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脸(朕不能管么...)(1 / 1)

[新]

第四十三章

钟念月气愤地咬一口就松开了。

晋朔帝垂首看了一眼。

虎口上还真咬出了牙印,  小小的凹痕嵌在那里,并不叫人觉得狰狞难看。

“跟狗似的。”晋朔帝只淡淡说了一声,连脸色都没变一下。

跟在一旁始终不曾出声的宫人,  都不由得惊异地看了看钟念月。钟家姑娘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那头周岩文跳下去便有些后悔了。

春日里的湖水冰凉彻骨,  他方才在树丛间站了那么一会儿,被湖面的风吹得浑身都是凉的,  再这么猝不及防地一跳,  浑身好像都跟着抽抽了起来。

这时候岸边又传来了他妹妹惊慌失措的喊声。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快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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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朔帝抬手掀起纱帐一角,  朝湖面看了看,  将那周岩文在水中挣扎沉浮的模样,尽收入眼底。

他拍了下钟念月的手背:“收回去。”

钟念月蜷起了手,  便任由他去掀着纱帐了。

那周家随行的小厮,  “噗通”一声跳下去,费力地去扶周岩文。却是两个人带着一块儿往下沉了,  别说往岸边游了。

周家姑娘更慌了,连声喊着:“大哥。”

钟随安一皱眉,  疾步上前,就要脱外袍。

钟念月出声问:“陛下今日没带侍卫出来么?”

晋朔帝看了她一眼,  道:“建敏,下湖救人。”

“建敏”是他身边跟着的一个禁卫的名字,钟念月曾经听见过他的全名,好像是姓余。

晋朔帝身后那个久立着不动的,身穿劲装的年轻男子,这才骤然掀起纱帐,从亭中一跃而下,  飞快地跳入湖中,将周岩文同他的小厮一并推到了岸边。

岸周围的惊呼声、慌乱声这才小了。

钟随安自然也就停住了动作,  将衣带又重新系了回去。

周家小厮踉跄着爬起来,扶住自家公子,为他擦起了脸上的水。

只是他也浑身是水,这越擦倒是越狼狈。

周岩文不由脸色低沉地推开了他的手。

周家姑娘咬了咬牙,先是转头看了一眼那亭子,而后才问:“出了什么事?好端端的,你怎么掉湖里去了?是不是……”周家姑娘说到这里,猛地一顿。

高淑儿拍了拍胸口,走上前去,低声道:“钟念月就在那亭子里,自然是与她有关了……”

她身旁却有个年轻女子,不紧不慢道:“纵使有关,也不能提钟念月的名字。”

高淑儿一听,心下不快:“为何不能提?”

那厢周家姑娘压低了声音,问:“钟家姑娘是不是在亭子里?”

周岩文却是沉着脸,不耐地推开了妹妹,道:“你说什么?”

周家姑娘急得想跺脚:“是不是与她有关?你说啊……是不是……”周家姑娘脑中灵光一闪:“是不是她丢了什么东西进湖里,要你去找,故意为难你?”

钟念月在亭子里听别人说自己的坏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周家姑娘这是故意没藏着音量,想激她出去?

钟念月撇撇嘴,扭头道:“听听,陛下竟是与一个姑娘家想到一处了,脑子里都是一样的为难人的法子。”

晋朔帝闻声,心下觉得好笑,忍不住抬手拽了下钟念月头上梳的发髻。

那发髻梳得如才露尖尖角的小荷,一握上去,倒是十分称手。令人忍不住想要再把玩两下,只是他心知再多玩两下,小姑娘便要不乐意了。

“别拽我。”钟念月没好气地道。

这会儿子晋朔帝倒好似心情不错。

晋朔帝应了声:“嗯。”

却是又摩挲了下她的头发丝,这才缓缓收回了手。

而亭子外,周岩文已经面色一沉,斥道:“你胡说些什么?怎么平白牵别人下水?方才是我走到湖边,赏那湖面风光,正欲吟诗一首,却不慎踩滑了,这才落了水。”

周家姑娘咬着唇,面色涨红,心下不快,却又不敢同兄长在这里争执起来。

高淑儿见此情状,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幸而她方才没有自作主张地插声。

那个出声的年轻女子,早就知晓会有这一幕发生是不是?

很快有人上前来,与那小厮一并扶着周岩文下去歇息。

周家姑娘自然心有不忿,只是碍于不远处还立着一个钟随安,她方才按住了不快。

等转过身,与高淑儿她们走到一处,这便忍不住了:“不过才见了几面,倒是这样死心塌地,维护起她来了……”

年轻女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轻笑一声,道:“周家公子维护的是自己的脸面罢了,周姑娘若是再四下嚷嚷,周家公子的苦心就全废了。”

周家姑娘一愣,转头看去:“你是什么人?”

“我姓罗。”年轻女子道。

高淑儿怔怔道:“可是太后的娘家,那个罗?”

年轻女子点了下头。

那周家姑娘小心地瞧了瞧她,方才闭了嘴。

亭子里,晋朔帝也正同钟念月说话。

他低声道:“念念的名声保住了。”“这人没能捡起珠子来,不过在众人跟前维护了你。念念心下可有感动?”

钟念月听他语气怪异,平静中透着丝丝冷意。她一下挣开了他,从他跟前起了身,换回到了桌子旁坐下,道:“我瞧着那样容易感动么?他只是怕事情真捅破了,丢脸的是他自己罢了。他贪好我的颜色,叫人一激便跳了湖,还没捞着珠子就沉底儿了,这样的事,他好意思叫别人知道么?自然是捂住的好。没准儿他心里还想呢,今个儿已经够狼狈的了,什么好处也没落着,若能靠着装一装维护之姿,能赢得半分心软,今日倒也算落着了点东西……陛下说是不是?”

晋朔帝面色舒缓,缓缓一笑,看着好脾气地一应声,道:“是。”

旁人怎能瞧不起她不学无术?

她这脑瓜分明是通透的。

“只是……”钟念月骤然一顿。

“只是什么?”晋朔帝接声问。

钟念月懒洋洋地坐在那里,抬头看他,问:“难不成以后每个来同我搭话的男子,陛下都要叫他先去湖里头捡珠子么?”

晋朔帝:“朕也能叫他上树去捡。”

钟念月:“……”

钟念月小声道:“陛下怎么连这个也管?”

“哪个?”

钟念月翻了个白眼,只好同他直白道:“谁人同我示好的事。”她道:“我爹都不管。”

岂止不管。

钟大人恨不能每日里丢下刑部的事,与万氏一起,就看看他女儿喜欢什么模样的年轻公子,他便下功夫多寻摸些来,由着她挑。

晋朔帝蜷了蜷手指,也在桌旁落了座,他淡淡道:“你喊疼时,是朕哄着你。你原先睡觉时做了噩梦,是揪着朕的领子哭的。走哪里去,也是朕抱着你。喂药喂膳,都是朕亲手喂的……朕这样仔细养着你。自然不是什么东西凑到跟前来,都能得你两个笑脸的。”

他反问:“朕不该管?不能管么?”

这一番话下来。

钟念月面上一软,娇声道:“我现下倒是感动了。”

若说头一年,她还自觉在晋朔帝心中,不过是因救驾之功才落了份特殊罢了。

到了后面两年,感情自然不同以往。

钟念月转了转跟前的水壶,抬脸道:“我不会见了谁都露笑脸的,陛下不知么,我凶着呢。”

她与三皇子针锋相对时,是有几分凶巴巴的味道。

但晋朔帝已经将她摸透了些――

只管顺毛摸,她便乖巧了。

如此又哪里算得上凶呢?

晋朔帝胸中还有些沉甸甸地坠着,只觉得哪怕是钟念月不予他人好脸色,他也并未就此觉得放下心。

钟彦为何如此放得下?

他手下的臣子,嫁女时个个如此吗?

晋朔帝盯住了钟念月,突地道:“先笑给朕瞧瞧。”

钟念月:?

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钟念月当下理直气壮道:“陛下方才还说如何如何哄我呢。不如陛下先笑一个给我瞧好了。”

一旁的宫人听了这话,差点当场昏一个给她看。

哪有人胆敢这样要求陛下的?

这是将陛下当成什么了?

晋朔帝却是嘴角一翘,当真笑了下。周身那威严而极具压迫感的气势,登时去了不少。

只叫人觉得他气质矜贵,翩翩君子。

钟念月也才歪头笑了下。

耳边的琥珀坠子摇摇晃晃,与她的眼眸相映衬,满眼缀着清亮之色。

晋朔帝忍不住抬手掐了把她的脸颊。

钟念月脸上的笑一下便收住了,脸颊鼓了鼓,便也伸手去掐晋朔帝。

宫人看得真要昏了,忙喊一声:“姑娘!”

怎能这般无礼?

晋朔帝不急不忙地往旁边歪了歪身子,钟念月这一下便摸偏了,手只堪堪落在了他的脖颈上。

手指微蜷,只摸着了喉结。

晋朔帝神情一滞,眼底闪过了黑沉沉的色彩。

整个人好似凝住了。

钟念月浑然不觉,她飞快地收回手,推开了晋朔帝,道:“陛下自个儿玩罢……”

然后就一提裙摆,先跑路了。

谁还留那儿让他掐脸啊!

她个头小了,还掐不着他。

多吃亏。

有本事等我再长五年!

钟念月一出亭子,晋朔帝便隐约听见她甜甜唤了声:“哥哥。”

他坐在那里,没有动。

不多时,微风吹起了纱帐,晋朔帝方才转头看向身后的宫人,道:“方才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晋朔帝面上已无了笑意。

那宫人轻颤着低下头:“奴婢、奴婢……”

晋朔帝道:“钟姑娘是主子。”

宫人颤声道:“没有奴婢呼喝主子的道理……奴婢知错了。”说罢,她一下跪在了地上。

而这厢心情烦闷的周家姑娘,左右一顾盼,突然揪着高淑儿的袖子道:“我怎么觉得那亭子里,……还有人在?”

高淑儿分神回了个头:“钟念月从亭子里出来了?”

方才宁平郡主来凑热闹了,不少人正在同她说话呢。高淑儿一时倒顾不上去瞧钟念月了。

旁边丁家姑娘怯怯接声道:“好像是还有旁的人,先前周家公子落水时,我好像瞧着……有谁掀起了那纱帐。像是,像是男人的手。”

那手还生得很好看。

瞧着伸手的位置,应当身量也很高。

丁家姑娘心道。

“男人?”高淑儿面上先是一惊。

周家姑娘却是心下一喜,冷声道:“难怪我哥哥会这样呢……”

那罗家姑娘又突然间不轻不重地开了口,道:“记得方才下水里去救人那个么?”

周家姑娘一转头:“嗯?”

罗家姑娘道:“那是他的随从。”

周家姑娘:“原来你也瞧见里头还有别人了是不是?钟念月一来,便直奔那亭子。亭子又用纱帐掩住了,里头还藏了个见不得人的男人……”

罗家姑娘:“……”

罗家姑娘:“不,我是想告知你,那随从都这般厉害了,你想想该是什么样的人,用得起这样的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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