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厨泉带着使者进了曹恒的帐篷。
曹毅退到一旁。
曹恒看向呼厨泉:“我就知道大单于一定会来,所以到现在都在等着。”
“劳烦太子等候,实在惶恐。”呼厨泉回道:“我来求见太子,不过就是为了使者的事情……”
“大单于坐下说。”曹恒示意呼厨泉坐下。
曹毅和呼厨泉都坐了,脑袋上缠裹着麻布的使者则低头站在呼厨泉的身后。
“这位就是奉命去见刘猛的使者?”曹恒的目光落在使者脸上,向呼厨泉问了一句。
“正是。”呼厨泉很是惭愧的回道:“我本以为刘猛多少能听进去一些劝告,哪想到他不仅半句没有听进去,居然还伤了我派去的人,实在是可恶的很。”
“其实我早就知道刘猛会这么做。”曹恒对呼厨泉说道:“刘猛是去卑的儿子,他能做上左贤王,完全是去卑给他的好处。于情于理,他都没有道理听从大单于的劝告。”
“太子早先没有提醒,让我丢了个大脸。”呼厨泉懊恼的叹了一声。
曹恒哈哈一笑,对他说道:“大单于可真是错怪我了。我并没有不提醒的意思,只是大单于觉着刘猛可以说服,我也不好劝阻,只能先由着你去做一次。等到得了结果,当然不会再对刘猛抱有任何幻想。”
“太子的意思是要我不对刘猛再有幻想?”呼厨泉错愕的向曹恒问道。
“那是当然。”曹恒很果决的点了点头,对呼厨泉说道:“大单于对刘猛抱有幻想,刘猛就会借此给我们一些难堪。不过给我们难堪并没什么要紧,等到我军出关,等待着他的就不知是难堪了。”
“我带着他来求见太子,无非是想请太子答应一件事。”呼厨泉说道:“此人跟了我多年,他如今受到这样的羞辱,我也是咽不下这口气。还请太子允许,在击破刘猛以后,把斩杀他的责任交给此人。”
看向站在呼厨泉身后的使者,曹恒对他说道:“把脑袋上颤着的布给去掉,我看一看。”
大魏太子吩咐,使者不敢不把布条给去掉。
他慢慢的解开布条,低着头一脸的惶恐。
当布条解开以后,曹恒看到的是一颗没了耳朵的脑袋。
脑袋圆溜溜的,就像是个长了毛发的球一样,让人看起来感觉十分奇怪。
“可以包上了。”刚才还在哈哈大笑的曹恒,脸色也变得极其凝重,他对呼厨泉说道:“大单于的请求我答应了,只要能生擒刘猛,就让此人下手屠宰。无论他怎样动手,我都绝对不会干涉半分。”
得到曹恒这句话,呼厨泉连忙站起来,向他躬身一礼说道:“多谢太子成全。”
“都是自家人,也没什么成全不成全的一说。”曹恒对呼厨泉说道:“大单于先引领此人回去,让他好好休养。等到击破刘猛,我还要亲眼看着他把匈奴的这位左贤王给宰了。”
领着使者来见曹恒,呼厨泉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把诛杀刘猛的任务给讨到手。
他对曹恒说道:“除此之外,我还有另一件事希望太子能够允准!”
“大单于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办?”曹恒向呼厨泉问了一句。
呼厨泉说道:“请太子允许我在讨伐刘猛的时候,领着一支人马冲杀在前。我在大魏多年,如今多半已是大魏人。绝对不会做出对大魏不利的事情……”
“大单于的心思我是明白。”曹恒点头:“按道理说,领着你一同出征,我是应该把你保护的极其周全。你是不知道,出征之前父皇曾与我说过,无论如何要保证大单于不受伤害。你领军冲杀在前,确实是让我为难的很。可我也知道大单于若是没有亲手擒住刘猛,一定是心中不甘。我倒是可以答应你的请求,只不过以后可千万不要告知父皇,否则我必定罪责难逃。”
“是我恳请太子成全,与太子并没有任何关系。”呼厨泉说道:“太子只管放心,倘若陛下以后问起,我只说是我违背了军令,擅自领兵进攻刘猛也就是了。”
“我相信大单于的诚意,也相信你能做到守口如瓶。”曹恒看向曹毅:“二弟,出征的时候你把兵马借给大单于用一用,等到击破刘猛再收回来。最近这些日子,你就跟在我的身边好了。”
十万大军都有归属,曹恒能够动用的也就只是曹毅手下的兵马。
曹恒这么一说,曹毅顿时明白了,从他得知使者被割掉了耳朵,就已经做好打算,要把曹毅的兵马借给呼厨泉。
心里虽然不肯,可曹恒话都说出口了,曹毅也不敢违拗,只好回道:“稍后我就把兵马交割给大单于。”
“大单于还有没有其他事情?”曹恒向呼厨泉问了一句。
“除了以上两件事,再没有其他事情。”呼厨泉说道:“多谢太子与二皇子成全。”
“既然没什么事情,大单于还是早些回去歇息,明天一早还要出发。”曹恒说道:“我与二弟说几句话,就令他去把兵马交割给大单于。”
呼厨泉再次道谢,带着被割掉耳朵的使者退了出去。
等到呼厨泉离开,曹恒嘿嘿一笑,向曹毅问道:“刚才那人的脑袋,二弟觉着像不像一颗球?”
“皇兄还有心思说这些。”曹毅有些懊恼的说道:“我说以后下的兵马可都被呼厨泉给拿去了。”
“他把兵马拿去又能怎样?”曹恒说道:“大魏将士对大魏有着绝对的忠贞,别说只是你手下的兵马,即便是整个大军都交给他,我也放心。倒不是对呼厨泉放心,而是对我们的将士放心!”
“我跟着皇兄来到关外,原本是想为大魏建功立业。”曹毅说道:“没想到,建功立业不成,连兵马都没能保住。“
曹恒哈哈一笑,起身走到曹毅身旁。
只有兄弟俩人在,曹毅和曹恒自幼关系也是不一般,所以他此时是当着面在向曹恒发牢骚。
关系亲近的亲兄弟,曹恒打当然不会因为曹毅对此事不服而感到不满。
走到曹毅身后,曹恒扶住他的肩膀,对他说道:“我也知道你心中懊恼,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其他将军所部兵马是动也不能动一下,除了调用你的人马,我还有什么办法?”
“皇兄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明白。”曹毅回道:“可也不至于一下给我的人全都分拨了出去,这么一来,云中一战与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曹恒说道:“你手下不过两千人马,相对于其他将军,这么点人根本不够看。而且你自幼体弱多病,根本不适宜在马背上领军厮杀。即便你的人没有被调拨出去,我也不会让你上阵杀敌。两千将士跟着你,无非是守卫中军。有我坐镇,中军绝对不会丢失,匈奴人也是根本没有机会靠近。把你的人马调给呼厨泉,以后立下了功劳当然也有你一份。”
“呼厨泉领兵厮杀,我从哪里来的功劳?”曹毅错愕不解的向曹恒问道。
“二弟胸襟坦荡,以大局为重。”曹恒对曹毅说道:“仅此一条,就足够父皇对你刮目相看。”
曹毅一愣,回过头错愕的看着站在他身后扶着他双肩的曹恒:“还有这么一说?”
“父皇最希望你们做到的是什么?”曹恒突然向曹毅问了一句。
曹毅回道:“父皇当然希望我们能辅佐皇兄,成就大魏不世基业。”
“话都是这么说,可辅佐我最需要的是什么?”曹恒问道:“是你们可以运筹帷幄,还是你们可以沙场征伐取敌军上将首级?”
“应该都有。”曹毅回道:“只可惜,我自幼没有习练武艺……”
“其实你真的弄错了。”曹恒叹了一声,对曹毅说道:“父皇最想看到的,是你们每个人都有大局观,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像把兵马借给呼厨泉,二弟可就是顾全大局,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家的利益。如此做派,父亲又怎么可能不心中欢喜?”
曹毅微微皱起眉头,他好像明白了曹恒的意思,可想到一场功劳眼睁睁的跑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太爽快。
见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带着不爽快,曹恒接着说道:“稍后我会给父皇写一封书信,把这些事情详细给说了。二弟要是不信,等着父皇的回复就是。”
“我和皇兄从小一处长大,皇兄也是不可能坑害我。”曹毅说道:“我信皇兄。”
“信我就对了。”曹恒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天色不早,你先去把兵马交割给呼厨泉,其他不用多想,只管等着父亲的回复就是。”
“皇兄的意思我明白了。”曹毅站了起来,向曹恒躬身一礼:“我这就去交割兵马。”
亲自送曹毅出了帐篷,曹恒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身返回。
回到帐篷里,他并没有立刻睡下,而是取出笔墨,给曹铄写起了书信,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
要禀报的事情太多,曹恒正写着书信,帐外的卫士禀报:“启禀太子,姜将军与陆将军求见。”
姜维和陆逊此时求见,一定是有军务要和他商议,曹恒吩咐:“请两位将军进帐说话。”
帐外传来卫士的声音:“两位将军,太子有请!”
卫士的话落音以后,姜维和陆逊走了进来。
俩人向曹恒躬身一礼:“见过太子。”
“又不是外人,不用每次见我都行此大礼。”曹恒对俩人说道:“你来这个时候来见我,一定是有紧要的事情,先坐下再说。”
“太子,刚才斥候送回消息,说是刘猛领着匈奴人开出了云中城。”姜维说道:“他们应该是向选择一处平坦的地方,与我军决战。”
“决战?”曹恒摇头:“我觉得他们并不是想与我军决战。”
曹恒不认为刘猛想要决战,姜维和陆逊一脸错愕的彼此看了一眼。
陆逊向曹恒问道:“敢问太子,为什么会有这样一说?”
“你来寻思一下,决战对我军有利还是对匈奴人有利?”曹恒向姜维和陆逊问了一句。
姜维回道:“说起有利,对我们和匈奴人来说都是有着好处,而且匈奴人兵马比我们多出一倍有余,看起来胜算更大一些。”
“大魏当年没有杀器的时候,仅仅只是看兵马,确实会觉着他们比我们的胜算更大。”曹恒说道:“可你们也要知道,这次出征,我们带来的军械之中,有着敌军根本无法抗衡的杀器。只要大炮还在,匈奴人即便再多,在我们的面前也是没有任何胜算。匈奴人没有直面过大炮,逃到河套的羯人却会把曾经在战场上经历过的一切告知他们。要知道,这个世上最恨我们大魏将士的,就是差点被灭族的羯人。匈奴人与我们开战,羯人当然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等姜维和陆逊说话,曹恒接着对他们说道:“刘猛从羯人那里得到这些消息,也会对我们的大炮有所忌惮。不过他了解的只是曾经使用的老式大炮,并不熟悉如今我军使用的新式炮。他带着匈奴人离开云中城,确实如同你俩想的一样要在开阔的地方与我军对峙。但他绝对不会是为了决战,而是想要把我军给拖垮。我认为两军一旦遭遇,刘猛必定会下令,把匈奴人分成几拨,利用他们快速的特性,从各个方向向我军发起袭扰。等到我军疲惫不堪,他才会一鼓作气,把我军给彻底击溃。”
“刘猛居然有着这样的盘算。”姜维冷笑:“他要是真这么打算,我觉着匈奴人这次已是败了多半。”
“伯约说的没错,匈奴人有着这样的盘算,确实是败了多半。”曹恒说道:“不过在开阔地作战,我军也是会有一定的风险,尤其是炮兵,行动速度本来就很缓慢,还要冒着被敌军突袭的风险开炮,必须给他们多配属护卫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