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麻麻亮,陇西城门还没有打开,而城外远处正有两名将士快速向陇西城赶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陇西城墙上的将士们也听到了越来越响的马蹄声。
赵破奴派来的八百里加急停到城门楼下面静静等待,没一会城门女墙缺口处就露出了一个人影。
“我乃陇西郡郡府麾下门下督贼曹,巡查到此,来者何人?”
“我乃大司马、羽林大将军、冠军侯麾下北军部越骑校八百里加急,有诏令、军令传于陇西郡守,速开城门。”
这位门下督贼曹心中一惊,连忙挥手:
“快,放下吊篮!”
城门楼子上的将士们听到吩咐,连忙取出一个大吊篮放了下去,下面的越骑将士看到这一幕皱着眉头也翻身下马,往城门左侧城墙走去。
等吊篮落下以后,他整个人坐到了吊篮当中,随后拉了拉绳子,上面的将士开始使劲往上拉。
晃晃悠悠的把他拉到了城门上,这位越骑将士一上来就皱着眉头开始责怪:
“八百里加急遇关开关,过城开门,尔等这是为何?此处城门吏何在?”
那位门下督贼曹拱拱手回道:
“回驿骑,东门城门吏今日休沐,此处今日由我主事。”
越骑将士没再说话,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验传与竹节递给这位门下督贼曹,此人拿着查看了一番,对比了一番,随后大手一挥:
“开城门。”
没一会城门开了一道小缝,城外的那名将士看到城门打开,连忙骑着自己的马,拉着同僚的马进了城。
“请这位驿骑随我前来,我带你去寻郡丞。”
越骑将士皱了皱眉头,随后说道:
“我觉得还是直接去寻郡守为好。”
“呃,还是去寻郡丞为好,由郡丞带你去寻郡守。”
越骑将士皱了皱眉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随后门下督贼曹带着越骑将士寻到了郡丞,郡丞又带着他一路兜兜转转来到了郡守府,这才见到了郡守。
“冠军侯麾下八百里加急见过郡守。”
“有何令传来?”
越骑将士从盒子中取出竹筒,由郡丞递给了郡守。
郡守先是观察竹筒,看竹筒有没有拆开过,封印是不是冠军侯的,没发现问题后心中暗自点头。
随后打开竹筒观看起了诏书和手令,等他看完以后,恭敬的把诏书还给越骑将士,行礼回道:
“臣陇西郡守,接令。”
越骑将士回了一礼,随后把诏书包好以后转身离去。
按理来说,他在这等个两天大军就会前来,但是不行,他还得回去交令呢。
虽然是白跑,但是这趟白跑很有必要。
至于陇西郡守返还诏书,这是因为这份诏书是写给一十四郡所有官员的,而不是单独写给他这个陇西郡守的。
若是只是写给他的,那他自然是会留下来。
至于手令,那肯定是留了下来。
等越骑将士走后,郡守对着门外喊道:
“来人!”
一名门下掾走了进来躬身行礼:
“郡守又何吩咐?”
“召都尉、长史、主记事掾史、田曹掾史、马曹掾史、仓曹掾史、金曹掾史、兵曹掾史、塞曹掾史前来郡府。”
“诺。”
门下掾应答一声后转身离去。
陇西都尉掌陇西全郡军事,秩俸是比两千石,在郡中仅次于郡守的两千石。
尤其是这种边疆等地,郡中武主地位还要跟高,但是高也高不到哪去。
他只是一个郡中都尉,掌管的也就是本郡的军事。
你别看他也叫都尉,奉车都尉也叫都尉,左中右三辅都尉也叫都尉,但这其中的差距是天差地别的。
还有一个校尉,郡中的校尉,与其他的校尉也是不同,有的郡的校尉与其他郡的校尉地位也不同,这其中很是复杂。
而郡丞就是郡守的副手,相当于秘书。
而长史掌管的就是郡中的一切文书。
他俩的秩俸都是六百石。
主计事掾史很好理解,主要负责事物的记录。
他是属于郡府直属的官员,与他相同的还有一大批官员。
比如录事掾史,主记;
奏事掾史,主奏议事;
门下督贼曹,主兵卫,巡查侍从;
门下贼曹,主侍卫;府门亭长,主守卫;
门下议曹史,主谋议。
这些人物都是差不多一百石到三百石的秩俸,所处位置不一样,秩俸就不一样,有的郡和别的郡还不一样。
而且除了这些还有门下掾、门下吏、门下书佐、门下小吏等一众的杂务人员。
这些就是郡府直属的官员。
像刚才喊到的田曹掾史,掌管的是郡中的垦埴畜养,郡中的农业、畜牧业都是由他管辖。
还有户曹掾史,主民户,祭祀,农桑;
水曹掾史,掌管郡国水利人员;
时曹掾史,主时节祭祀;
比曹掾史,主郡内财物,尾数的检验核查。
这些官员就属于是民政官员,管的是与民有关的事物。
你别看还有主时节祭祀啥的,但是很重要,没有这个,郡中的百姓一年都不安心。
比如开春一类的农业祭祀,那是一年最重要的的大事。
而随后陇西郡守喊到的仓曹掾史,管的是仓谷事;金曹掾史,管的是货币盐铁事。
还有没叫到的计曹掾史,主上计之事;市掾,主市政,而这些呢,就属于是郡中的财政官员。
而兵曹掾史,掌管的兵中文事,加上没叫到的尉曹掾史,掌管徒卒转运事物。
这个徙卒,就是一些罪犯押送前往边疆等地,肯定是会路过一些地方。
要是在你的范围出了事,首先要找的就是尉曹掾史的事。
而最后的塞曹掾史,他掌边塞之职,本来呢,他和贼曹掾史,主盗贼事,应该是属于政法官员的。
但是呢,陇西郡地处边疆,所以塞曹掾史就被划分到了兵事官员当中了。
还有马曹掾史,这是一个其他地方并不存在的官员,而陇西天水养马地,有很多的大马厩,所以就多了这么一个职位。
他的划分有些复杂,既属于是民事,也属于是兵事。
而这些官员虽然也是在郡府管辖之下,但是他们并不是郡府的‘直属’官员。
郡府的直属官员如果郡守调任的话,他是能够带走一部分的,全带走都可以,他们这些都是由郡守安排的官员。
而其他的官员不同,其他官员是由朝廷派任的。
这么做呢,就是起到一个两相制衡的缘故。
郡守能管辖这些官员,但是没有权利撤职,这就是为了降低郡守胡作非为的概率。
而这些官员一般都是由地方势力担任的,给郡守选直属官吏的权利,也是为了不让这些官员架空郡守。
当然,也有一些郡守和地方官员联合在一起那啥那啥的,也有两者势同水火,互相争斗不好好为官的。
但总体来说,这套制度还是很有用的,大概率避免了地方势力割据的状况发生。
还有一个都尉在旁,文武相制,郡守是没有权利管兵事的,凡事都得商量着来。
整个郡中的官员就像是一个小朝廷一般,情况复杂,官员众多,但其实还是很好理解的。
像陇西这个边疆郡,令居、金城、护羌站所等地虽然也是在陇西郡管辖地域范围之内,但是他们没有资格插手这三地事物。
这片地区是属于军管区,里面的一切事物都按照兵事来,是由护羌校尉全权负责一切事物。
包括湟中义从,也是由护羌校尉管辖,掌管着一片不输于一郡的地区。
但是跟相互制衡的郡中不同,这片地域由护羌校尉管辖,一切事物他说了算,毕竟军中只能有一个主将嘛!
而东边的乌桓校尉也是一样,权利很大,有兵马、有地域,所以非信任之人不可担任。
而像北地的那一片地区,不是郡中的众多的都尉、校尉就跟这两者有些不一样了。
他们麾下是有兵马的,但是没有地区,他们跟护羌、乌桓就差了这一点。
而这些众多的不由地方势力管辖的校尉、都尉,都是由朝廷管辖的。
他们的直属上司呢,就是掌管全国军事的大司马,而大将军是全国武将之首,大司马才是一个实权职务。
但是这些校尉、都尉有统兵权,但却没有调兵权。
若是敌人来攻,他们就只能够防御,把消息传回大汉,然后就是八百里加急那一套了。
到底是让他们自己根据情况安排,还是朝廷派大将前来,这就要看朝廷的考虑了。
大汉的军队唯有诏令与虎符一起才可以调动,有时候特殊情况,使节的节旄也可以调动一些。
没有这三样东西,就算是天塌了,你也不能主动出击,因为这是大罪。
若是真立下了滔天大功,那你还能逃过一死,被降职削爵,贬为平民,这还得看皇帝心情好不好。
根本就没有功过相抵一说,你擅自调动兵马,那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死,严重一些,族灭。
当然,你也可以投降敌方。
虽然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这是一件犯忌讳的事,干这种事的人哪一个不是青史留命的名将?
但是他们下场呢?不得好死!
得善终的有几个人?
当然像霍嬗这种,这些事物都是不存在的,就算是擅自调动,随后也就是补一张诏书的事情。
更别提此刻他自己就拿着诏书。
所以啊,这玩意儿,也是看人的。
不光是要看自己,你还要看上面坐着的皇帝。
而霍嬗原本是大司马,手中有着斩蛇剑,这些校尉都尉们以及他们的兵马,霍嬗都能够随意调动。
就算是郡中的兵马,情况紧急也不是不可以。
而刘彻给他的一十四郡掌管一切事物的权利,非常的大。
这是因为霍嬗凭此,就能够调动郡中的一切事物,文事,钱财,兵马等等一切都可以任由他自己安排。
霍嬗一道手令,就能让陇西所有人迁到天水。
一道手令,就能让天水所有人迁到陇西。
一道手令,就能让一十四郡所有人迁到西域。
一道手令,就能够调动一十四郡的所有资源。
而重要的不是这些,最重要的是兵马,还不光是他能调动郡中的兵马。
霍嬗一道命令下去,一十四郡数百万人,就能尽起百万大军,这个权利大不大?
随后的空白诏书也只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的补充而已,流程还是要走走的嘛!
而霍嬗要了那么多的资源,陇西郡守肉疼的心直滴血,因为这些东西搬空了他陇西近一半的资源。
他陇西虽然是个大郡,但是大半的资源交完赋税,剩下的全都投到了护羌校尉部用来应对羌人了。
而陇西郡的军户也全都是在护羌校尉部手上,他们所产的资源都用在了护羌校尉部身上。
而这还不够,陇西虽然是个大郡,但是还支撑不起护羌校尉部。
每年其余各郡和朝廷也会调派资源过来。
而北地也是一样,要不是有刘彻那被骂穷兵黩武的军户政策在,光大汉的军事部署就能拖垮整个大汉,你有多少的钱粮都不够。
所以说一年下来,他陇西基本就留不下来什么了,穷的叮当响,这就是此时的边疆郡的无奈。
但他看完后依旧还是痛痛快快的答应了下来。
那一份诏书就占了一大半的原因。
而另外的一小半原因,则是因为经过了几十年的连年的征战,大汉所有的官员都有着一点共识。
那就是什么都可以耽误,唯有军事不可耽误,你就算是穷死,但只要命令一下,你拼死也得准备好。
而陇西郡守这么痛快,还有一点点原因就是下令的人是霍嬗。
上次大战霍嬗没有动用北地丝毫资源,回来还是分了二十万牛羊给北地,这次要是胜了,那是不是也有的赚?就当是投资了。
这想法,算是一点他给自己的安慰吧!
………
等了没多久,门下掾们就找来了陇西郡守想要找的人。
他把手令递给众人,开口说道:
“我已经应了下来,诸位都看看吧!”
先接过的是都尉,他刚扫了一眼就面露惊喜:
“前几日朝廷刚传令,冠军侯这就要到了?”
郡守露出笑容,做了一番解释:
“已经不算是慢了,朝廷诸公商议的时间太长,冠军侯此行也带了兵马,在长安需要准备,所以耽误了不少的时间,冠军侯只能路上赶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