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已经很睏了,闻言只是拍了李知恩的屁股一下,道:“别胡思乱想了,娜扎是我弟妹,能有什么问题。”
“主人,我没有乱说。”李知恩在李牧身上蹭了蹭,把他弄得精神了一点,道:“我记得昨天席间思文小叔子说起过,娜扎已经怀孕两个月了,夫人还因此伤感了,对不对?”
“是啊,怎么了?”
“她在撒谎!”李知恩笃定地说道。
李牧哭笑不得,道:“怀孕如何撒谎啊?”
“主人,你知道麝香吗?”李知恩正色说道:“今日思文小叔子走了之后,夫人担心娜扎会伤怀,就让我叫她过来一起吃晚饭,今日我俩坐得近,我在她身上闻到了麝香味,我仔细瞧了,香味是从她身上的香囊散发出来的。麝香是用来避孕的,若她真的怀孕了,身上带着麝香香囊肯定会早产。西域盛产麝香,她是突厥人不可能不知道。因此我断定,她根本就没有怀孕,她也不想怀孕,她的麝香香囊是用来避孕的!”
“你没有闻错?真的是麝香?”
“嗯!”李知恩重重点头,道:“小时候母亲教过我药理,绝对是麝香没错。主人,麝香是很贵重的香料,一般人根本接触不到,所以这个娜扎又撒了一个谎,她绝对不可能是牧民的女儿。”
“唉……”李牧长叹了口气,虽然李知恩一直没有说过她到底是出身高句丽何处,但她确实懂很多东西,眼界也很开阔。而且她没有理由害娜扎,李牧相信她的判断。
李牧虽然不认识麝香,但是他前世追过《甄嬛传》,知道麝香可以导致流产。这个娜扎随身带着麝香香囊,摆明了是不想怀孕,那她接近李思文的目的是什么?为何又要跟他来到长安?她到底想干什么?
“这件事你都跟谁说过?巧巧知道么?”
李知恩摇了摇头,道:“我还没跟夫人说呢。”
李牧看了眼熟睡的白巧巧,对李知恩道:“那就不要说了,明日我跟思文说一声,先把她送去工部坊找个空院子让她住下。先不要动声色,以免打草惊蛇,我倒要看看,她想做什么。”
“嗯!”李知恩笑了笑,搂着李牧的脖子,亲了他一口,又往他怀里挤了挤,这才闭上眼睛睡下。
次日早晨,李牧让丫鬟把娜扎叫过来一起吃早饭,特意留心了,确实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李牧对李知恩使了个眼色,放下碗筷,开口道:“今日我要去上朝,若是等会思文来了,让他在家里等我,下午我要去看望义父,正好把昨日酿的酒送去。”
白巧巧应了声,李牧余光瞥见娜扎在听到他提起‘义父’两个字的时候,眼神微微晃动了一下。这让李牧觉得她应该是听得懂汉话的,但她为何一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李牧放心不下,让李重义留在了家里,只带了两名随从出门。
今日的朝会,乃是一次‘扩大会议’。由于收回矿产的事情太大,只跟重臣商议显然是不够的,于是李世民下了旨意,召集了三省六部五品以上的所有官员,在两仪殿进行朝议,任何人都可以发表自己的想法。
由于李牧在忙活李渊的事情,其实是可以不用参加的。但他还是决定去凑个热闹,除了想听听今日朝议的内容之外,他还要想办法把他的‘专利’给卖出去。
……
两仪殿。
朝议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李牧站在紫袍的队尾,脚已经有点麻了。早知道朝议要这么久,他说什么也不会来的。直接在大唐日报发个公告,就算效果差了些,也省的遭这份罪。
肚子也饿的咕咕叫了,不行,不能再熬了,是时候站出来终结这无聊的议论了。
李牧盯着眼前这个正在说话的人,等他说完话回到队列的空档,李牧抢在下一个要说话的人迈步之前,一步跨出,高声道:“陛下,臣有本奏!”
这一嗓子要比刚刚说话的人声音都大,把李世民都给吓了一跳,这才发现李牧也来了,瞪了他一眼,道:“卿且等一会儿,关于矿税之事还没议完……”
“陛下,臣也想对矿税之事,发表一些看法。”
“哦?”李世民不由挑了下眉,他知道李牧的脾气秉性,没有底气他是不会跳出来说话的,难道他有了什么妙策不成?
“既然卿有话想说,那就说吧,百官议论了这么久也没有议论出个什么。”
李世民的语气有些郁闷,他没法不郁闷。前日,他跟宰相们商议此时,宰相们都说好好好,早该这么做了。昨日,他把六部尚书召来,大家纷纷表示赞同。今日,扩大会议,五品以上官员都参加,李世民本以为只是走个过场,毕竟宰相和六部尚书都同意了嘛,还能出什么风波?没想到啊,这些小虾米竟然成了反对的主力了,尤其是涉及到钱的问题,更是锱铢必较。这个说藏富于民,那个说与民争利……让李世民不胜其烦。
要不是心中一直想做个明君,李世民真的想大吼一句,你们不就是想抢朝廷的钱么!
但是他没办法,说不出来这句话。再看看前两日都表态赞同的宰相和六部尚书,一个个都像是泥塑的雕像一样,朝议两个时辰了,谁也没放出一个屁来。
“你们不就是想抢朝廷的钱么!”
犹如一声响雷,在李世民耳畔炸裂,恍惚间李世民以为是自己没忍住脱口而出的。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李牧站在大殿中央,指着刚刚说话的几个官员,满脸正义地怒斥。
“爱卿不得无礼!”
李世民心中爽快不已,但他不得不出声喝止,李牧站出来说这样的话,等同于是把自己放在了百官和百官背后的门阀世家的对立面上,李世民知道李牧能言善辩,但也担心他双拳难敌四手。
果然,刚刚说话的两个官员站了出来,手中笏板一举,高声道:“臣民部侍郎卢照邻,请陛下为臣做主。”
“御史赵元朗,请陛下做主。”
这俩人显然也是练过的,眼圈瞬间通红,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一副你不给我做主我就哭的样子。
李世民顿觉头疼,朝堂之上,是有规矩的。李牧突然蹦出一句“你们不就是想抢朝廷的钱么!”,理虽然是这个理,但是话不能这么直接说。有些事情,就是要背后来做,都拿到台面上说,保不住面子。这俩人一个是御史,一个是民部侍郎,岂是可用轻易污蔑的?
李世民瞪了李牧一眼,心道,这小子还真是不消停,三天不给我惹事儿,第四天准准的。眼前这个局面,就算李世民想要偏帮,也偏帮不了,百官的眼睛看着呢,李世民叹了口气,道:“逐鹿侯,还不认错么?”
李牧扬着下巴,正义凌然道:“陛下,臣只是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不知犯了什么错。”
“你污蔑大臣,还不是错么?”
“陛下,臣说的都是实情!”
御史赵元朗忍不住了,前段时间御史台在李牧手底下吃了亏,连挑了一个御史中丞两个御史,罢官的罢官,流放的流放,还被他把经过刊登到了大唐日报上,让天下人都知道了。
御史台上下引以为耻,赵元朗也是一样,方才他刚刚引经据典说了藏富于民,李牧就说他要抢朝廷的钱,这可锅他可不敢接,必须得反驳,新仇旧恨并在一起,登时热血冲头,怒道:“逐鹿侯,你且把话说明白了,什么叫做抢朝廷的钱?我身为御史,谏议乃是本分,若视君之过而不言明,岂不是如具臣、谀臣一般了?”说到这儿,赵元朗露出讥讽之色,道:“我闻听逐鹿侯曾自比牛马,怕是不能理解我等身为御史的忠义。”
赵元朗此言一出,不但李牧的脸色沉了下来,就连李世民的脸色也很难看。李牧当日在马场戏弄王普,是曾说过这样的话。但他说的是,为百姓之孺子牛,为陛下之千里马,言下之意是说李世民是伯乐。但如今赵元朗说出来的意思,分明是贬义,把李牧说成了牛马,比作了具臣、谀臣,言下之意就是李牧能有如今的地位,都是阿谀奉承得来的幸进。
试想一下什么样的君主身边会有具臣、谀臣?还不在是说李世民是个昏君么!
李牧斜着眼睛扫了赵元朗一眼,道:“赵御史?”
“哼!”赵元朗很不给面子,冷哼了一声。
“哈、哈哈!”
熟悉的冷笑再次响起,百官心中一动,来了,来了,他要来了!
李牧往赵元朗跟前踏出一步,深吸了一口气,指着他的鼻尖,大喝道:“你这沽名卖直之辈!我本不愿与你计较,但你视本侯为牛马,视陛下为昏君,本侯不得不说几句话了!”
“你……”
“闭嘴!”李牧打断他的话,道:“本侯还没有说完,轮不到你开口!若我没有记错,刚刚你说朝廷收回矿山,乃是与民争利之举。赵御史,我且问你一句,天下哪一个矿山是百姓在开采?你这奸佞小人,门阀之犬,食君之禄,却为君添忧,还敢在陛下面前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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