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六章 劝谏(1 / 1)

终焉使徒 黄火青 1993 字 2个月前

抛开那些复杂的思辨,有一件事让黄怀玉感到绝对的真实。

那就是人类命运带来的嘈杂。

他们很弱小。

弱小到禁不住旅者一瞪。

他们很复杂。

哪怕是神庭主宰也看不清他们的未来。

“人类,后天受造之物。”

烛九阴的声音持续不断。

“弱小,充满恶德。”

声量逐渐提高。

“依靠窃取与欺骗占据一切。”

在黄怀玉心海神藏所有地方轰然作响。

“他们与我们不同。”

“他们是向外欲求的无底之渊。”

“我们是自然具足的天生神灵。”

自神目海一战后,历代烛九阴使徒的记忆片段如海潮般不断冲刷着黄怀玉的两世记忆。

他们或意志卓绝,或巧辟蹊径,或借助外力。

但所有的抗争都指向同一种结果。

死亡。

“请丢下你的假面,抛去你的伪名。”

“蜕尽人欲,方能承载永恒。”

“呼唤自己的名字吧……”

声音轻微下来,好似延请。

“我的名字?”

黄怀玉听到窸窣窃语从每个角落传来,反复念诵着同一个名字。

烛九阴。

它们在带动他跟随。

画面旋转如灯。

最后的最后,黄怀玉看到上一任烛九阴使徒死于非命,被历史磨去姓名。

然后,落到最低处的念诵声猛然回弹,轰裂如雷鸣。

“一能生万!”

黄怀玉被震得心念茫茫,隐约间就要脱口出下句。

但就在这时,一个深埋已久的梦境,在他心底彻底触发。

自其中,人所具有的“见、听、香、味、触、意”六欲刹那澎湃。

独属于黄怀玉本人的回忆层叠荡开。

至福乐土顶级烹饪的色香味。

泽佛全族欢呼信仰的支配感。

美妙的音乐。

缤纷的色彩。

依依的陪伴依恋。

菲儿的秀色可餐。

甚至于穿越后的乡愁离苦都点滴重现,漾出回甘……

梦境的最后,黄怀玉想起的是自背后搂住自己的雪白臂膀。

他再次梦回那片春天。

春雨在灵台下得淅淅沥沥。

有雨帘相隔,一切噪音都变得朦胧遥远。

王座之上,黄怀玉蓦然醒来,感到混乱的思维恢复了清晰。

瞥了眼面板,数字毫无变化。

“同化率:%(上限);

空间操纵,熟练度97%;

时间操纵,熟练度95%;

自成天地,熟练度16%;

噬命。”

在接连噬命了苏利法以及金扶摇之后,他的同化率已经攀升到当前上限。

%,很接近能级四高阶。

近几年来,除去苏利法,无人能达到这个高度。

但黄怀玉无比清楚,他的天赋已到上限,再没有能力融合下一枚源质了。

“怀玉哥,你怎么样了?”

他听到熟悉的呼唤,循声望去,发现卜依依已不知在王座下等了多久。

“我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黄怀玉颔首回道。

他发觉自己本已丧失大半的人性锚点被再次构筑。

“所以,这就是你借着那次仪式,埋下的后手吗?”

黄怀玉低声笑道。

这个由阿斯塔罗斯神通力构筑的梦境,唯一作用是增强寄主的人性,也难怪他自检时难以发现。

这一刻,黄怀玉后知后觉了许多。

苏利法登神后,因金扶摇持枪自戮泛起的不忍。

乌有乡第一梦,因楚天极诀别话语涌起的悲怒。

以及此刻,当他濒临界限,救了他一次的幻梦……

此梦一石三鸟,纵然织梦者已挂印远游,依然避免了一次悲剧。

“夫子,你为何要给我这次机会?”

黄怀玉喃喃自问。

他长声叹息,注意到卜依依手上正捧着一个木盒。

“这是什么?”

黄怀玉接过木盒,取出里头的东西。

一枚看起来很熟悉的玉琮。

这玉琮的正面,刻着“蚀”字的东华甲骨文。

背面则是一个被圆圈环绕的甲骨文“人”字。

他一下子就回忆起熟悉感的来源——这是众帝之台下,随相柳陪葬的繇侍玉琮。

它最早是被追命取走。

至于追命死后,黄怀玉便不再清楚下落。

“这是从哪儿来的?”

黄怀玉问道。

“两天前邮寄道幽都的。”

卜依依回道。

“寄件人没有署,但寄出地是南次省、句汸市。”

黄怀玉去过一次句汸市。

那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风连云的地方。

“必然是否决兄寄给我的了。”

说起故人,黄怀玉忍不住轻笑道。

“他现在如何了?”

回答的声音来自广场边缘。

“我问了特处局。”

菲儿回道。

她也早就陪伴在此,只是不比卜依依傻愣,而是全力隐去存在感,躲在远处。

“说是五日前葬入了太昊西北的青山公墓。”

女子的回话带走了黄怀玉的笑容。

王座上沉默了良久。

“连云兄这是在劝我啊。”

黄怀玉坐直脊背,将历经无数磨难的玉琮托在掌心。

“想必,夫子也是这个意思。”

“据说,每一位自我了结的战争级使徒,都会被噬神者刻碑勒石。”

他轻轻抚摸着玉琮上的“蚀”字。

“听说因为我,绝境4正二十四小时处于战备状态。”

“依依,你觉得我该怎么选?”

黄怀玉望向自己超凡道路的“引路人”。

卜依依的面容相比于四年前,少了稚幼,多了成熟。

但不变的是她的美丽与善良。

“我……”

女子设想着可能的未来,几次张开口,最后却说不出话。

“怀玉哥,不管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卜依依最终说道。

“无论生死。”

黄怀玉点了点头,又看向菲儿。

后者显然已经憋了很久。

“死什么死?!”

她尖声斥道,晋入毁灭级后越发剔透璀璨的玫红色眸子里满是怒意。

黄怀玉深深地望着她,依稀看到了偃武祭初相识时,曾见过的那抹不羁与狡黠。

狐狸是极具不安全感的动物,如果仅仅是为了狐假虎威,她不会长久留在龙的身边。

“这些年一关关一重重的。”

被注视的菲儿弱下气势,但嘴不肯停。

“好容易天下无敌了,就为了死吗?”

“还刻碑勒石呢?你死了有我给你刻,还用得着他们?”

黄怀玉没有回话。

他只是看着玉琮上倒映的自己。

除去目中的金银辉芒,这张俊脸上并无一丝一毫崇高出尘之处,只有纠结苦闷。

良久后,广场中央,终于传出轰然大笑。

“苏利法是枭雄,天极老兄是好汉。”

“但自始至终,我黄怀玉都不过是个被赶鸭子上架的凡人罢了。”

“凡人……”

“哪有不贪生怕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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