赢反倒还是屈辱。另一种是私斗,但凡私斗,无论胜负一律治罪。我们不仅要让将士们保持着斗志,还得用军纪约束他们。也只有这样,三年以后大军再度出征,才有可能保持百战雄师的无往不前!”
“我才明白太子的意思。”张苞说道:“先前我与将军们也在商议该怎样应对这件事情,将军们都是束手无策。没想到太子三言两语,居然把解决的法子给说了出来。”
“就是考虑到了这些,我才打算去军营看一看。”曹恒说道:“父皇要我监国,所谓监国,当然连同三军将士也一并要看顾着。将士们需要什么,如今在想什么,我当然都得弄明白才成。每天只顾着政务和财务,要是父皇问起了军务和吏治,我完全答不上来,那才是尴尬的很。”
“朝堂上的官员都只要顾全一面。”张苞说道:“他们把各自官府的事情解决妥了,也就没什么事情。可太子却不同,但凡大魏的官府,都得有个了解。我听说不仅如此,甚至连市集上的事情,太子都会前去探查。”
“百姓是大魏的根本,民生当然要有所了解。”曹恒说道:“你知道的还仅仅只是限于长安,其实整个大魏都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打理。父皇给了我这么多事情,也就是想要我知道他每天都在做什么。以往还体谅不了父皇,如今才真正监国没有多少日子,就发现做皇帝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曹恒说起他的感受,张苞没有应声。
作为将军,他当然不可能体会的到监国太子的辛苦。
太子每天帮着皇帝操劳国事,整个大魏的事情他都要过问,要是不觉得疲倦,才真是怪了。
“以后你跟在我身边,日子可不会过的太轻松。”曹恒对张苞说道:“说不准某一天,哪个地方需要我这个做太子的过去,你就得陪同着一道前往。”
“太子都不怕辛苦,我哪能怕了?”张苞回道:“陛下把我调到太子身边,一则是保着太子周全,二来就是照应太子。跟着太子的到处走走,反倒能拓宽眼界多看到一些东西。”
对于张苞的回应,曹恒感觉还是很满意。
他微微一笑,没再应声,只是骑着马继续往前。
自从曹铄当年下了旨意,大魏常备军不归属任何一位将军麾下,军营里每天当值的将军都是不同。
不过当值的将军,多半都是从偏将、裨将或者牙门将中挑选,偶尔会安排张苞这样位居杂号将军的前去巡查。
至于杂号将军以上的将军们,则根本不用往军营去,没有战事的时候,他们只管各自做好自己的本分也就可以。
曹恒带着张苞来到军营,恰好是关兴当值。
听说曹恒来了,关兴带着作为他副手的两名偏将迎到军营外。
“见过太子!”曹恒到了跟前,关兴等人躬身见礼。
抬了一下手,曹恒向关兴问道:“今天轮到你当值?”
“太子来到之前两个时辰,我也才接管军营。”引领曹恒进了军营,关兴问道:“敢问太子,来到军营是不是有什么指示?”
“也没什么指示,就是过来看看将士们可还好。”曹恒向关兴问道:“如今不用征战,将士们在军营里表现怎样?放他们去了市集,表现又怎样?”
“到了休假日,去市集消遣的将士还好。”关兴回道:“从大军返回长安到目前为止,仅仅发生一起市井之徒与外出兵士的冲突。”
“冲突原因找到没有?”曹恒又问。
“找到了,市井之徒欺负良善,外出的将士看不惯,和他们冲突了起来。”关兴回道:“凭着那些人,哪是将士们的对手,当场被撩翻了几个,事情也就这样了。”
“当然不能这样。”曹恒说道:“要不是军中将士欺凌弱小,而是有人恃强凌弱与将士们发生冲突,敢于挑衅军威者,当然是杀无赦!”
“太子的意思是……”关兴错愕的问了一句。
“我的意思再明确不过。”曹恒说道:“但凡有人敢于挑衅军威,一律严惩。至于军中将士犯下过错,带回军营再做惩处。”
“当天和将士们发生冲突的市井之徒如今在哪?”曹恒又问了一句。
“多半受了伤,应该还有在家休养的,也有已经重回市井厮混的。”关兴回道。
“全给抓来,一个也不要让跑了。”曹恒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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