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凇双手在胸前合握。

这一刻，就像有无形的巨人掀开了雨帘。

充满雨师神通力的雨水倾斜凝聚，化为浪涛，令半空为之一清。

白灾眯眼看去，只见到一重百米高大的巨浪在程雨凇身后凌空奔行，朝他压来。

滔天之水压下，势如天崩。

“白灾,你必不得好死！”

程雨凇脱力的诅咒声传到了白灾耳畔。

“败犬的哀鸣。”

白灾不屑笑道。

他朝着巨浪伸直双臂，自指掌间释放无穷冻气。

天、地、雨、浪，刹那陷入冰河世纪。

自巨汉脚下起，万物冻结。

于观战者眼中，就像是一朵纯白花朵在战场间展开花瓣。

浪头逼近五十米时，翻涌的水体表面开始浮现冰晶。

三十米时,下半部已然固化。

十米时,哪怕程雨凇再竭尽余勇，浪头也渐静止,再无法逼近。

“这一次，我堂堂正正胜你。”

白灾放下双臂，隔着百米冰墙高声嘲道。

“博浪侯，你可还有话说？”

他口中恶笑连连，却没打算下杀手——哪怕对手已完全力竭，甚至无法安全进入超负荷状态。

今日一战后，云家的一切都将成为苏家的战利品。

超凡战力当然也包含在内。

程雨凇默然无语。

但他的表情并不颓唐，反而带有一丝哂意。

白灾正想讥讽，却突然感知到一股陌生的神通力量在战场上弥散。

比夜帝更野性，更凶恶，更暴躁。

而在这野性、凶恶、暴躁之间，却还带有一抹如帝皇般高高在上的威严。

被冻结的冰墙迅速崩塌，由固态恢复液态。

冰化作水,水聚成浪。

浪朝前奔流。

白灾全力驱动权柄意图反制。

但在凡人无法感知的神通领域，面对水权柄一向无往不利的他,却一败涂地。

刹那疏忽，浪潮已至面前。

白灾终于意识到介入战场的是谁。

正是《管子》中记载，“水处什之七,陆处什之三，乘天势以隘制天下”的S级神话生物。

祂被尊称为暴君、水神，曾先后与少昊，以及尧、舜、禹等人族先祖征战。

祂是共工。

亦即是天下水神云氏的传承。

浪潮上，一张粗犷凶恶的类人面容浮现。

这面容方口阔鼻、满口利齿，发出如百兽和鸣般的吼叫。

同样是水，如果说此时是洪水猛兽，那之前雨师的“滔天之水”不过是和风细雨。

紧要关头，白灾仓促回收力量，制造出满身冰铠。

但以至柔著称的水，此时却展现出至刚的力量。

浪潮冲刷，好似无数钢齿组成的磨坊，将冰甲层层消磨碾碎。

血色弥漫。

顶着剧痛，白灾想要抽身，却发现周身水流似有灵智。

它们化作千股万股，或撞、或挽、或缠，在同一时间施加出无数不同方向不同程度的力量，让被困其中的猎物应接不暇,只能随波逐流、任其宰割。

“共工必杀之权能,奔流牢笼！”

远处山腰,苏射侯看到将白灾囚禁的水牢，忍不住色变。

作为云家数百年来的宿敌，苏家对共工的了解很可能是天下第二。

数秒后，奔流散去，白灾如一条破口袋般落地。

他的衣物被粉碎大半，被集中打击的胸膛处血肉模糊，最深处隐约可见源质碎片。

“是谁？出来！”

白灾缓缓起身，满脸厉色。

坚冰在他体外蔓延，覆盖了伤口。

伤势很重，哪怕以夜帝的强横体魄，也折损了近半战力。

水体向地势更低处流去。

一位身高一米七左右、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露出行藏。

刚刚，他就掩身于雨幕之中。

“白灾阁下，你助纣为虐，行不义之战。”

少年扬起下巴，脸上容光焕发。

那是混杂着的紧张与自信。

“因此，我偷袭无罪！”

他故意压低嗓音说道，却依然无法改变声线的稚嫩。

“你是云从龙？！”

白灾没有搭理那无厘头的自赦，反问道。

“正是！”

少年回道。

云从龙，云家嫡次子，云望舒的亲弟弟。

他的样貌虽然见过者甚少，但名字声闻者却很多。

或者说，此人正是苏射侯要迫不及待发动攻势的理由。

三年前，云从龙就在两次天赋测试中表现出“王者之姿”——即有能力一人融合氏族传承的所有源质碎片，成为阖族至尊。

“云从龙居然已经成为使徒？！”

远处，苏射侯的脸色陡然阴沉。

对这位天赋远超他与苏清婉的“云家少君”，他一直保持着最高程度的关注。

甚至于此人每日所用的餐品也会被列表汇总，呈到他的案上。

按照之前的情报，云从龙在三年前便早早婚配。

这是为了尽早留下优质后裔，然后卡着十六岁这条融合年龄的安全下限，成为超凡者。

“他明明应该最近才在准备第一次融合仪式……”

苏射侯不敢置信道。

两年前，他听说云从龙的妻子终于怀孕。

去年年底，他的鼹鼠第一次回报云家有秘密收集仪式材料的动向。

显然，这一切都是炮制出的假消息。

“这个气息，云从龙竟然已经达到能级三初阶了！”

苏射侯双拳捏紧。

“他才十六岁啊！”

山腰之上，震惊的不止他一个。

刚刚还在畅想未来的水宗子弟，再无一人能露出笑容。

当今寰球，抵达能级三速度最快的是旅者，耗时九个月。

次者，除去晋升轨迹不明朗的提丰，最快的便是大帝与蚩尤，略多于两年。

而再次者，譬如日耀、至高之流，在三年到四年不等。

假设云从龙在三年半前的第二次天赋测试后就冒着失控风险，开始秘密融合源质，那他的天赋至少也与日耀、至高相仿，足以窥伺战争级。

这如何不让苏射侯惊惧？！

“你居然已经是使徒了？明明去年你在生日宴上露面时还是凡人！”

战场中，白灾质问道。

“呵，那是依靠这个。”

云从龙撸起袖子，抖了抖手腕上的镯子。

“这是长老们用洛基源质碎片制作的S级遗物‘欺诈之镯’，能够完全掩盖我的气息。”

他炫耀式地大声说道，活像是锦衣夜行了许久。

此时，镯子上光华一闪即逝，共工的气息果然消失。

谎言之神洛基作为S级神话生物，曾以智略促成阿萨的诸神黄昏。

祂在欺诈、伪装上的造诣之高，比九尾、柏步丽、科西切都要超出不止一筹。

非如此，压抑不住以爆裂著称的共工气息。

PS：前几天睡得太少，实在疲劳，昨天下午想着歇会，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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