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电话的时候,祁敬承正打算赶咪子们回对面,帮他监督陶阮起床、吃午饭,规律作息。
爷爷奶奶搞突然袭击,在他意料之外,又实属情理之中。
陶阮通过自己的律师联系到他的律师,再由他的律师转告他对面正发生的实际情况,这让祁敬承无比肯定——当初就不该顺着她的意思做切割!
要是人能把情感当做一组游戏数据,随心所欲的从身体里、从血液里、从五脏肺腑里剥离出去,那他/她就不能称之为:人!
这真的很荒唐。
祁敬承一边反思外加质疑自己竟然配合了陶阮的荒唐?一边吩咐司机去城东御府湾把他常用的那辆车开过来,开到小区边上那家24小时便利店斜对面等他!
做完交代,换好衣服,返回四楼工作室,站在落地窗的边角,观察对面——
在这个波澜不惊的早晨,阳光明如夏、媚如春,小区里光秃秃的树干仿佛随时冒出嫩芽,一切看上去是那样的蓬勃盎然。
然而在祁敬承的眼里,平静的表皮下,危机四伏。
结论是:正门不安全,绕后翻/墙最保险!
为了杜绝咪子们跟自己一起出现,他还将小草莓在内的五只猫全部锁家里,严谨堵上唯一的猫瓣门。
祁敬承做着激烈而不自知的心理活动从后院翻出去,一路上冒着险些被保安当成可疑人士控制起来的风险,来到和司机约定的地点。
上车,关门,暂时松口气。
正午时分,尊贵的迈巴赫62s四平八稳的驶进小区正门,沿着宽绰平坦的沥青路,缓缓开到目标住宅前。
司机双手握着方向盘,小心翼翼从后视镜里看后座那位。
祁敬承自他望来的目光中读懂了一切:
你很有钱,但你是一个精神病人,我在中高峰从城东来到这里,冒死帮你逃离病院,你竟让我把你送到医院对面?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祁敬承尝试组织语言,但他失败了。
此时此刻,他一言难尽……
“没关系的。”年纪轻轻的司机反过来安慰他,“今天的事情我绝不会向大老板透露半个字!”
这里的大老板特指祁雁城。
祁敬承总算想起司机是大哥公司的人……
“今天的事情……我大嫂也不能告诉。”
留下这句话,开门下车,去老头老太太眼皮子底下——捞前任!
午饭时间,程洁和祁锦鸿在厨房配合着张罗饭菜。
完成单方面局促的碰面后,陶阮上楼洗漱,换好衣服回到客厅,这会儿老实在沙发上坐着,等投喂。
祁家的人她都见过,跟爷爷奶奶尤其亲近。
二老拎着新鲜食材突然出现,看到她的一瞬间如获惊喜,亲孙子在哪里都先不管了,无视她邋遢的造型,拉起手便关切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于是那句‘我和祁敬承分手了,这套房子现在归我住’,陶阮如何都说不出口。
根据十月协议,这属于特殊情况,只能联系前任。
陶阮也知道祁敬承大约在一周前回的帝都,她安慰自己帝都那么大,他的房子那么多,她还不出门,他们偶遇的几率小于等于零……
这都是她的以为。
事实是,当她通过律师做了联系,放下手机那一刻忽然意识到他们很快就要见面了,她的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他清晰的脸孔,他的眼角眉梢,他对待她的各种表情反应,欢喜的、顺从的、无奈的、柔软的、没办法的、很宠很宠的……
不行!
给我打住!
陶阮举起爪子pia一下拍脸上,按压出小鸡嘴,含糊不清的告诫自己:“成天想着祁敬承的陶阮她根本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
话罢,门打开,祁敬承超级自然的走了进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穿一件短款防水面料的深色羽绒服,里面是一身黑灰色的运动套装,拉链拉到最顶端,衣领很酷竖起来,下巴最优越的部分被藏起来了,静淡的眸子成为唯一的焦点,目光掠过之处,处处都能轻而易举的招惹。
陶阮悬着心,僵硬的坐在沙发上,瞪圆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瞳孔放大,再收缩……
祁敬承任凭她看,双手插兜,淡淡然走近,在她左手边的单人沙发里坐下,似乎整理心情的长吁出一口气,眉心拧起若有似无的浅浅折痕,还有凝肃的眸光,都在向外传达一个信息:我很忙,不得已才抽空——赶!过!来!
陶阮将这个‘信息’看得清楚仔细,
祁敬承也确保她看到了,再用不善的语气问:“不认识我?”
陶阮忙不迭摇头。
对视已经发生了,她不能单方面结束,因为那会显得自己很怂。
必须努力维持表面残存的平静,想要顺利度过眼前的难关,需要前任的协助。
祁敬承见她定下心思主意,继续问:“是你让律师通知我的律师,把我叫过来的,没错吧?”
陶阮用力点头,然后发现不对:“爷爷奶奶突然过来了,你没跟他们说我们分手的事!”
祁敬承来前就想好说辞:“协议上没有哪条要求我必须把我们分手的消息通知我全家。”
陶阮从沙发里稍稍坐正来:“可是——”
祁敬承不让她说完,板着脸打断:“没错,这套房子的居住权归你,爷爷奶奶突然袭击让你为难了,我很抱歉。你没有直接告诉他们实情,不想让老人家伤心的好意我也明白井感谢,既然我现在坐在这里,饭也快做好了,一起吃顿饭,把戏演完,我带他们离开,迟点找个合适的时机解释清楚。”
世界知名的chaos都被他盘得明明白白,眼下的小状况对他来说毫无难度。
陶阮竖起耳朵听罢,挑不出毛病,点着头勉强道:“你能解释清楚就最好了,爷爷奶奶来得太突然,我不想破坏他们的好心情。”
其实回帝都的这些天,她一直想去看望程洁和祁锦鸿。
二老对她很好,初次见面就走了心,从未将她当外人对待。
这些年不管她去到哪里,手边在忙着什么事情,总会有一通电话忽然打给她、温暖她,关怀她,要她好好吃饭,保证充足的睡眠,告诉她开心和健康是最重要的!
一如今天的突袭,她井不讨厌。
只是,不知如何面对。
她和祁敬承分开了,祁敬承的爷爷奶奶就不在是她的爷爷奶奶了……吗?
陶阮复杂的想着,扭头往厨房那边看。
米饭的香味源源不断弥漫进客厅,中间穿插着程洁和祁锦鸿的闲聊:今天这鱼挑得真不错,肥嫩白!还有这土豆,和小排一起烧得糯唧唧的,入味儿极了!
她听得心里一阵暖意,没出息的饿了。
起来到现在就喝了半杯温水,剩下的时间全是情绪起伏:从紧张到强制冷静再到焦躁等待。
直至祁敬承出现,坐在她直线距离两米的范围内,有点碍眼,说话的语气也不是很好,可他的存在已经让她获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松适之感。
好像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随之,强烈的饿感开始侵占她的思维,厨房不断飘出来的饭菜香是年度最佳帮凶!
她最喜欢奶奶做的土豆烧排骨了,还有虎皮青椒、肉沫茄子、蒜蓉粉丝娃娃菜、花蛤蒸蛋……
先吃饭吧,人不好好吃饭是不行的。
陶阮这么想着,不自觉靠进沙发里,抓起身旁的抱枕垫在肚皮上,昂起脑袋,放空了眼神和思绪。
等饭ing……
祁敬承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两个月没见,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所以搞具有法律效益的切割是没有用的,说什么只有离开他才能做完整的自己也是哄鬼的。
她就是不愿意承认对他的感情!
祁敬承有清晰的思路,进来前在门口酝酿半天,进来后持续凶巴巴,不给她好脸色,都是战术!
只有让陶阮认为他们的感情在他这里已经翻篇了,她才能逐步放下对他的戒备,重新尝试和他相处。
今天属于迫不得已的情况,不过祁敬承很满意如是展开。
尤其老头老太太这一手,直接把陶阮杀得措手不及,够她回味一阵子了。
想来她也意识到了,十月协议只是个让她自欺欺人的道具。
人和人一旦建立起长久的联系,没那么容易断掉的。
哪怕从明天开始他们就此天各一端永不相见,只要她没得失忆症,还会想起他,那就不算完。
午饭吃得温馨、舒适,陶阮各方面的享受。
祁敬承也是。
在慈蔼的老人家面前,饭碗一端,做个有问必答的乖巧小辈,再互相打一打掩护,默契流转在彼此之间,连事先的眼神交流都不需要。
虽然祁敬承从未觉得他们真的分手了。
一顿饭下来,程洁倒是看出陶阮有些不对劲,饭后不等两个小的提,她主动先拉起老伴,走,逛鲜花市场去!
那地儿不远,穿过隔壁的休闲公园就到了。
祁敬承和陶阮送他们出小区。
午后的太阳还算有力度,晒得人浑身舒服。
路上,程洁忽然找孙子的茬:“回来那么多天也不来看看我们,得亏今天天气好,你爷爷说出来走走,不然我才不顺道过来呢!”
祁敬承眉开眼笑的赔不是。
程洁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陶阮,继续怨念他:“知道你事情多,成天不着家,要是你一个人还好说,把阮阮晾在家里,自己神出鬼没的,我都看不下去,过分!”
祁锦鸿在旁边搭腔:“干脆搬过来跟我们住,爷爷管你吃好喝好,允许懒觉睡到中午!再过几天祁朝祁栀也放假了,我们几个打麻将,家里可比这儿热闹。”
陶阮张了张嘴,接不上话。
程洁都不给她为难的机会,转去奚落老头子:“他们小年轻得空和我们吃顿饭就不错了,你还指望阮阮陪你下棋聊天打麻将?”
“我也就随口一说,这不还有你吗。”祁锦鸿背着手,一步一步走在前面,贼有精神,“老伴儿老伴儿,老了就是个伴儿,我有伴儿。”
程洁一语双关:“谁走在前头谁是狗。”
祁锦鸿‘嘿’了她一声:“那没事儿,咱们家孩子都孝顺,我走前头我放心,你走前头,我伤心……估摸着也伤心不了多久。”
都是人之常情,大半辈子过来了,还有什么活不明白的。
程洁望着老头子的背影,笑道:“我走前头我也放心,你要走在前头——”
“嗯,怎么着?”
“我就去找个新老伴儿!”
祁锦鸿愣了一愣,停在原地,转身来,眯起眼,瞅着老太婆,一番打量过后,边结论边吩咐祁敬承,说:“你奶奶这气质风度,我不怀疑,就是找新老伴儿的问题,你们得给她把把关。”
要身体好,有幽默感,模样儿不能太差,我们程洁同志啊,老外貌协会了!
最好知道皮卡丘是什么,所谓的:共同话题!
祁敬承可不敢打这包票,转移话题道:“别老惦记宝可梦,我们公司也有萌宠游戏,良心国产,你们老同志适当支持一下。”
到了小区门口,玩笑开得差不多了,程洁对陶阮温言细语视频:“敬承要是欺负你、冷落你,让你心里不舒坦,你告诉奶奶,奶奶一准站在你这边,替你出头,狠狠教训他!”
春风化细雨的说完了,陶阮还在犹豫要不要点个头,程洁松开她的手,挽起一时半会儿‘走’不掉的老伴儿,下一站:鲜花市场!
目送二老走远,陶阮总觉得自己被看透了。
“奶奶不会猜到了什么吧?”她心里古怪得厉害,不自觉跟站定在身旁的男人搭话。
目光接触到一起,她又才开始慢吞吞的别扭,想回避。
祁敬承端着通身静,自若的移开视线,道:“猜到了不是更好么,我解释起来也容易些。”
这话没毛病,陶阮却觉得不圆满,刚才爷爷还让她回家住呢……
那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祁敬承双手揣在外套口袋里,垂眼把她的心思变化看得明明白白。
算起来,这是她回来这么多天离开家门最远的一次。
可喜可贺。
就是对天气预估错误,被假太阳骗到了,没披上她平时取外卖的被子羽绒服,一件白羊绒大衣,围一条红色的围巾,瞧着厚重,也不怎么顶事的样子,一阵风刮来,她缩半天脖子。
得了,干净回室内吧。
祁敬承得出结论,转身原路返回。
不用和她说什么,戏演完了,他们是已经分手的两个人!
陶阮还在回想爷爷奶奶刚才开的玩笑,余光中,男人忽然开始移动,她连忙跟上,走进小区里,走了大约一百米——
不对啊!
陶阮猛地停了一瞬,祁敬承却没停,大步流星往前走,方向是她住的那个方向!
领地意识瞬间爆发!
“你要去哪儿?”一阵小跑带冲刺,她重新跟上前任的步伐,问得严肃。
她可没打算留他在家里喝咖啡。
况且也没有咖啡,想喝只能点外卖。
不!
点什么外卖,她才不要请他喝咖啡!
“司机送我来的路上接到学校电话,班主任让赶紧去一趟,也没说孩子有什么事,没在半道上把我扔下都不错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再说来之前,我也不知道要待多久。”祁敬随口给自己扯了个谎,稍稍侧首,睨了一眼身后的小尾巴,“去你那里坐会儿,不过分吧?还是说我先打电话找律师?”
“找律师做什么?”陶阮想说‘不过分’,心里也答应暂时收留他了,但他末尾冒出那句话,她又没听明白。
祁敬承把手机拿出来,举到她面前。面无表情道:“让我的律师告诉你的律师,我想在等待司机来接我的这段时间呆在你的房子里,希望你能允许。然后你的律师再将原话转达给你,等你回答。”
陶阮:“……”
祁敬承:“需要吗?”
陶阮抿了抿唇,总算发现前任在借机报复。
狗东西!
有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祁敬承:和前任斗,其乐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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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是5号的,今天修改了几章错别字和副标题,然后系统提示我更新会先进入待定,要审核了才能放出来,索性到0点发了
来阿江三年,又解锁了莫名其妙的新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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