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声音传来之时,众人无不纷纷抬头,甲板中灯火通明,而船顶位置上却是漆黑一片,有人抬头,立刻引来一阵惊呼,我和张小饼也把目光朝上面望了过去,却见黑黢黢的夜幕下,一对宛如打磨过的刀尖般的睥子,正在夜色中迥然发亮,直逼在场每一个人。
准确来说,那双眼睛一直死死定格在孤云子身上,旁人能够感受到其中的犀利,仅仅只是锋芒下的一点余威。
黑暗中瞧得不甚分明,青城山那帮人显然并不知晓龙兴阁究竟请来了多少帮手,我瞧见孤云子在发现那人行踪的时候,眼睥立刻谨慎了起来,而他身边的孙云鹏却是一声喝骂,“装神弄鬼?你有本事你下来,让道爷好好……”
他这话仅仅讲道一般,头顶便骤然落下一阵冰寒,有着磅礴的气息涌入,如那乱雨的牛毛细针,迫在眉睫。
“回来!”孤云子低呼一声,顺手将这爱惹事的小子朝旁边一带,孙云鹏猝不及防之下,惊呼一声便跌落在地上,伸手去摸左脸颊,然后指缝中才有血丝浸出,将他半边脸都给染红了。
好快的出手,在场中的大部分人几乎都没有瞧见他是怎么出手针对孙云鹏的,只有我和张小饼看清楚了,这位彭前辈在抬手的时候,指尖迸射出了一抹隐晦的刀光,这就是彭家的五虎断门刀?
我们都很意外,而被彭前辈出手划伤的孙云鹏却是遍体生凉,我敢打赌,他绝对没看清楚对方是怎么出手的,这会也不知道喊痛了,茫然爬起来,一脸呆滞,脸色也是铁青一片,瞪大眼睛死死看着彭前辈,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再吐露了。
这小子不傻,知道对面的人是高手,一个杀人无形,可以轻易收割自己性命的家伙。
孤云子地哼了一声,站出来,将视线笔直地投向了船顶,声音愈发冷厉了,“青州虎,彭求醉!你竟然沦落到欺负一个小孩,不怕传出去被旁人笑话?”
“他就是五虎断门刀的……”
孤云子的声音并不响亮,却无比清晰地传递到了所有人的耳中,乍听到这个名字,孙云鹏的意识稍显恍惚,似是沉默了许久,混乱的脑海里终于迸出一个人民,脸色“唰”一下变白了,难以置信地抬头去看那道身影,一脸的惊容,话只说到一半,腿就软了。
张小饼曾说过,这位青州虎虽然性子霸道,却是和他师父同一个时代的顶尖高手,我辈已经极少能够看得见这种老派江湖人的踪迹,孙云鹏不认识,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这青州虎的名头颇大,虽未见其人,却一定听说过这个名字。
当发现自己当面辱骂的人是他,孙云鹏的脸色立马就变得有些呆滞,赶紧朝自家师父背后躲了躲。
彭前辈根本没有理会这个只会口舌招尤的家伙,听得孤云子的嘲讽,却是将目光收回,朝着两拨对峙的人马望了一眼,嘿然笑了,孤云子,你这几十年的道法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强取豪夺,杀人泄愤,这般名门正派的手段,却是好叫人大开眼界啊……
他笑声悠扬,一脸的恣意,然而包括孤云子在内,青城山所有人的脸色却全都黑了下来,黑中透粉,粉中透着红,有一种丑事被人揭穿的羞辱感。
或许直到此刻,孤云子才晓得自己刚打过的如意算盘究竟有多么可笑,他也总算理解了范阁主敢于跟他针锋相对的勇气,究竟来源于哪里。
论本事,拼修为,十个龙兴阁主都不会是他对手,然而龙兴阁能够经营百年,屹立在江湖中始终不倒,靠的仅仅只是会做人?
这位青州虎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孤云子对龙兴阁的轻视,范阁主能够请来这种人物坐镇,足以说明龙兴阁的底蕴有多深,并且谁又感保证,在龙兴阁麾下,还能不能请来别的,类似于青州虎这样的顶尖高手?
彭前辈的到来,让局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先前对上我们,青城山的人有着巨大的优势,排除我和张小饼,在场没有人是这孤云子的一合之敌,而除了孤云子之外,他身边还站着三个准一线的高手,足以将整个龙兴阁的队伍搅得人仰马翻。
然而如今主客易位,青州虎的到来震慑得孤云子不敢轻举妄动,而我和张小饼,却足够以一当十,此消彼长,忽略了最顶尖的战力,剩下这帮人在我和张小饼的眼中,不过是渣罢了。
我和张小饼瞧见青州虎到来,都很识趣地往后退了一点,将这边主事的地方给他腾了出来。
身在江湖,要晓得什么场合该说什么样的话,此地不是我和张小饼表演的舞台,还是归还给这位彭前辈,显然更加合适。
而彭前辈也从船顶上跃了下来,双脚不丁不八地站着,眯紧了双眼,打量对面那帮脸色大变的青城山弟子,嘴角微微撬起来,有着十足讥讽的意味,“孤云子,想在我面前杀人夺船,如此行事作风,未免太过霸道,你们这些自命正义不凡的家伙,就是以这种方式行走在江湖中的吗?”
孤云子已经收敛起了之前那种嚣张的趋势。
他瞳孔缩紧,先是看了看从船头跳出来,二话不说便站在了范阁主身边的彭前辈,又瞧了瞧即将退入人群,却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抄家伙出来拼命的我和张小饼,以及龙兴阁手下的几位掌柜,脸色好难看,凝望着慈元阁阁主,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占足了优势,范阁主顿时又显得和颜悦色起来了,笑吟吟地望着孤云子说道,“真人,我们没什么意思啊,你看着鄱阳湖景色宜人,倒是个适合赏月的时节,不如大家一起坐下来,把酒言欢,待到天亮之后,我再亲自安排一座小船,护送你们登岸?”
范阁主不再紧张了,语气又恢复了那种文质彬彬,与人和善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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