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时分,钟干和文书们到来,给霍嬗带来了此战的战报。
霍嬗此时正抓着一块羊排吃着。
“坐吧。”
其他三人坐下,张安世走到霍嬗近前,递上一张纸:
“校尉,战报!”
霍嬗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油,挥挥手说道:
“坐下念吧。”
“诺。”
“先说战损?”
张安世问了一句,霍嬗咬了一口肉点了点头。
“此战我军损失羽林军将士11人,乌桓勇士7人,匈奴义从421人,乌桓义从773人,战马五十三匹,匈奴马过万,未曾具体计数。”
霍嬗点了点头,这次他可不会问为何没详细数字,是真的没时间计数。
大战打完时间就已经不早了,打扫完战场,天都已经黑了,马匹有缴获,不缺用的,记个大概数字就行。
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休息,明日一早,大军就要再次出发,没时间浪费。
霍嬗吃下一块羊排,嗦了嗦左手大拇指上的油,然后又拿起一块:
“匈奴义从的缺口,从乌桓义从调出补上,凑够两万五之数,有个整数,大战之时我好安排。”
钟干拱拱手:
“诺。”
霍嬗往前推了推装肉的盘子:
“都还没吃吧?”
几人露出一个笑容,拱拱手上前,一人拿起一块啃了起来,张安世挑起一块肉嚼着咽下以后,开始说此战的战果。
“此战,我军斩首15427人,斩贵族三十二人。”
“跑了差不多一万?”
张安世点了点头。
“嗯,继续。”
“缴获马匹52000余。”
“合用的有多少?”
钟干手里捏着骨头拱拱手:
“回主公,左贤王部的马匹,除了儿单于带走的,还剩八万多,合用的差不多有四万。
但是此次大战损失较多,而且跑了的还带走了一些,合用的算下来,刚好补足咱们的损失。
其余的都不太合用,或是老马,或是小马,或是马蹄伤残。”
提起马蹄,霍嬗想到一个问题:
“我记得咱们来之前带了一批马蹄铁,羽林的战马换过了没有?”
马蹄铁也不是钉上就行了,马蹄是会长的,所以需要隔段时间修剪更换一次。
“回主公,半月前已经换过了。”
霍嬗满意的点点头,这些事都是钟干看着安排的,经过他的提醒,霍嬗也想了起来,确实是换过。
“马匹足够就行,其他的不合用的……”
霍嬗嚼着嘴里的肉想了想:
“都带上吧!”
“子儒,你继续说。”
“诺,缴获牛羊二十二万余。”
张安世话音刚落,霍嬗就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
你说不带它们吧,不甘心,带着他们吧,会拖死大军!
是真的会拖死,二十多万的牛羊,不提速度问题,光吃就要吃多少啊,行军范围就得扩大!
霍嬗抬起头看着张安世:
“这时候正是放牧的时节,为何会这么多?不是应该散布在各地吗?”
张安世也是露出一个苦笑:
“回校尉,周边几百里还散布着十几万,这些都没算。”
“唉,幸福的烦恼啊!”
霍嬗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杀了后埋了,一把火烧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给我削减到五万,挑最壮的带上,其他的不能留给匈奴人。”
钟干无奈的拱手:
“诺。”
心疼啊,着实是心疼,但是没办法,不能留给匈奴人,浪费了都不能给他们。
张安世继续说。
“缴获财物价值43万金。”
“嚯,比左谷蠡王部多了一半啊!”
霍嬗脸上露出笑容,财物好带,羽林军的驮马上每匹塞一点就带下了。
众人也是露出笑容,从进入草原开始,缴获的财物都已经达到了71万金,这什么概念?
羽林军三千人,平分的话每人可以分近237金。
要知道,刘彻最高的平常赏赐只是百金,当然,立了大功的赏赐不算在内,霍嬗也不算在内。
这一战回去,羽林军将士人均百万富翁啊!
匈奴的贫富差距是真的大,小部落财物价值十几金,不过百金,而一个左贤王部能分上万个小部落。
但是在霍嬗的眼中,左贤王部依旧很穷,光霍府,就能分四五个。
“继续。”
“王帐,王旗,王座,金鹰,金狼,金马都有,还有两顶金冠。”
“左贤王金印呢?”
“回校尉,没找到,审问的消息是被儿单于带去了单于部。”
霍嬗点了点头,本以为张安世说完了,但是看着张安世那突然变得兴奋的面容,霍嬗来了兴趣:
“找到了啥好东西?”
“回校尉,祭祀之物。”
说起这个东西,霍嬗面色正经了许多,这东西一般都不是小东西,这几人还这么兴奋,估计意义非凡。
“何物?”
“校尉,是一套完整的祭祀青铜礼器,看风格样貌,绝对是夏的。”
张安世压抑着兴奋之情说道。
霍嬗听完后唰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满满的震惊:
“真的?确定是夏?”
张安世狠狠地点头:
“绝对是真的,臣已经看过了。”
霍嬗觉得自己有些懵,这玩意是大功劳啊,就算是把左谷蠡王和左贤王加在一起都比不上。
这种青铜礼器,大汉也有,而且很多,但是珍贵的,有特殊意义的,那是一套也没有,只有半套。
大汉最珍贵的那半套是周武王开国礼祀所用的一套青铜器,在太庙中所用。
按理来说已经非常的珍贵了,但是他却缺了一个关键的盛肉大鼎,这,价值、意义大打折扣啊!
夏商的青铜礼器也不是没有,但是都成不了套,大汉现在就缺这么一套。
但是这玩意看规格,看意义,人皇,人王和诸侯的那能一样?
手里的羊排瞬间不香了,霍嬗扔到盘子里,走到前面盯着张安世:
“详细说说,是何规格的?”
“回校尉,酒器,水器,乐器一个都不缺,全都成套。”
霍嬗有些无奈,压抑着急切的情绪笑着说道:
“你还跟我卖起了关子,直接说重点,几鼎?”
张安世嘿嘿一笑:
“七鼎。”
霍嬗深吸一口气,有些激动又有些失望。
激动是因为它不是五鼎,三鼎乃至于一鼎,七鼎规格已经非常的高了。
失望是因为它不是最高的九鼎规格,有些配不上刘彻的身份。
大禹制九鼎给九这个数字赋予了特殊的意义,尤其是青铜器上。
自从大禹九州鼎开始,九这个数字在青铜礼器上就是最高的规格。
大禹九鼎更是象征着华夏的正统。
但是大禹九鼎非大事不可动用,所以自然就是需要替代品,然后就出现了众多的青铜礼器。
几千年历史,直到现在大汉,一直有着一套自己的规格。
天子九鼎,诸侯七鼎,士大夫五鼎,士三鼎或一鼎。
缺两个是小问题,有七鼎就足够了,最重要的是它都是成套的,缺的两个,回去找找,配上就行了。
关于大禹九鼎,其实还有一段故事。
据传,秦灭周第二年,九鼎被运往咸阳,但是在路过泗水彭城的时候,豫州鼎落入水中,派人打捞,消失不见。
泗水嘛,泗水刘邦就自然而然的得一鼎气运,跟斩白蛇一样,赋予了神秘色彩。
但是九鼎缺了一鼎,咋办?
所以后面始皇帝就用和氏璧打造了传国玉玺,用传国玉玺取代了九鼎象征正统的意义,随后一直延传。
而剩余的八鼎消失不见了,有说法是被始皇帝毁了,一同铸成了十二金人,也有说法是被始皇帝带到了皇陵当中,希望还是后一种吧!
九鼎从此消失不见,退出了历史舞台,传国玉玺登上历史舞台。
九鼎,霍嬗就没想着能找到它,消失几百年了,人人前仆后继的寻找,都没找到,霍嬗一点都没这个想法。
这一套祭祀礼器很重要,它的意义远远比不上九鼎,但是大汉就缺这东西啊!
只要带回去,给它赋予一些特殊的意义,它就能象征汉室的正统。
霍嬗心里清楚,当刘彻看到这东西的时候,他能高兴疯。
大汉从立国开始,就没个严谨的正统说法。
董仲舒的理念被采用,除了确实有利于中央集权,皇帝统治,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从某个方面证明了大汉的正统。
像今年的《太初历》,也是为了证明大汉的正统,《太初历》事件不光是改历法,随后还有易旗帜,改服色的作用,再一步确立大汉的正统。
确定大汉正统,是刘彻心心念念的一件事。
有了这一套礼器,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了。
礼器,祭祀所用,本来就带着象征意义,更别提华夏朝代之首的夏朝礼器。
在这个时代,除了九鼎出世,这一套礼器就是最大。
夏朝礼器象征华夏正统,传国玉玺象征秦朝延续,完美!
冠军侯一场大战,大获全胜,还带回了象征着华夏正统夏礼器,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世人也不会怀疑这东西的正确性,因为老匈奴贵族就是夏朝分出去的一支华夏分支。
而左贤王身为匈奴‘太子’,在左贤王庭找到夏礼器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退一万步说,它就算是假的,它都必须得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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