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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前往温莎城堡做客,是约翰.布朗大管家派马车到朱济世的新家罗曼别墅来接的,朱济世和跟班白斯文一同前往,还随车携带了一大包“万忧解”,一种含h洛因成分的白色药片。
一路上面,朱济世也没闲着,抓紧时间向白斯文请教大清国内的状况,特别是国民对西学和西方的态度。
“爵爷,大清国内,向来视科举为正途,学的都是孔孟之道,西学……向来只有广州那里有人感兴趣,主要是行商……就是广州十三行,爵爷,您可听说过?”
朱济世点点头,“十三行,知道的。”
白斯文笑道:“十三行因为要和洋商打交道,自然要学洋文,要识得些西洋的奇银技巧,不过所学都极为肤浅,和爵爷您是不能比的。”
“读书人呢?他们都对西洋事务不感兴趣?”朱济世略有些失望,不过这样的情况也在意料当中。
“读书人?”白斯文笑了下,“爵爷,这个读书人可就多了,读书做官这条正途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就连小的也去应过试,可惜连个秀才都没中……其实在大清国,只要有条件读点书,有资格参加科举的,都会去碰碰运气,就算连秀才都没中,也不能说不是读书人吧?”他顿了一下,又说:“如果爵爷指的是有功名在身之人,那可就要少多了。对了,爵爷,你知道什么是功名吗?”
“功名?”朱济世听说过,不过具体指什么还真弄不清楚。
“功名就是指科举称号或官职名位,”白斯文脸上露出向往的表情,“哪怕是中个秀才,都算是人上之人了。”
秀才,听着好像不算什么,甚至都不算科举的正式考试,可真要考上也不容易,洪教主的本事那么大,不也没考中?事实上,大部分读过圣贤书的人都是连秀才都考不中的,如果朱济世不在欧洲当科学家,要回大清国考科举的话,以他的国学底子,肯定也考不中。
至于再往上的举人,那就更困难了,绝大部分的秀才考一辈子也中不了举!而中了举的举人,按照清代的科举制度规定是可以到吏部注册,理论上可以取得一定的官职,可以做县官。当然只是候补县官,想要补上实缺的可能姓很小。
举人往上就是贡士,贡士考试又称会试,分为正科和恩科,正科三年一试,恩科则是不定期举行的加试,但是次数极少。全国的举人都可以参加会试,每次取士不过一百多到四百,平均不过两百多人。
再往上,自然就是殿试,就是在所有考中贡生的读书人中再举行最后一次考试,理论上是由皇帝在殿廷上对会试录取的贡士进行策问,以定甲第。不过实际上常常由大臣代替皇帝主管殿试,通过殿试的贡士就是所谓的进士了,但还要根据名次定下一甲、二甲、三甲。其中一甲称“进士及第”,一甲第一名称状元、第二名称榜眼、第三名称探花――这三个称号大概是眼下全大清读书人最想得到的东西了!一甲之后的二甲称“进士出身”;三甲则称“同进士出身”。
“爵爷,在大清国,读书人不知凡几,身负功名之人也数不胜数,但只有三甲出身的进士才最受人尊敬,前程也是最好的。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就是他们啊!至于举人,勉强算个老爷,秀才嘛……小童生还好,老童生就难免穷酸了。”
白斯文自己考不中秀才,现在说起秀才,难免有种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感情。
“还是说说他们对西洋事物的兴趣吧。”朱济世听得有些无聊,让白斯文赶紧说正题。
“是,爵爷。”白斯文思索了下,说道:“刨去那些没有功名的读书人不说,单说秀才以上的这些人,其实是分为理学一派和经世致用一派的。所谓理学又名道学,说的简单一些,就是讲大道理的学问,推崇宋朝的朱子,至于理学的道理……小的读书实在不多,对于理学的那一套东西也说不清楚。
至于经世致用一派,其实也是理学分支,也称湖湘理学。不过湖湘理学不尚空谈,而是比较务实,讲究体用合一,讲的是保身、保家、保国、保天下之道。小的以为,湖湘理学一派是会对西洋之学有一点兴趣的。
当然,无论是理学还是湖湘理学,都是读书做官捞钱。所谓理学不过是块敲门砖,只是上有所好,下面人人都装理学大师罢了,如果万岁爷喜欢西学,下面保管人人都研究英吉利、法兰西。”
朱济世淡淡笑了笑,看来清朝的皇权还是相当强大的,这对改革未必是坏事。他思索了下,又问:“那么满汉之争呢?”
白斯文的眉毛微微一动,顿了半晌,才说:“满汉之争……其实不在朝堂,而在江湖。”
“这话怎么说?”
白斯文笑了笑,道:“考上举人、进士的汉人,对旗人对皇上,都的忠心耿耿的,即使受了旗人的气,也能委曲求全,顾全大局的。不过考不中的汉人中间,就有不少人怨天尤人,不怪自己的文章不好,而在满人汉人的问题上挑刺儿了。其实,纵然大清朝无分满汉,进士、举人的名额又能多多少?考不中的终究是多数,更不用讲那些连秀才都不中的主了。”
这是大实话,考中进士当了大官的,好像都对大清朝挺忠心的,只有考不中,但是有读过书,有了当官做大事野心的那些人,才将满汉之争当成发泄点,当成旗帜。有清一代,始终有许多这样的人站在大清王朝的对立面,也是最大的社会不安定因素。
白斯文侃侃道:“考中的汉人书生,个个都是大清朝的肱骨栋梁,而考来考去考不中的,则在江湖之上搅动风云。什么洪门、天地会、白莲教等等,无不是以落地书生为骨干闹起来的。在小的老家广州一带,可以说遍地都是洪门天地会的兄弟,这些人以反清复明为号召,或是结党聚社,或是占山落草,做的都是伤天害理的勾当。以往历任两广总督、广东巡抚和广州将军,都不遗余力剿杀这些洪门贼寇,可惜屡剿屡起,终不见起色,究其根本,正是那些汉人的落地书生在坏事情。”
说话间,马车已经驶进了温莎城堡的大门,停在了岗哨旁边。朱济世和白斯文一同下了车,就看见温莎堡管家约翰.布郎蹙着眉头站在那里。看到朱济世身后还有一个中国人,便轻轻咳嗽了一下。
朱济世明白他的意思,回头吩咐白斯文道:“把那包东西给我,你在这里候着。”
白斯文看了眼周围的环境,知道不是一般的地方,忙将一大包万忧解递给朱济世。“爵爷,您走好,小的就在这里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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