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跟昨晚约好的一样,李飞和徐渭熊先走一步,鱼龙帮落后一步出发。
双方隔着数里,一前一后往雁回关而去。
此地距离雁回关已不足一日的路程,走到临近傍晚时分,一座雄伟的城关出现在两人眼中。
这座沦为两朝战争棋盘上弃子的雁回关,非但没有颓败荒凉之感,反而比想象中更加雄壮三分。
与倒马关一样,城关外是一处热闹的集市。
集市上人不少,李飞和徐渭熊便下马牵着走。
便在夫妇俩来到集市之时,几名灰头土面,追逐玩耍的孩童,朝着两人有意无意的接近。
就在靠近两人时,几名孩童毫无征兆的向着他们撞了过来。
夫妇俩可不会惯着这些贼娃子,徐渭熊比较强势,直接在身上布下一层护体罡气。
撞向她的贼娃子,被罡气震倒在地,这还是徐渭熊手下留情,否则就不是跌倒那么简单了。
李飞则是腰腹往后微微一躬,避过贼娃子去抓他腰间一只钱袋的手,随后李飞一把捏住了那贼娃子的手腕。
他瞪着那贼娃子,训斥道:“小小年纪不学好,你家大人呢?”
那看似只有六七岁,真实年龄至少要大上三四岁的贼娃子,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竟“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哇啊啊啊……大人打小孩了。”
跌倒在地那贼娃子,也抱着胸腹在那满地打滚,撕心裂肺的惨嚎。
“嘿,还想讹人是吧?”
街道拐角处一名满身痞气的中年壮汉,见到这一幕两眼微眯。
竟然来了两个不懂规矩的雏儿,可惜看模样是两个穷鬼,估计捞不到什么油水。
不过无论男女,相貌都堪称极品,倒是能卖个好价钱。
想到此,他脸上露出一抹狞笑,大步走出来,在一个或站或坐着十数名大汉的摊子上,探手在桌下一掏,竟拔出一柄单刀来。
那些汉子见状,也纷纷掏出刀子,一群人呼啦啦的就冲向李飞和徐渭熊,将两人围了起来。
李飞便似看不见他们手中明晃晃的利刃般,扫视了一眼围住他们的众人,道:“你们就是这帮小孩家的大人?你们就是这么教小孩的?”
众汉子见面对这架势,看着像是两口子的生面孔依旧面不改色,还敢对他们进行质问,不由面面相觑。
为首的中年壮汉眼一瞪,道:“你们是第一次来雁回关,不知道这的规矩?”
李飞终于放开那贼娃子,那小子二话没说,转身就跑远了,地上的贼娃子见大人已经出面,也爬起来一熘烟跑掉。
李飞也没再去管贼娃子,只是看着壮汉道:“雁回关什么规矩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上一拨这么拿刀围着我们夫妇俩的,这会儿尸体应该已经开始发臭。”
为首的中年壮汉冷笑道:“或许你们有点本事,但这里是雁回关,到了这儿,是龙你得……”
“呼……彭彭彭……”
壮汉一个“盘”字还没出口,李飞的身形忽然模湖了那么一下。
壮汉只觉身前有一阵风掠过,然后围住两人的十数人,除他自己外全都飞了出去。
壮汉僵着脖子扭头看去,却见自己那十几个弟兄,口中大股大股溢着血,有的已经没有动静,有的抽搐了几下,也就此气绝。
“来,你接着说,是龙得怎么着?”
“……”
壮汉嘴巴微张,下意识的连退几步。
“哗啦”
便在此时,聚集着两三百人的集市上,竟有大半向这边围了过来,个个手持兵刃,刀枪剑棍应有尽有。
“哪里来的愣头青,敢到雁回关来撒野?”
“剁了那男的,女的抓回去。”
这些人并非都是跟壮汉一伙的,但他们都是雁回关的本地势力。
在面对外来人时,本地势力之间无论平日如何不对付,都必须得一致对外。
剩下的没围过来那数十人,显然并非雁回关本地人,而是过路来此补充物资的商队或旅人。
李飞跟徐渭熊对视一眼,两人没有任何废话,今日就是来杀人的,用不着说什么废话。
徐渭熊体内藏着赤螭剑和天龙琴,但她都没有动用。
一来现在还不到揭露身份的时候,二来这些土鸡瓦狗,也不值得她祭出赤螭剑和天龙琴。
夫妇俩化作两道旋风卷进了人群中,那些来雁回关补充物资的行商旅客,见到了极其壮观的一幕。
由于夫妇俩被两百多人围在当中,他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但他们看到,那些围着夫妇俩的人,每一息都会有好几个人飞起来,落地之后很快就气绝身亡。
李飞的碎月追星腿,实已快到寻常武者难以理解的程度,人群漫天抛飞,连逃跑都是奢望。
想跑的人,李飞会优先解决。
而在内圈,徐渭熊隔空点死一名使剑的汉子后,夺过他手中长剑,也是在人群中砍瓜切菜。
虽然她没学过闭月羞光剑,但就凭她本身掌握的剑术,杀这些不过下三品武者,也不费多大劲。
这两百多号低级武者,还不如一百铁骑对他们造成的消耗大。
至少面对铁骑,破甲所耗费的修为,比杀伤人体可要多得多。
短短二十几息间,雁回关外已是尸横遍地,围上来的两百多人被屠戮殆尽,平均一息有十来人送命。
此时变得空空荡荡的集市上,活着的人看着站在尸体间的夫妇俩,如看魔神。
李飞扬声道:“还有谁打算来跟我们夫妇,讲讲雁回关的规矩吗?”
数息之后无人回应,李飞接着道:“没有的话那我们可要进城了。”
夫妇俩若无其事的牵着马并肩往城关行去,雁回关没有守卫,自然也无须路引官牒什么的。
李飞之前就注意到,之前那些贼娃子屁股着火一般跑进城,肯定是去报信。
但李飞和徐渭熊都没有在意,这雁回关内的常驻民约有四五万人,这对李飞来说没什么意义。
毕竟之前徐渭熊一开口,就是要平了雁回关,这并不算费劲,也就是转个圈的事。
李飞要夷平这座关城,至少有不下十种手段。
五灵仙术中的风卷残云、雷霆万钧、风雪冰天、炼狱真火、地裂天崩、泰山压顶等等,皆有一招摧城的威力。
最简单的做法,就是站在城中心,一记神剑御雷真诀,横扫一圈,这城也就差不多只剩残垣断壁了。
这是徐渭熊对李飞的认知。
而实际上,李飞想要抹去一座城,比她想象的更简单。
只需动动念头,便能让这座城直接沉入地底,哪还需要什么仙术?
李飞和徐渭熊杀得实在太快,短短二十几息,那帮贼娃子才刚刚跑过街头,城关外的人却已经死光。
甚至连一墙之隔的城墙内,都还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进城之后,夫妇俩在距离城墙不远处的一个茶摊子坐了下来,马匹被绑在茶摊旁的桩子上。
城墙到主道这段距离之间比较空旷,十分适合动手,要不在狭窄的地方,对方摆不开人马,也更容易逃散。
雁回关的茶自然也不便宜,水只是普普通通的井水,茶叶也是廉价茶叶的茶渣子,不过一碗茶却也要卖半吊钱。
主要是甭管好茶坏茶,能够从江南或者西蜀,走茶马古道千里迢迢贩运到雁回关,哪怕是搁在离阳入不了席的茶渣子,成本也委实不低。
对于这些老老实实做生意,虽然茶卖得贵,但并未搞歪门邪道的摊贩,李飞自也不会无缘无故找麻烦。
听着茶摊老板吹嘘自家红烧牛肉如何如何地道,李飞便让他整一份上来,老板乐呵呵的答应了。
牛肉要做熟,需要些时间,过了一刻多时间左右,城里忽然涌出一帮人来,瞧着有五六百之数,全都持着刀枪棍棒。
他们脚步略急,一路上骂骂咧咧,咋咋呼呼,自然没注意到坐在路边茶摊的夫妇俩,只是直奔城关外。
那帮贼娃子却不见踪影,这是去跟人掰命,他们一帮小屁孩自然没什么用。
虽然听说惹事的是两名高手,但再高的高手,在几百人的围攻下,又能翻起多大风浪?
就算几百人真拿不下,这雁回关还有几千人,几万人。
如果今天不能把那两条外来的强龙压下来,那他们这些地头蛇也不用在这雁回关混了。
可当这帮人出城一看,咋呼声陡然平息下来,当他们跟那些行商旅客打听清楚情况,一个个只觉头皮发麻。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两条强龙有点强得离谱,二十几息杀光二百多人,那杀光他们这五六百人需要多久?
鱼龙帮恰在此时来到城关外,看到眼前遍地的尸体,以及城关外围着的数百凶神恶煞的汉子,心里自然有数,可脸上还是浮现出骇然之色。
鱼龙帮低调的靠边而行,跟其他行商一样,大部队都在城外等着,只刘妮蓉、公孙杨、徐凤年三人,带着另外三名帮众进城补充饮水干粮。
此时那些地头蛇们压根没心情去管新到的商队,他们心里都有些发颤,感觉今日的雁回关,好像很危险。
一群主事的在前面商量半天后,也只得先去将其他势力的人叫来,大家商量商量再作计较。
雁回关大小势力十数股,那两百多人中各大势力都有人在里面,这不是他们一家的事。
却说刘妮蓉一行进城后,在有心寻找下,很快就发现了在茶摊休息的李飞两人。
公孙杨轻声对刘妮蓉道:“小姐,这会儿去买水咱们怕是要被狠宰一笔。”
“不如你们先去茶摊歇息一会儿,等李大侠他们动手之后再说,我去城里探探情况。”
刘妮蓉轻轻点点头,道:“好,你自己当心些。”
“放心。”
公孙杨快步离去,刘妮蓉则是带着其他人到茶摊的桌旁坐下,要了壶茶水,与李飞和徐渭熊没有丝毫交流,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夕阳西下,头顶有南雁北飞,一盘热腾腾的红烧牛肉端上桌子,李飞和徐渭熊自顾自的吃上了。
这牛肉并非家养耕牛,而是戈壁中的野牛,比不得黄牛肉鲜美,却别有一番滋味。
徐凤年见状也要了两份牛肉,他身上揣着几百两银子,雁回关的东西虽然不便宜,可两份野牛肉他还请得起。
在李飞和徐渭熊等牛肉上桌的过程中,城里陆续有十几拨人往城外赶去。
多则四五百,少则一两百,小半个时辰间,雁回关外已经汇聚了不下四千人。
这动静自然惊动了城里居民,除了那些忙着做买卖的人,许多人都跑出去查看情况,结果人就越聚越多。
等到李飞和徐渭熊吃饱喝足时,城关外汇聚的人数已经突破六千。
那十几股势力先把自己的人搬到一旁放好,为首者这才到中间凑成一个小圈子,商议着什么。
甭管他们在商议什么,对李飞来说都不重要,因为他需要做的,只是把这群人给灭掉而已。
便在夫妇俩准备起身动手时,李飞忽然又拉着她坐了下来。
徐渭熊不解的看向他,只见李飞对着旁边使了个眼色。
徐渭熊扭头望去,便看到一名风尘仆仆的老儒生,他身材矮小,背负着一只与体型严重不符的竹编大书箱,身形还算矫健。
他来到茶摊一张桌子旁,一屁股重重坐下,摘下书箱随意放在脚下,揉了揉肩膀。
他指指徐凤年他们那桌,朝店老板招手道:“麻烦给我来一份与这几位一模一样的伙食。”
老儒生注意到徐渭熊在打量他,对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徐渭熊转回头,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李飞笑道:“没想到路边摊随便一坐,竟然遇到条大鱼。”
徐渭熊问道:“什么大鱼?”
李飞道:“离阳有元本溪、李义山、纳兰右慈等顶级谋士,夫人可知道,北莽的顶级谋士是哪位?”
徐渭熊道:“北莽帝师太平令?”
李飞微笑颔首道:“不错,正是太平令。”
说到这他对着从听到他话起,就死死盯着他们的老儒生呶呶嘴,道:“就是那位。”
“什么?”
徐渭熊霍然扭头,眼中爆发出一股璀璨的精芒。
那边坐在老儒生邻桌的徐凤年心下狂呼,这可真是他娘一条大到没边的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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