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铄来到祝融族人聚居地,居住好四五天,姜维才率领勇士们返回。
才到山谷,他就远远的望见谷内驻扎着大魏军队。
望见飘扬的魏军战旗,姜维心中一阵莫名的激动。
他对黄忠等人说道:“主公已经先我们一步来了。”
其实在姜维望见魏军战旗的同时,黄忠等人也都看见了,众人和他一样是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
跟随姜维等人来到蛮荒之地的数十名魏军将士,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过自家的同伴。
得知曹铄早他们一步来到,又望见山谷里迎风猎猎翻飞的魏军战旗,他们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如同汹涌的浪涛一般,澎湃个不停。
看出曹铄已经来了,姜维当然不会再有片刻耽搁,他催促着勇士们加快步伐,几乎是策马小跑着进了通往祝融族群聚居地的山谷。
快到山谷入口,十多名魏军和数十名蛮人勇士迎了上来。
带头的那人居然会是吕布。
迎着他们走上来,吕布微微一笑:“几位将军回来了?”
“回来了!”将军们给吕布回了礼,姜维向他问道:“敢问吕将军,主公什么时候到的这里?”
“主公来到这里已经四五天。”吕布回道:“他几乎每天都在问,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也是每天都被他催着来到谷口,就为了等你们回来,早些带去与他相见。”
“让主公挂念了。”得知曹铄已经来了四五天,姜维不免有些惭愧,他对吕布说道:“我们胜了孟获,我又给勇士们放了一些日子的假,才带着他们返回,耽误了时日,稍后得请主公饶恕。”
“你也不用请主公饶恕,主公也没打算怪罪你。”陪着姜维等人走进山谷,吕布说道:“其实你们在征讨孟获的日子里,主公每天都是十分的挂念。要不是派出了不少火舞打探消息,他又怎么可能知道,你们遇见了孟获身边的精锐藤甲兵?”
提起藤甲兵,姜维回道:“吕将军说的没错,要不是主公及时给我们送去了破敌的良策,我到现在还在犯难,不知该怎么才能击破藤甲兵。”
“好在你们都安然回来了。”吕布点着头应了,他扭头看向黄忠,突然脸色露出一丝诧异:“黄将军怎么了?好像气色有些不好。”
返回的路上,黄忠倒是没什么感觉。
就在快要到达这里的头一天,他感到有些头晕胸闷,无论怎样都没办法让自己好受一些。
黄忠是个征伐沙场的老将,有个头疼脑热,是绝对不会说给别人知道。
姜维和其他人在返回的路上,都只顾着沉浸在获胜的欣喜里,根本没人留意到黄忠有什么不同。
尤其黄忠还是最近一两天才发觉不太爽快,在每个人的面前又都是装出一副完全没事的样子,更加不可能引起别人的主意。
吕布突然问起,姜维这才留意到黄忠的脸色果然不对。
率领勇士们返回的时候,黄忠还是中气十足,丝毫没有老迈的模样。
可眼前的黄忠,却是脸色蜡黄,额头居然浮着一丝若隐若现的黑气。
“黄将军是哪里不痛快?”看出黄忠不太好,姜维赶紧关切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老将黄忠从来都是不肯示弱与于人的,他摆了摆手对吕布、姜维和凑上来的几位将军说道:“我不过是路上有些疲乏了,歇两天也就好了。虽然一直不肯承认,可人终究还是会有老的一天。”
黄忠最后一句话透着浓重的苍凉,众人听了心中都是一凛。
与黄忠相识不是一天两天,将军们从没听他说过服老的话。
要是谁敢称呼他一声“老将军”,甚至还会招来他恶狠狠的一瞪。
可今天的黄忠却十分不同,没人提起他的年纪,他居然会开口承认自己已经老了。
将军们错愕的相互看了一眼,没有人多说什么。
眼看离祝融的洞府不远,黄忠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夏侯惇眼疾手快,赶紧从背后把他架住。
幸亏有夏侯惇架着,黄忠才站稳了脚跟。
他对吕布等人说道:“我有些不太痛快,先回去歇着,见到主公替我告个罪。”
黄忠不打算去见曹铄,夏侯渊本想开口劝他,却被姜维使了个眼色制止。
武将出征返回,按道理说,无论如何都该去见一见曹铄,把他们在外面做了哪些事当面说了,也好论功行赏。
夏侯渊正是想要劝说黄忠,至少应该先见了曹铄再去歇着。
姜维的一个眼神让他闭起了嘴。
目送黄忠走远,夏侯渊嘀咕着:“我只是想劝黄将军去见一见主公,都来到了这里,不见主公确实也太失礼了。”
“黄将军身子不好,我们也不要强求。”姜维说道:“即便是主公,知道他不太爽快,也绝对不会非要让他前去相见。”
包括吕布在内的众人纷纷点头。
姜维来到的前一天,就有火舞把消息传报给了曹铄。
算着他回到山谷的时间,曹铄已经等在祝融的洞府。
领着姜维等人到了洞府外,吕布向他们吩咐:“几位将军请在这里稍等,我先去向主公通禀一声。”
他正要走进去,迎面过来一个人。
走出来的这人正是邓展。
看见吕布带着姜维等人来到,邓展说道:“吕将军不用通禀,直接带几位将军进去就成,主公已经在里面等着。”
得到邓展这句话,吕布招呼了姜维等人一声,带着他们走进洞府。
曹铄和祝融并排坐在洞府首座,吕布领着众人走了进来,
姜维等人向曹铄行了个大礼,许多日子不见,陡然见到他,众人心中都有着一种说不上来是欢喜还是悲楚的滋味。
曹铄站了起来,走到他们面前。
双手在姜维等人的肩膀上分别拍了拍,曹铄嘴角带着笑容:“你们都辛苦了。”
“主公委派的事情到如今才办妥,拖延了许多日子,哪敢说辛苦。”姜维低着头回了一句。
“用了不过数月就把孟获击破,你们还想要多快?”曹铄微微笑着,目光在姜维等人脸上扫了一圈。
发现黄忠不在,他问道:“黄将军怎么没有回来?”
“黄将军也回来了。”吕布回道:“只是在路上偶感风寒,刚才来到洞府外,觉着身子不适,早早的回去歇下了。”
听说黄忠回来,曹铄放心不少。
吕布又说他偶感风寒,曹铄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有没有派医者去诊治?”
吕布和姜维等人满脸错愕的相互看着对方。
姜维回道:“只顾着来见主公,并没来及给黄将军请医者。”
“怎么这样糊涂!”曹铄懊恼的说道:“黄将军年岁大了,他感了风寒岂是像我们这个年岁扛一扛就过去了?”
被曹铄训斥,姜维等人一个个都低着头。
“邓将军。”曹铄向洞口外面喊了一声。
邓展走了进来。
曹铄吩咐:“去请医者,看一看黄将军怎样。”
邓展答应了,正要往外走,祝奥领着一个人闯了进来。
“主公……”看着曹铄,祝奥脸上露出一抹悲楚。
那个被他领进来的校尉见到曹铄,“噗嗵”跪了下去。
还没开口说话,他已是痛哭流涕痛不欲生。
“怎么回事?”曹铄被闹的满脸疑惑,心里却有种不好的感觉,邓展瞪着校尉喝道:“在主公面前,怎能如此失礼?”
被邓展喝问了一句,校尉这才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的说道:“主公……我家黄将军……黄将军……”
“黄将军怎么了?”校尉提了几次黄将军,曹铄心里顿时感觉到不妙,他眼圈一红,还是抱着期望的一把揪着校尉领口:“你给我说,黄将军怎么了?”
被曹铄揪着领口,校尉哭喊道:“我家黄将军走了!”
担心的事成了事实,曹铄顿时觉着眼前一黑,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众将军连忙上前把他搀住。
被将军们扶着,过了片刻曹铄才觉着好一些,只是胸口想是堵着一团棉絮,憋闷的快要喘不上气来。
曹铄差点摔着,祝融也吃了一惊连忙站起。
片刻后,看到曹铄精神好了些,她才放心。
感觉到已经没有那么眩晕,曹铄忍着胸中的悲楚,对将军们说道:“走……”
他本来还想说一句“去看黄将军”,可话在嘴边转着,却因为胸口堵的难受,怎么都说不出口。
曹铄走出了洞府,将军们紧随其后。
邓展正要离去,祝融唤了他一声:“邓将军……”
转身朝祝融一礼,邓展问道:“王妃有什么吩咐?”
“夫君刚才显然是悲怆过度,你跟着他可得留意。”祝融叮嘱道:“要是他真的过于悲痛,想个法子让他宣泄出来,可千万不能憋着。”
“王妃放心,我都明白。”邓展应声退下。
黄忠早先在祝融族人聚居的地方也有住处。
回到这里,他直接去了住处。
贴身校尉见他脸色不好,关切的上前询问要不要请医者。
黄忠只说想躺下歇一歇。
贴身校尉也没留意到他的脸色已经不非常不好,还寻思着给他打些水,把手脚洗一洗,他也能睡的舒坦些。
等到打来水,他呼唤黄忠却没有任何回应。
凑上前查看,才发现黄忠已经过世。
曹铄站在黄忠的尸身旁,给他报讯的校尉带着哭腔把黄忠离世的过程说了。
默然许久,曹铄缓缓闭上眼睛。
黄忠的离世,让他感觉到了人生的无奈。
人有生老病死,总有一天会离开身边的至亲好友,去一个没有任何人能说清究竟存不存在的地方。
“主公,黄将军走的安详,我们就不要再打扰他了。”吕布凑上前,对曹铄说道:“要不……丧事我来安排……”
“不!”曹铄回绝了吕布,向旁边招呼了一声:“伯言,你过来。”
陆逊上前,曹铄说道:“黄将军曾在长沙多年,你也曾在江东不少年头,对他家乡的丧葬习俗应该是懂一些。”
“黄将军家中的丧葬习俗,我是明白。”陆逊应了一声。
“依照黄将军家中习俗去办。”曹铄吩咐:“需要对外接来迎往,则由吕将军助你。”
吕布出生于北方五原,即使是后来征伐各地,他对江东的丧葬习俗也是丝毫不通。
曹铄没有准许他去操办黄忠的丧事,就是因为习俗不同,担心没能把黄忠的丧事操办好。
把操办丧事的职责交给了陆逊,曹铄还不忘让吕布负责一些迎来送往的事情。
吕布也知道,他这么做,一是要符合黄忠家乡的规矩,二也是给他留下了脸面,毕竟是他主动提出要为黄忠操办后世。
离开黄忠的住处,曹铄脸色十分不好。
跟在他身后的邓展和祝奥连片刻也不敢松懈,注意力始终集中在他的身上。
曹铄没有返回洞府,而是直接到山谷的谷口。
谷口往往要比其他地方的风更强劲些。
站在谷口,曹铄望着谷外的方向。
邓展和祝奥陪在他的身旁,俩人许久都是一句话也没说。
曹铄也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的望着远方。
终于,邓展开口对他说道:“主公这里风大,还是先回洞府去吧。”
“风大。”曹铄叹了一声说道:“人这辈子,总是嫌这嫌那,殊不知总有一天,会什么也没办法嫌弃。黄将军当初投我,我还觉着他的年纪太大,担心他上不了战场。可如今,我想不嫌弃他,却也没了机会。”
曹铄说着,两行热泪已经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主公,生老病死都有天数,黄将军虽然走了,他给主公留下的东西可是不少。”邓展回道:“我记得主公不是还答应了长公子迎娶黄将军家中长女一事?”
“与黄将军早就有过婚约,这件事我怎么可能忘记?”曹铄说道:“邓将军,你先去找些靠得住的军士,弄辆大车,让他们护送黄将军前往寿春。将军家眷并没有带往洛阳,他的灵柩还是要送到寿春安葬。”
“主公,这里距寿春路途不近,将军灵柩只怕是送不了那么远。”邓展提醒道:“要是冬天也还罢了,眼下是夏秋之交,还没送到寿春,只怕尸体已经是……”
“总有办法。”曹铄说道:“我总不能让黄将军埋骨异乡,他的家眷可都还在家中等着。”
邓展还想再说什么,祝奥朝他使了个眼色。
不明白祝奥为什么要使这个眼色,邓展还是闭上了嘴。
“去安排吧。”曹铄并没有给任何指示,仅仅是语气平淡的吩咐了一句。
邓展应了一声,告退准备离去。
他刚转身走了两步,祝奥追了上来。
扯了一下他的衣角,祝奥小声对邓展说道:“我听说蛮人有种香料,可以保证尸体不腐。你不如问问带来洞主,看他知不知道。”
邓展感激的朝他点了下头,快步离去。
依着祝奥的吩咐,他找到了带来洞主。
整天跟在曹铄身边,邓展的官阶虽然不低,手下却没有几个兵士。
即便手中没有兵权,包括带来洞主在内的所有蛮人洞主也都不敢小瞧了他。
曹铄身边的人,即使没有兵权,也要比一般的将军地位尊荣一些。
邓展拜会,带来洞主赶紧迎出来。
他的洞府比祝融的要小了不少,即便如此,还是要比普通城池里的房子大了不知多少倍。
引领邓展进了洞府,带来洞主问道:“我才从黄将军那里回来,将军不陪着魏王,怎么来我这里?”
“正是主公给我出了个难题,实在想不出解决的法子,我只好来向洞主求救。”邓展对带来洞主说道:“主公要我抽调几名靠得住的兵士,护送黄将军灵柩前往寿春。要是寒冬腊月,尸体不易腐败倒还好,如今正值夏秋之交,天气还是有些炎热。我就怕灵柩还没送到寿春,黄将军的尸体已经……”
后面的两个字,邓展没有说出口,只是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带来洞主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对他说道:“邓将军的意思我明白了,来这里找我,是想要我们族中保尸体不腐的圣药。”
“正是!”没想到带来洞主居然如此有眼力,邓展赶忙站起来对他说道:“洞主要是帮了这个大忙,恩德我是绝对不敢忘记。”
“不过是一些药草罢了。”带来洞主摆了摆手,对邓展说道:“将军就在这里等着,我让人去吧巫医请来,凡是圣药,都由巫医调配,我手中没有,只有巫医才会留着那些东西。”
带来洞主知道有这种药,而且还肯为他请来巫医,邓展当即行了个大礼:“多谢洞主成全。”
“来人!”带来洞主向洞府外喊了一声。
有个蛮人走了进来。
他吩咐那蛮人:“你去巫医请来,要他带上用来保着尸体不腐的圣药,就说魏王要用。”
蛮人答应了,随后离去。
来找带来洞主的时候,邓展是抱着尝试的心理,毕竟他也不能确定祝奥得到的消息是真是假。
没想到,带来洞主居然还真知道有那种草药,甚至还说族中巫医手里一定会有。
蛮人部族,都会有一名德高望重的巫医。
巫医虽然不会决定部族与谁作战,更不会决定部族往什么地方迁移,可他们却决定着整个部族的生死,在部族中,地位甚至还要高过首领。
带来洞主令人去请的,就是他族中的巫医。
“族中巫医尊贵,稍后来到这里,将军可不要冲撞了他。”带来洞主特意向邓展嘱咐了一句:“就算是我请,要不是提到魏王,他也绝对不会过来。”
来到蛮荒地界,邓展对蛮人的习俗多少有了一些了解。
他当然知道巫医在族群中的地位至高无上。
蛮人崇尚神秘的自然力量,据说巫医就是能与这种力量相连通的人。
无论族群多大,巫医永远都只有一位。
他们世代传承,虽然不会威胁到族群首领的地位,在族群里也是最受尊重的人。
邓展也知道带来洞主并没有夸大其词。
巫医一般不会离开他们的帐篷,即便是族群首领生病,也只能到他们那里求医。
要不是提起魏王,族中巫医还真不会来到带来洞主的洞府。
蛮人离去后没多久,带了一名干瘦的蛮人老者回来。
进了洞府,带来洞主上前行礼,老者却只是点了下头,目光就落到了邓展的身上。
看起来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一双眼睛犀利有神,打量着邓展的时候,好像是要把人连同骨头都给看穿。
被老者看的浑身发毛,邓展也躬身一礼。
巫医朝他招了招手。
带来洞主提醒邓展:“邓将军,巫医请你过去。”
为了讨要到能保尸体不腐的圣药,邓展来到巫医面前。
巫医把一只手按在他的头顶,闭起眼睛念念有词。
他的声音不大,语速也是极快,邓展根本不可能听明白他在念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巫医从怀里摸出一把草药,往邓展的手上一放,转身离去。
双手捧着草药,邓展满脸错愕。
他看向带来洞主:“洞主,这是……”
“巫医已经把药给了将军。”带来洞主说道:“只要把草药放在黄将军的棺木中,抬回寿春应该不会腐败。”
“洞主和他说了我要什么?”邓展错愕的向带来洞主问了一句。
带来洞主摇头。
邓展又说道:“我也是什么都没说,他是怎么知道我要的就是这种草药?”
“巫医有通灵的本事,将军根本什么都不用说,他就知道你要的是什么。”带来洞主回道:“邓将军不用再怀疑,快些把草药送到黄将军的棺木中,也就是了。”
实在是想不明白巫医怎么知道他要的就是这种草药,邓展还是向带来洞主道了声谢,捧着草药退出洞府。
得到了草药,邓展随后就去挑选军士,找人护送黄忠的灵柩返回寿春。
事情进展的顺利,邓展暗暗庆幸,要是没有见到巫医,或者说没有从巫医那里得到草药,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置这件事。
捧着草药,邓展直接来到了黄忠的棺椁前,
魏军人多势众,军中也不缺少工匠,打造一只棺椁根本要不要多少时间。
黄忠已经安放在棺椁中。
邓展来到,负责迎来送往的吕布走了过来:“邓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主公有令,差人护送黄将军的棺椁返回寿春。”邓展说道:“如今天气尚未转凉,我担心黄将军的尸体腐坏了,于是去向巫医求了保着尸体不腐的草药。还请吕将军行个方便,让我把草药放进棺椁中。”
吕布来到蛮荒之地,也曾见过巫医念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咒语,用一些看似很简单的草药把重病的蛮人救活。
不能说对巫医深信不疑,至少吕布也不会去僭越。
邓展说是从巫医那里讨要来的草药,吕布说道:“不管有用没用,邓将军确实应该把草药放进去一试。要是没用也就算了,万一有用,黄将军回到寿春,在家人面前也好看些。”
说着,他让到一旁,对邓展说道:“邓将军把草药摆上吧。”
谢了吕布一声,邓展走到还没有盖上盖子的棺椁前。
黄忠躺在里面,脸色比活着的时候难看多了,邓展甚至有些怀疑躺在里面的是不是黄忠,无论怎么看,他都觉得黄忠和活着的时候不是太像。
邓展也知道,这是人死了以后,脸部肌肉多少有些变形导致的结果。
他把草药轻轻的摆放在黄忠的胸前,又朝着黄忠的尸体躬身一礼。
“邓将军打算什么时候把尸体送走?”吕布向他问了一句。
“陆伯言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丧事可以办完?”邓展没有回应,而是向吕布反问了一句。
吕布回道:“陆伯言说了,在这边办丧事不可能那么周全,尤其是主公要把黄将军送走,那就只能尽快操办。今天夜里,邓将军就可以差人送黄将军返回寿春。”
“我这就去挑选军士。”邓展答应了一声,向吕布告了个退,转身走了。
吩咐邓展想办法在保证尸体不腐的情况下,尽快把黄忠送回寿春,曹铄在谷口站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由祝奥陪着返回祝融的洞府。
自从曹铄出去,祝融一直都在担心。
得知黄忠离世的消息,曹铄的反应让祝融感到心里一阵担忧。
曹铄安然无恙的回到洞府,祝融才放心不少。
迎向曹铄,祝融问道:“夫君这会感觉可还好些?”
“好多了。”曹铄向她挤出一个笑容:“夫人难不成一直在等着我?”
“夫君出去的时候,实在是太吓人。”祝融说道:“我还特意嘱咐邓将军,要留意夫君会不会因悲伤过度,而憋闷坏了身子。”
“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哭吧?”曹铄向祝融问了一句。
“男人虽然要头顶天脚踩地,该哭的时候,却也没必要一直憋着。”祝融说道:“我能看出夫君和黄将军之间情义有多深厚。黄将军走了,夫君难过才是正常,要是丝毫不觉得难过,岂不是显得太薄情寡义了?”
“你说的还真是道理。”曹铄说道:“黄将军年纪老迈,可他却一直逞强不肯承认自己老了。我知道他的心思,他是觉着没有为我立下几场功劳,怎么肯轻易老去?可他却不明白,其实已经做了很多,也为我分担了许多。”
“我明白夫君的心思。”祝融亲手被曹铄倒了杯水:“夫君要是不嫌弃,心中憋闷的话可以和我说说,我虽然不是中原人,也知道男人心中苦闷的时候,作为女人绝对不能再寻烦恼,而是要想方设法开解。身为夫君的女人,不能在苦闷的时候为夫君开解,我还有什么脸面以后陪着一同返回中原?”
“你想明白了?”曹铄扭头看着祝融,向她问了一句。
“想明白了。”祝融说道:“族人留在这里,有夫君的人照应着,孟获也已经被除掉,我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倒是夫君,我做了你的女人,就该一直跟随左右,从此以夫君为尊。”
“有你这样懂事的女人,男人的心才不会累。”曹铄说道:“我一直以为你身为蛮人女王,也会像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女人那样胡搅蛮缠。没想到你却是这样的深谙夫妻相处之道。”
“我在族人面前是女王,可在夫君面前却只是个女人。”祝融回道:“越是强大的女人,越要以夫君为荣。要是连我都能在夫君面前呼来喝去,处处说夫君各种不好,还有谁会把夫君看在眼里?即便夫君贵为魏王,也会因我的傲慢和无礼,而被天下人耻笑。”
轻轻把祝融搂在怀里,曹铄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其实只是想要劝我,看开一些,不要总是想着黄将军已经离去。”
曹铄说这些的时候,祝融是一声没吭。
她把脸颊贴在曹铄的肩膀上,默默的坐在他的身旁。
“黄将军走了,我确实难受的很。”曹铄说道:“人非草木,哪能做到无情?可我也得明白,黄将军的年纪确实大了,这么多年他领兵上阵,为我立下无数功勋。我只知道夸赞他老来益强,却从没有想过,以他的年纪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如今他走了,对我来说确实是个损失,我少了一员可以独当一面的猛将。可对于黄将军来说,却不一定是件坏事。我听了他身边校尉所说,他走的很平静,也没有受什么罪。黄老将军,是该歇一歇了。”
端起面前石桌上的一杯酒,曹铄站了起来,祝融也跟着起身。
他走向洞府外,祝融紧跟在他的身后。
面朝黄忠灵柩摆放的方向,曹铄把酒洒在地上,高声喊道:“黄将军,一路走好!”
与早先的悲怆相比,此时曹铄的喊声洪亮无比,其中还透着一代豪雄所特有的凌然霸气。
就在曹铄回到洞府之前,祝融还在担心着他。
听见他此时的喊声,祝融总算是放下了心。
身为大魏之王,曹铄征伐天下多年,早就看惯了生死。
才得到黄忠离世的消息,察觉到身边陡然少了个极其重要的人,无论是谁,都不会觉得好受。
放在一般人,悲楚的情绪少说也得两三天才会渐渐淡去。
可曹铄却恢复的很快,离开洞府的时候,他是满怀悲怆,再次回到这里,却是壮怀不止。
站在曹铄的身旁,看着身旁这位俊朗却浑身上下流露着英雄气概的魏王,祝融心中暗暗庆幸。
曾经的她一度认为世上没有一个男人可以与她匹配。
直到遇见曹铄,她才发现,再强大的女人都会有匹配的男人出现。
认为天下男人皆刍狗,不肯让任何男人一亲芳泽的时候,只是她还没有遇见那个可以彻底把她征服的男人。
当这个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已经不会再是作用十多万勇士,决定着整个部族存亡的女王,而仅仅只是身旁这个男人的女人!
女人是为男人而生,所以女人的心思细腻,除了少部分有着远见卓识,更多的则只能看到她的男人,而看不到长远的打算。
可男人却不仅仅只是为了女人而生。
男人有着男人的胸怀,有着男人的抱负,女人是男人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可谓了一个女人而放弃前程的男人,绝对是舍弃了他的整个人生。
但曹铄显露出他一代霸主的气势时,祝融感觉到,她整个人都融化在了他强大的威势中。
她被征服了,被身旁这个男人彻底的征服了。
黄忠的棺椁,当天晚上就被邓展安排人送出了山谷。
为了不打扰曹铄,邓展并没有在送走棺椁的当时就向他禀报。
直到第二天早上,曹铄和祝融已经起身,邓展才来到洞府呈禀黄忠尸身被送走的消息。
“你用了什么办法,可以保证黄将军的尸体不腐?”得知黄忠被送走,曹铄向邓展问了一句。
邓展回道:“我本来也是没有法子,是祝将军告诉我,说此处有一种可保尸身不腐的草药,我去问了带来洞主,他部族中的巫医恰好就有这种草药。我是从巫医那里讨到了草药,才挑选兵士护送黄将军返回寿春。”
曹铄扭头看向坐在一旁的祝融:“夫人有没有听说过这种草药。”
“不是听说,而是确实有。”祝融回道:“我们族人死去,往往都是放火焚烧或者是找个山脚掩埋。然而每个部族都会有巫医存留这种尸体不腐的草药。”
“既然没有人需要保存尸体,巫医留这种草药做什么?”曹铄对蛮人巫医的做法有些不解。
“包括大王在内,所有族人死了,都会焚烧或是掩埋。”祝融回道:“可有一种人,死后却是不会被掩埋的。”
“难不成是巫医?”曹铄最先想到的就是在族人中有着绝高地位的巫医。
祝融摇头:“并不是巫医,而是药童。”
“药童?”听到这个名字,曹铄就感觉到不是好事,他向祝融问道:“什么叫做药童?为什么他们死了,不会被掩埋,而是要用草药给保存下来?”
“夫君还是不要再提这个。”显然祝融说的话题会引起曹铄不快,她微微一笑,对曹铄说道:“族人生存,总是得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法子。每年族人生养的孩子不少,能活到成人的十之一二。夫君要是在意这些,我的族人可就没法再繁衍下去了。”
大概猜测到了祝融说的是什么,曹铄点头:“你们族中的事情我不会去管,只要别是去害其他人就好。”
“巫医救人,怎么能说是害人。”祝融微微一笑:“夫君还是不要去想这些。”
祝融有着身孕,曹铄也不想因为追问这件事而惹她烦恼,于是向邓展问道:“你选了多少兵士护送灵柩?”
邓展回道:“没有选多少,只是让黄将军的贴身兵士们护送着回去了,大概有不到百人。”
“由他身边的人护送着回去,确实是再合适不过。”曹铄点头。
就在他问邓展话的时候,祝奥走了进来。
先是看了祝融一眼,祝奥随后对曹铄说道:“主公,能不能借步说话。”
从祝奥的表现,曹铄看出他是有话不想让祝融听见,于是站起来对祝融说道:“我与祝将军出去一下。”
祝融也不是没眼力的女人,祝奥不希望她听见将要告诉曹铄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跟上去?
微微一笑,祝融起身对曹铄说道:“夫君有事只管去办。”
从祝奥面前走过,曹铄示意他到洞府外面去说。
来到洞府外,曹铄问道:“什么事,连王妃也不能听到?”
“是司马将军。”祝奥回道:“他从交州迁移了不少男女老幼,如今已经进入蛮荒地带。原先属于孟获的地方倒是好安顿,只是王妃这边……”
“让他先少量安顿一些过来。”曹铄说道:“让王妃看到中原人迁到这里的好处,等我带她返回洛阳,再从交州迁移更多的人口来到这里。”
“我明白了。”祝奥答应了一声。
曹铄又向他问道:“诸葛孔明有没有送来消息?我要他筹备的东西,他筹办的怎么样了?”
“回主公。”祝奥回道:“诸葛孔明正在加紧筹措物资,只因交州物资太少,多半都得从中原调拨,所以耗费的时日也会多些。”
“催他加紧一些。”曹铄说道:“一旦移民大批进入蛮荒地带,这里就需要很多工具、粮食和布匹。要是送到的晚了,可是会惹出大麻烦的。”
“主公的话我会让人带给诸葛孔明。”祝奥答应了。
曹铄吩咐祝奥催促诸葛亮加紧筹办物资,姜维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看见姜维,曹铄示意祝奥先去把手上的事情给办了,随后朝姜维点了下头:“伯约要是有话,来这边说。”
得到曹铄招呼,姜维走了过来。
他向曹铄躬身一礼:“黄将军才走,我也知道这个时候有些事情不该提……”
“我知道你是为了沙摩柯而来。”曹铄打断了他:“你们见我的时候,并没有带着沙摩柯,等到今天晚些,你把他领来,我和他有些话要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